第17章“那個湯瓶能燙紅你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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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那個湯瓶能燙紅你的爪子!”
顧錦沅說不上來自己此時的感覺。
陽光不再那麽明媚,空中飄浮著的柳絮不再那麽可人,就連剛剛買的那上等點心都仿佛索然無味起來。
她收回目光,低聲命令染絲:“走,我們過去馬車。”
染絲顯然是有些失落,不過還是恭敬地點頭道:“好。”
誰知道顧錦沅過去馬車處時,發現自己的馬車不見了,染絲在那裏找來找去,不由跺腳;“這馬夫真得不見了,不是說好了在這裏等著嗎?”
顧錦沅也覺得這事怪異,她轉首,看向了對麵,那是一處茶樓,茶樓上的窗欞半開,男子已經不向這裏看了,她也看不清楚裏麵,隻隱約感覺到她還在。
顧錦沅微微咬牙,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就是和他有關係,絕對跑不了。
那她怎麽辦,用腿走回去吧?
不,她為什麽要被他這樣耍弄?
顧錦沅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最後,她還是平靜地道:“染絲,也許我們的車夫過去這邊的後街了,你過去看看,我先進去茶樓用盞茶歇一會。”
染絲趕緊點頭:“好,我這就去看看!”
一時支走了染絲,顧錦沅抬步,上了那茶樓。
她今日因為要出門,特意穿得低調一些,看著也就是略顯富貴人家的姑娘,當朝風氣還算開放,偶爾也有姑娘家過來喝茶會友,是以她進去後,那店家倒是沒什麽奇怪的,隻是問她可是和人約了,可有訂了茶間。
顧錦沅直接問起靠街左邊的第三間茶間,店家一愣,多看了一眼顧錦沅,之後才恭敬地道:“姑娘,這邊請。”
竟是親自領著她上樓。
踏著咯吱響的竹樓板,顧錦沅踏上了二樓,在店家的引領下到了一處門前:“姑娘,就是這裏了。”
顧錦沅頷首,之後輕輕敲了下門。
在她敲到第四下的時候,茶室中傳來了那個清幽低沉的聲音:“進來。”
顧錦沅推門進去了。
一進去,便有嫋嫋茶香撲鼻而來,一聞便知,這是上等好茶。
顧錦沅沒看那個人,她打量著這茶室,裏麵的家具陳列竟是無一不精致,就連旁邊的小幾都別具匠心的樣子,茶室旁的案幾上還擺了一架古琴。
在那氤氳的茶香中,斑駁細碎的眼光自半掩著的鏤空雕花窗欞上投射進來,讓那嫋嫋的茶霧清晰可見。
顧錦沅心想,燕京城裏就是好,連喝個茶都有這麽雅致的好去處。
或者說,燕京城的貴公子很會享受。
太子此時手中握著一盞茶,他的手玉白,那茶盞卻是湛清,顯得清透好看。
他淡淡地道:“顧姑娘,你來做什麽?”
顧錦沅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如果不去想這個人清冷的眉眼過於讓人捉摸不透,不去想這個人削薄的唇彰示著薄情寡義的殘忍,她或許也願意如同別的姑娘一樣,平心靜氣地欣賞這位太子爺的風姿。
不得不說,他長得真好看,鬆風水月,未必有他之清華,仙露明珠,不曾有他之朗潤。
他如今穿著一身素白無任何紋飾的寬袍坐在那嫋嫋茶香中,更顯得仿佛不似世間人,下一瞬可以飄然而飛直上雲霄了。
顧錦沅垂眸,淡淡地道:“太子,我是來求取馬車的。”
太子:“你要馬車,自去找寧國公府,與孤何幹?”
顧錦沅笑了:“太子說笑了,不是你把我的馬車借走了嗎?”
顧錦沅覺得自己說話太客氣了,用這個“借”而不是“偷”是她看在他的太子身份上。
太子:“有何證據?”
顧錦沅:“沒有證據,是我猜的!”
太子挑眉,凝著她。
春日裏細碎的陽光落在她臉上,她肌膚瑩澈剔透,仿若透明一般,那耳邊豔紅色的米粒小痣卻越發惹眼,紅得嬌豔欲滴。
這是一個往日看著總是文靜安詳的姑娘,不知道的會以為她毫無任何性子,懂事體貼大方嬌美,所有關於大家閨秀的美好詩句都可以套在她身上。
隻是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他卻清楚得很。
她能有多心狠,他也知道。
不過現在,她卻微微昂起下巴來,說出的話帶著一絲理直氣壯的孩子氣。
太子收回了目光,垂眸,望向了麵前的茶。
“你如果猜錯了呢?擅闖孤的茶室,可知是什麽罪?”聲音清冷,卻隱隱透出幾分淩厲。
“那請問太子爺,我猜錯了嗎?”顧錦沅卻是不急不緩。
“你猜對了。”太子在默了片刻後,這麽道。
顧錦沅輕笑出聲。
她的笑很好聽,到底年輕,不過十五歲,聲線帶著清潤的稚感,甚至透著一些不易察覺的得意。
顧錦沅笑過之後,再次望向眼前的太子:“臣女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了太子,以至於太子竟然借走我的馬車,可否請太子明示。”
太子:“你沒有得罪孤。”
顧錦沅:“那太子這是何意?”
太子就是有意針對她,如果說之前以為是錯覺是懷疑,那現在就是肯定了。
她就不明白了,這個人為什麽一開始就那麽不對勁,總是和自己不對付。
可問題是,她沒見過他,以前從未見過。
隴西那種窮鄉僻壤,除了當地窮苦人,走貨的商販,也隻有像自己外祖母家這種被流放的犯人了,別說太子,就連尋常的貴人都難見到。
在隴西街頭從南走到北,看不到穿綾羅的人。
“沒什麽緣由。”墨黑的長睫輕抬,一雙墨眸湛然卻冷漠:“孤就是喜歡這樣。”
顧錦沅:“……”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他喜歡這樣,那就是天大的理由,所有的人都應該跪下。
所以顧錦沅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後,這麽說:“若是能取悅太子,是臣女的榮幸。”
太子聽到這話,卻笑了。
當他笑著的時候,眉眼便猶如瀲灩波光一般動蕩開來,原本的清冷不見了,卻多了幾分嘲諷的意味。
他淡聲道:“是嗎?既如此,那你坐下來,為孤點一盞茶。”
顧錦沅越發恭敬:“臣女不會點茶。”
他顯然是不信的:“你不會?”
顧錦沅無奈:“臣女自幼長在隴西荒僻之地,那裏的人喝茶從來都是大碗仰脖子喝,哪會點茶,臣女更不會點茶了。”
點茶是需要精致的器具以及上等的茶水,她可沒這個。
太子略怔了下,卻是道:“既如此,那你就學吧。”
顧錦沅咬牙,他把她當什麽了?
不過她隻能忍。
誰讓他是太子,她隻是寧國公府的女兒,還是才從隴西回來的不受寵女兒。
顧錦沅便坐在了他對麵,打量著幾上茶具,試圖去看看怎麽點茶。
既然是專門的茶室,茶具自然是一應俱全,不懂茶藝的顧錦沅最近在老太太那裏多少耳濡目染,認出這桌上有茶碾,湯瓶,點茶盞和茶筅。
她努力回憶了一番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怎麽點茶的,想了想,先伸手去取這湯瓶。
誰知道她這裏剛伸出手,太子卻陡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
她一驚,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他到底要幹嘛,非禮自己嗎?
太子黑眸幽冷,麵無表情地問:“你要做什麽?”
顧錦沅隻覺得自己被他有力的手緊握住的腕子一陣陣的熱燙,又疼又燙。
她麵上燥熱,咬牙:“你要幹什麽?”
說著,眼睛已經往外打量了。
雖然他是太子之尊,但是如果他敢非禮自己,自己就要喊了。
怎麽也要把事情鬧大,到時候丟了他太子的顏麵,也連累了寧國公府,那就熱鬧大了。
太子凝著她半響,最後冷冷的迸出一句:“那個湯瓶能燙紅你的爪子!”
顧錦沅:“……”
太子放開了她的手腕,她收回手腕,有些好奇地看著那銀質湯瓶,努力地回想著平時那位大丫鬟怎麽點茶的。
沒錯,她就是直接手握湯瓶用來注水。
然而太子清冷的話語卻直接否定了她的念頭:“這個不是注水湯瓶。”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是真信了,她最開始並不會點茶。
想來,曾經她為他點的那一次茶,真是後來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