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

    “怎麽了，小雨？不高興嗎？”自從那個奇怪的人走了以後，我的心情就一直很奇怪。媽媽看到我的表情，不再拉著我，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走到我前麵，半蹲下來，輕柔的問道。

    “不，不是…;…;我玩的很開心的…;…;”我搖搖頭，“隻是，剛才那個人…;…;他，好奇怪。我現在總覺得，自己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你覺得自己應該是什麽樣的？”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但是，似乎，應該比現在要更…;…;成熟一些？也不對，反正，我絕對自己不應該現在是這個樣子，但是又說不清楚。”

    媽媽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是啊，你穿裙子的樣子很好看，但是你穿漢服更好看，你拿氣球的時候很可愛，但你拿刀的時候更像你，想起來了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一段段模糊的影像開始不斷的冒出，漸漸的，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霍天麟，唐果，父親…;…;

    淩家，軒轅家，蒼穹…;…;

    “啊！”這些莫名冒出的信息瞬間讓我的腦子好像要爆炸了一般。一陣頭疼傳來，我不禁閉了眼睛。

    “那些，那些才是夢吧，我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抱著腦袋，不斷的搖著頭。那些奇怪的東西，我才不要！

    但是媽媽好像意料到了這一切，輕輕的拉起了我的手：“小雨，你不是會在夢裏沉浸的人。我知道，你喜歡這裏的生活，想留在這裏，但是這裏終究不是真正的世界，改回去了。”

    “不要！”我依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激動之下，眼角開始有淚水不斷淌過。“我不要回去，那裏沒有很多…;…;”

    “可是這裏也沒有很多。”媽媽坐在了我的旁邊，讓我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你愛的人，愛你的人，他們都在外麵等著你呢，醒過來吧。”

    “可是，這裏，這個世界很溫柔，還有媽媽你，我也可以…;…;”我說不下去了，感覺怪怪的，但是就算我知道這裏是個夢，我還是不願意離開。

    醒過來以後，又要去做那個所謂的堅強，成熟的人了嗎…;…;好想就這麽一直做小孩子下去…;…;

    “孩子，”媽媽微笑著托住我的雙頰。“世界從來不溫柔，溫柔的是你身邊在乎你的人。我會一直看著你長大，一直到你真的不需要我那一天的。不要舍不得我，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默默的點點頭。但又把不舍的目光望向了她：“我…;…;知道了。但是，我想在這裏過完這個下午，讓我把這一天的夢做完，好嗎？”

    “好，我陪你。”媽媽又拉過了我的手。“那麽，下麵想去哪裏玩？”

    —————————————遠處，夕陽欲浮欲沉，映的周圍的街道都是一片的橘紅色。陽光照映在小小的病房裏，屋子裏的一切影子都拖得很長。

    “唉，又一天了啊…;…;”我輕歎一聲，趴在窗戶旁邊。看來，今晚還是要在這裏過夜了。

    “淩曉雨這丫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我自言自語到。剛才給淩曉雨稍微喂了些水，還好，憑著本能她也能喝下去一些。空調的溫度調的很低，凍得我身都有些發涼了。

    “嗯…;…;”恍惚中，我好像聽見了一聲叮嚀。本來暗自想著，恐怕是錯覺，但身後的床板發出幾聲吱吱的響聲，讓我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

    驚喜之下，我立刻轉過頭去。眼前的一幕讓我險些哭出來。淩曉雨左手撐著床，靠在床頭，另一隻手擋住並不刺眼的陽光，眼神有些迷茫的看著我。

    “雨兒！”我激動的差點撲過去摟住她。“你，終於醒了…;…;”

    “霍天麟…;…;？幹什麽啊，這麽激動。”淩曉雨的聲音很小，好像意識也有些不太清醒。“我，在醫院嗎？發生了什麽…;…;”

    “你，你這些天…;…;終於醒了…;…;”我眼淚隱隱流下來兩滴。從渤海那天最後的分別，之後失蹤一個星期，然後再到淩家那一戰中的不得不生死相搏，再到現在昏迷四天，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哎呀，抱著我幹什麽，又不是生離死別了，反應太大啦…;…;”淩曉雨輕聲抱怨著。右手想把我推開一點距離，但完全沒有力氣，反而被我抱的更緊了。

    “還不是生離死別！你知道這些天我都多擔心你嗎！那天為什麽要自己衝出去！”我低聲在她耳邊問道。責問，或者是關心導致的過激？都不重要了，我知道她能理解的。

    “哦，我…;…;醒了啊。”淩曉雨輕歎一聲。終於提起了些力氣把我從身邊推開些距離。捂著眼睛，無奈的笑著答道：“那天？隻是想也盡自己一份力而已，那之後…;…;”

    “之後的事情不重要。”我打斷了她，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個掛墜。“你弄丟的，現在還給你。”

    “這個。”淩曉雨楞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當時留給你的，本來以為之後不會再見麵了。這些天，也讓你擔心了不少吧。還有，對不起，那時候說了那麽多奇怪的話，還把你們打的那麽重…;…;”

    “沒關係。”我搖搖頭。“拿好了，以後都不要丟知道嗎？有些東西太重要了，無法放棄。你們都一樣。”

    “嗯，謝謝。”淩曉雨輕輕點點頭。“但是唐果她…;…;會不會現在怪我？當時差點殺了她，我，該怎麽麵對她…;…;”

    “沒什麽好愧疚的，這些天，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你。”我舒了口氣。“還有，你做到了，你說過要保護我們的。”

    “可是…;…;”

    “當時你第一次出手的時候，本來唐果已經是死定了，但是你的刀偏了，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的，是你的影響吧？還有，當時我本來也要死的，也是你拚盡了全力才能阻止那個人格的吧？”

    “我…;…;記不清了。”淩曉雨搖搖頭，剛醒過來，意識果然不是非常清醒。“隻是記得，當時，莫名的好像很恨你們就是了，但是又不舍得真的出手，就一直想停下，其他的，我真的記不清了。”

    “嗯，你做到了。”我又給了她一個擁抱。“謝謝，真的，代表我們所有人。”

    “好像，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啊。”淩曉雨把掛飾重新戴。看向了窗外。

    “嗯，你穿裙子的樣子，很可愛。”我坐在了她的旁邊。“如果想哭，或者還想那樣任性一回的話，就盡管做吧。我們都沒有介意過。那是你心裏的願望嗎？”

    “不。”淩曉雨卻搖搖頭。之後，氣氛沉默了一會，她突然說道：“你體內的藥劑也沒有了吧？”

    “嗯。”我點了點頭，沒有半分忌諱。“沒關係，沒有它，我一樣能做很多事情。”

    “但你那會可是弱的像個渣一樣。”淩曉雨低下頭，看不清她臉是什麽表情。“連個女孩都打不過，還想保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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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還是保護了你們，不是嗎？”我輕聲答道。

    “嗬，如果我穿越回去，一定要告訴那時候的自己，不要…;…;”淩曉雨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我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後文，多半又是不要認識我這個人渣之類的吧。

    但她接下來的話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定要告訴自己，不要再和你打架，不要再去欺負你。那是我以後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

    “霍天麟，我問你。”淩曉雨側過頭，看向我，我隱約看到她眼睛裏有些光在閃動。“當時我明明對你都很冷淡的，幹嘛還那麽熱情的貼過來？”

    “就算是冰，時間久了，也是會化開的啊。更何況，那塊冰的裏麵，是一團火。”我答道。淩曉雨不再說話。

    一聲抽泣傳出，兩三聲之內就變成了大聲的哭泣。

    “你知道嗎，我沒有媽媽了，再也沒有了！”淩曉雨忽然的崩潰讓我有些驚訝，但並非意料之外。任由她猛地撲在我身，盡情的哭出聲來。

    “我一直想見到她！我一直以為我的媽媽隻是有事情不方便回來，我從小就有那些幻想，我也不希望我現在是這樣的，要是能見到她有多好，就像那個夢裏一樣啊…;…;”淩曉雨的眼淚浸濕了我胸前的衣服。我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麽，但是我知道，那種感覺。

    畢竟，我的媽媽，是在我眼前謝幕的。

    淩曉雨的哭聲一直持續了五六分鍾，期間的話語無倫次，但能感覺到到她，真的累了。

    “扶我去天台走走可以嗎？”等自己的眼淚漸漸止住了，淩曉雨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卻沒有掩去半分的悲傷。“我沒什麽力氣了。”

    “當然。”我點點頭，讓她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我身。

    醫院的天台很容易就能去。

    當我和淩曉雨踏樓頂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去。璀璨的星星零零落落的灑在夜空。雨剛剛停下，樓頂還有些水跡，倒映出的燈光和星光更加明亮。

    夜晚的風從四麵徐徐的吹來，吹散了淩曉雨的頭發。也吹涼了有些燥熱的情緒。淩曉雨額頭前的發絲隨風飄蕩起來，遮住了她的眼睛。

    空氣很涼爽，即使剛從空調屋裏麵出來。

    淩曉雨在我的攙扶縣，緩緩的踱步到欄杆旁，雙手握住欄杆，微眯著眼睛，不知道在眺望什麽。

    “還想哭嗎？”我小聲問道。

    “不想，”淩曉雨搖搖頭，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我以後，不會再哭了，能聽我哭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還在。”我摟住她的肩膀。

    “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哭，還有唐果。”淩曉雨淡淡的看著遠處，嘴角的弧度平下了幾分。“謝謝了，天麟，這麽長時間。”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靜靜的站在她的旁邊，看著她的發絲起舞。淩曉雨忽然轉過頭，對我說：“好了，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好嗎？你先回去吧，等過幾天，我再去找你。”

    淩曉雨沒有等我答話。我也沒有回話，隻是默默的離開了。她需要安靜。

    能夠看到別人需要什麽，這或許就是成長吧。

    後來，我回到病房等了很久。

    淩曉雨那天一直到晚我離開，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