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周圍已是黑色茫茫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有人嗎……？”周圍的環境讓我不禁一陣發怵。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當然，沒有人回應。

    我站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的感受著周圍的事物。隱隱之中，不遠處好像傳來一陣微弱的哭泣聲。這裏是淩曉雨的內心世界，除了她和闖進來的我以外，不可能有別人的。

    想到這裏，我加快了腳步，不過十幾步的路以後，我便看到了她。隻不過讓人感覺不安的是，她似乎靠在一個角落裏麵，蹲坐著，頭埋在手臂裏，不斷的低聲抽泣。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喊道：“雨兒？”

    “你，認得我……你是怎麽到這裏的？”眼前，蜷縮著身子的小女孩緩緩抬起頭來，輕聲問道。那眼神，讓剛剛經曆了生死一線的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清澈如水，因為長時間的抽泣，眼袋有些紅腫，臉掛著兩道淚痕。至少我記憶中的淩曉雨雖然有類似這樣徹底失態的情況，但也沒有柔弱到這個程度啊……

    而且我剛剛看到的可還是滿臉寫著殺意的淩曉雨，猛然間讓我看到這個小女孩最軟弱的一麵，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

    雖然眼前的淩曉雨無論是外貌，身高還是聲音都和我記憶中沒有兩樣，但那種楚楚可憐的神情，卻讓我不自主的覺得這個人比我小了七八歲，下意識的半蹲下來對她說道：“沒事，別擔心，這是哪裏？你在哭什麽？”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或許是潛意識裏對我還是很信任的吧，低下頭，輕聲回答道：“我不知道……我隻記得，醒過來的時候就被關在了這裏，這裏到處都是黑色的一片，隻有這裏有個牆可以靠著。沒有一個人，沒有一點聲音，好冷，好黑……”

    “你怕黑嗎……”我眉頭動了動，想抱住她，但我的手剛伸出去，眼前的人卻在瞬間消散而去。

    “什麽？”雖然知道在潛意識空間裏麵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但這樣子的變化還是給了我不小的驚嚇，站起身來，剛才淩曉雨蹲著的地方，果然有一堵能摸到卻看不見的空氣牆。

    “媽媽”正在我想在周圍找點線索的時候，忽然，遠處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了過來。我一愣，然後立刻拔腿往那邊跑過去。

    遠處，一個年輕的女人被三四個黑衣服的男人拽走，他們後麵是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正扒著一道門檻哭泣，伸著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母親。而那個女人也拚了命的想要掙脫，可惜，三個黑衣人的力氣太大，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小雨！”年輕的女人一生哭喊，母女情深，生離死別，自然是撕心裂肺。

    淩曉雨沒有真的見過她的母親，這是洛炎之前告訴我的。這多半是纏繞她多年的一個噩夢罷了，但就算是一個夢境，既然讓我撞見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沒有多廢話，反正這些也隻是幻象。直接去幾個手刀撂倒了那幾個黑色衣服的男人，反正某種意義來說他們也可以說是夢魘一樣的存在吧，清理了也好。

    “你……”年輕的女人疑惑的打量著我，在她的記憶，額不，準確來說，在淩曉雨的想象中，她母親的記憶裏是沒有我這個人的。見突然有人出來幫忙，她疑惑的盯著我，眼神中不失一份戒備。

    “來幫你們的。當然，主要幫你女兒。”我笑了笑，看向旁邊的那個小女孩，“這個是你女兒吧，淩曉雨？小時候的樣子真可愛。”

    “你……認識她？”淩曉雨的母親狐疑的打量著我，但還是緩緩蹲下身去，想要抱住那個小女孩。

    “砰！”一聲悶響，想往外跑的淩曉雨，和想擁抱自己女兒的母親，都一頭撞在了一道空氣的牆壁。女人一麵不甘的想要再撞一次，一麵朝我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畢竟這是在夢境裏，人的主意識並不算清醒，就是空氣牆這種不科學的東西出現都沒有引起懷疑，在淩曉雨的母親看來，我這個闖入者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我。

    不過我卻好像發現了什麽，看向了那個小女孩。她的脖子掛著一個吊墜，很熟悉，是我以前送給淩曉雨的那個。

    “不肯拔出刀鞘嗎？你在害怕什麽……”我小聲自言自語道。“雨兒，這是你的噩夢，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阿姨，你叫淩芸對吧？”我轉過頭，看向淩曉雨的母親，問道。

    “你認識我嗎？”淩芸看我的眼神更加的捉摸不定，我點點頭，回答道：“嗯，認識。你應該明白的，你和你的女兒之間隔了什麽。”

    “什麽？”

    “戰勝孤獨的勇氣。”我微微一笑，看著空氣牆裏麵一臉茫然的小女孩，說：“好了，雨兒，我知道你在這裏。你的刀就在你身對吧？抽出它就能打碎這個玻璃牆，你是知道的，你在害怕嗎？”

    “……”小女孩抬起頭，艱難的看向我的臉。

    “唉，算了，還是幫你一把吧……”腦海中，暗金瞳不斷的通過暗示告訴我大體該怎麽做，不然那我在這意識空間裏麵瞎搞，可能就出大事了。我半蹲下來，伸出手，放在玻璃牆，對她說：“來，把手跟我對，另一隻手，想辦法把牆打碎。”

    “砰！”牆裏麵的意識體按照我說的做了，但是牆紋絲不動。我楞了一下，察覺到了什麽，看了看淩芸：“麻煩，您也一起做。你們家族的天賦都不差，打碎這道玻璃絕對沒問題。”

    “好。”淩芸也把手放在了玻璃牆，裏麵的小女孩兩隻手分別隔著一道牆，和我以及她的母親按在一起。她稚嫩的臉浮現出一抹不符合年齡的堅定，兩隻腳在地蹬緊，奮力一撞……

    “啪！”一聲脆響，一堵牆化作無數光幕碎片紛紛散去。小女孩撲進了她媽媽的懷抱中。但下一刻，我周圍的一切再次散去，隻留下我和淩芸在原地站著。

    背後響起一聲熟悉的腳步聲。我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盯著眼前的女孩：“雨兒，我就說吧，你還在。”

    “一直都在。”相比起今天我見到的所有人，這個淩曉雨應該是最正常不過的了。衝我點點頭，答道，隨後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小雨……”淩芸看起來沒有適應這個變化，驚異的打量著淩曉雨，“我離開這些年，你都長這麽大了嗎……”

    “嗯，媽媽，我長大了，如你離開時所願……”淩曉雨的聲音有些哽咽。前麵的那個是她的夢魘，這個才是她真正的意識。看到自己一直想要見到的人，想穩定情緒，著實有些為難她了。

    “生活的好嗎？”淩芸愛憐的撫摸著淩曉雨的頭發。淩曉雨難得的徹底放下心裏強撐著的堅強，終於能夠向她希望的一樣，撲進自己媽媽的懷中，隻是享受那份溫柔，不需要去想別的什麽。

    對了，有句話一直想對你說，但沒有機會……”片刻後，淩曉雨的媽媽鬆開了手臂。淩曉雨奇怪的問道：“嗯？是，是什麽？”

    “祝你快樂，小雨…我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呢。”

    “謝謝……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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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不該存在於此，該走了，小雨，祝你幸福。”淩芸搖搖頭，“不要一直活在我留給你的陰影裏。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哪裏有什麽麻煩……等等！媽媽，我，我現在過得很好，不用擔心，絕對有好好的照顧自己，刀法什麽的都沒有放下！雖然有很多困難，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那什麽……我還交到了很多朋友，還有天麟，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如果沒有他們，我可能也堅持不到現在……霍天麟那家夥現在就在場，你可以當麵問問他！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裏，是我一生中樂的時光，我呢…很開心的！隻是…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力保護好你……如果那時我也能強大起來的話，強大一點，再勇敢一點，也許……你就不會離開了吧……那個…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淩曉雨想要抓住眼前的親人，但虛幻終究是虛幻的，淩芸的身影不斷的消散，最後也沒有因為淩曉雨的眼淚留下。

    “加油，你說的，從不放棄。”我走到她麵前，拍了拍淩曉雨的肩膀。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淩曉雨苦笑著看著我：“就算是在夢裏，我也隻能看她這麽一小會兒而已嗎……”

    “或許吧。”我搖搖頭，“這是你的噩夢，不抽出刀來，就沒法打碎障礙。不戰勝它，你就沒法醒過來。你懂我的意思嗎？你之所以會被困在這裏，也許就是因為你沉浸在這個噩夢裏麵，它揮之不去，即使是虛構的，依然影響了你十幾年的人生。”

    “或許吧……我……”淩曉雨還想要說什麽，但猛然間，我和她腳下站立的地方也出現了一條裂紋。主神空間，支撐不住了！

    “拜托，雨兒，大家需要你。趕快醒過來好嗎？剩下的我不能再幫你了，希望你能戰勝這些，不管那些人對你做過什麽，我在外麵等你。”暗金瞳傳來的反饋，這個意識導入空間已經要崩潰了。臨走前，我對她留下了一段囑咐。

    沒有等到她回話，下一秒，空間破碎。在意識回到現實之前，我好想隱隱看見剛才跟我交談的淩曉雨，被幾個跟她一模一樣，神色卻各個相異的幻象團團圍住。

    但願，她能戰勝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