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杜鵑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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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中的杜鵑古堡, 幽暗而寂靜。
    臥室裏,站在床前的杜鵑夫人,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沉睡的丈夫, 轉身走出了房間。
    侍女納塔莉正等在門口,見夫人走了出來,便為她披上了黑色的鬥篷。
    風帽掩蓋了夫人的秀發和容貌, 她走在空曠的古堡長廊裏, 映著月光的高大窗戶外,不斷有紅色的鳥盤旋而下, 它們密密麻麻地停在爬山虎的枝杈上, 幾乎將整座古堡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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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洛斯島的神殿中,成嘉書是今晚負責神殿巡邏的長老。
    永恒迷霧的神殿雖然從不供奉神像, 但有一樣東西很重要, 就是神殿基底。那是一個方方的石台,周身刻滿了雲霧, 有人說那象征著永恒迷霧的神座。
    蘇洛斯島的神殿基底被安放在主殿的地下, 有專門人員看守, 看守要三個小時巡邏一次。因為蘇洛斯島的主宰並沒有完全被消滅, 一旦主宰複蘇,基底就可能會受到破壞。
    不過, 不得不說看守基底是一項非常無聊且繁瑣的工作, 蘇洛斯島建島時間悠久, 基底從沒出過問題。
    成嘉書走進地下時, 值班的看守人員幾乎沒什麽意外地正在呼呼大睡。
    “喂!喂!”成嘉書敲了敲桌子, “到時間了, 進去看過沒有啊?”
    看守人員抹著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道, “看過了,看過了,一個小時之前剛看過,一切正常。”
    成嘉書無奈地搖了搖頭,“打開門,我進去看看。”
    “是,”看守人員取了鑰匙打開門,成嘉書舉著手電筒走了進去。
    基底不能長時間暴露在光線下,所以地下的燈隻有在十分緊急的時候才會打開,平時巡邏的人都隻拿著手電筒。
    這間神室麵積不大,基底被放置在靠牆的展台上,成嘉書舉著手電筒,繞了展台一圈,一切正常。
    看守的人員還睡眼朦朧地站在門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轉著鑰匙。
    “你也清醒點兒,別太馬虎了,三小時看一次千萬別忘了。”
    “知道了,您放心,”工作人員滿口答應,可一雙眼睛都沒徹底睜開。
    成嘉書有些無語,但也知道這在神殿是常態了。他搖著頭走向門口,背後突然“啪嗒”一聲。
    成嘉書一下停住了腳步,快步走回展台前,基底好好的安放著,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怎麽了,成長老?”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沒有啊,”工作人員一臉困惑。
    “難道是我聽錯了?我好像聽到什麽東西落下來的聲音,”成嘉書舉起手電筒往頭上看了看,天花板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什麽。
    “您聽錯了吧?”工作人員撓撓頭,“這邊離正殿的盥洗室不遠,有時候能聽到水流聲。”
    成嘉書不放心地又轉了兩圈,可那聲音再也沒出現,基底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對勁來。
    工作人員好不容易送走了一驚一乍的成長老,趕緊重新鎖了門,打著哈欠又趴回了桌子上,繼續剛才的美夢。
    漆黑的神室中,基底無聲地陳放在展台上,一滴乳白色的粘液從天花板中滲出,“啪嗒”一聲,正好落在了基底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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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王安哈欠連天的走進客廳,李淑蘭剛做好早餐,看見大兒子的臉色不覺有些擔心,“你昨晚後半夜才回來,這才睡了幾個小時啊?”
    “戍衛隊這兩天太忙,人手都要不夠用了,我也沒辦法,”王安衝自己母親笑了笑,坐到餐桌前,“小虎呢?還沒起來?”
    “起來了,在樓上幫我整理舊衣服呢。”
    “這麽乖?這孩子最近是怎麽了?”王安都有些不太適應了,“媽,你是不是幹什麽嚇到她了?”
    “我能幹什麽?我都好幾天沒罵他了。”
    李淑蘭把昨晚留下的排骨一股腦倒進了王安的碗裏,“快吃吧,這些是偷著給你留的,要不全都進你弟肚子裏了。”
    王安在戍衛隊工作,李淑蘭心疼小兒子,也擔心大兒子,好不容易做點兒排骨,都緊著兩個兒子吃。
    “媽,你也吃,我吃不了這麽多,”王安趕緊給自己媽夾了兩塊兒,李淑蘭笑的很開心。
    樓梯拐角的陰暗處,剛整理好舊衣服的男孩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他冷漠的眼神劃過李淑蘭的臉,最後落在了王安的身上。
    嶽陽吃完早飯,提著精心準備的禮物跟尤無淵一起出門,今天他們約好了要再去看望杜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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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剛開門走出,就見有人急匆匆地跑到街對麵,衝房東太太家大喊,“王安,快出來!又出事了,趕緊回隊裏!”
    “來了,來了,”王安嘴裏還叼著排骨,一邊套著外套,一邊衝出房門,“我走了,晚上不用等我。”
    李淑蘭一臉擔心地跟出門外,目送著兒子走遠,回過神時看到嶽陽和葉垣,勉強笑笑道,“最近也不知怎麽了,島上總是出事兒。”
    嶽陽和尤無淵對視了一眼,心下有疑惑,可也沒有什麽依憑。
    兩人正要上馬車時,嶽陽突然在房東太太家的窗戶一角,看到了王小虎。他就站在窗簾旁邊,目光衝著王安消失的方向,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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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到杜鵑古堡時,正好伊凡也在,他代替赫克托在莊園外等著兩人,“我父親一早就囑咐我,要等著你們來。”
    嶽陽把手裏的禮物遞給伊凡,“我給夫人準備的,是在愛莎島買的小裝飾品,不值錢,但很好看。”
    “謝謝,我母親會喜歡的,”伊凡衝嶽陽笑笑。
    嶽陽稍微有些不自在,伊凡拿他當朋友,他知道伊凡對杜鵑夫人有誤解,自己跟杜鵑夫人親近,對伊凡來說可能是一種傷害。
    “你平時最好多留在杜鵑古堡裏,”尤大佬對此是一點顧慮都沒有,哪怕他支持伊凡做海軍統帥,依然不在意捅人家心窩子,“你跟杜鵑夫人有隔閡,容易讓別人有機可乘。”
    “我不喜歡勉強自己,也不喜歡別人指使我做事。”
    常年呆在極地的伊凡對尤無淵也沒幾分尊敬,這兩個人好像天生合不來,“統帥大人要是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嶽陽撓頭,偷著去抓尤無淵的手,好歹是在人家古堡裏,多少給人留點兒麵子吧。
    尤無淵握住嶽陽的手,就沒有再反駁,“隨便你吧。”
    赫克托又請尤無淵去了書房,伊凡被迫去旁聽,他看著嶽陽被杜鵑夫人拉去參觀古堡,眼神微微暗了暗,“嶽陽,別走太遠,一會兒我去找你。”
    “哦,好,”嶽陽衝幾個人擺擺手,跟著杜鵑夫人走了。
    古堡的二層收藏了很多名畫,基本都是雪萊家族的珍藏。
    “這裏有很多是你們那個世界流傳來的,”杜鵑夫人陪著嶽陽在收藏室裏慢慢看。
    “我也不懂哪些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我最喜歡這一幅,”杜鵑夫人指著掛在收藏室中央的一副油畫,畫中的婦人穿著白色的亞麻長袍,懷裏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嬰兒,身邊還趴著一個大一些的孩子。
    “這幅畫很溫馨,”嶽陽知道杜鵑夫人為什麽喜歡這一幅,她還在思念自己的小兒子。
    “我的布魯爾……”杜鵑夫人輕輕摸了摸畫中的嬰兒,“你知道嗎,嶽陽,你很像他。”
    嶽陽愣了一下,杜鵑夫人轉過身來,“如果我的布魯爾沒有消失,現在一定和你一樣陽光,一樣可愛。”
    “夫人,布魯爾雖然沒能留在您身邊,但他一定也會想念您的,”嶽陽努力地想去安慰杜鵑夫人。
    杜鵑夫人卻搖了搖頭,“他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他的思念對我又有什麽意義呢?”
    嶽陽有些難過地垂下頭,杜鵑夫人卻走到了他的麵前,“你呢,嶽陽,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嗎?”
    “啊?”嶽陽愣了一下,沒太反應過來,“夫人,我……”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不要離開蘇洛斯島,不要離開古堡,”杜鵑夫人抓住了嶽陽的手腕,嶽陽下意識地後退,竟然沒能掙脫。
    “我什麽都可以給你,你不用再四處去冒險了,你想要多強大的力量,我都可以給你……”
    “母親!”伊凡突然出現,打斷了杜鵑夫人的話。
    嶽陽還蒙著,伊凡已經搶上前來,甩開了杜鵑夫人的手,“你想幹什麽?你還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杜鵑夫人愣在那兒,呆呆地看了伊凡一會兒,眼淚從眼角滑下,“對不起,我失態了,我隻是太想布魯爾了……”
    “不要再提布魯爾!”
    伊凡的態度越發粗暴,“你被那個怪物影響的太深了,布魯爾已經不在了,嶽陽不是布魯爾。就算他是,我也不會讓他留在蘇洛斯島的!”
    伊凡說完,轉身拉著嶽陽就要走,杜鵑夫人卻突然開了口。
    “伊凡,你一直在怪我嗎?”
    嶽陽看著伊凡冷若冰霜的臉,他緊抿著嘴唇沒有回答。
    “我知道了,我明白的……”杜鵑夫人低聲道。
    伊凡沒有再回頭,直接拽著嶽陽離開了收藏室。
    不再有陽光的收藏室裏,杜鵑夫人一直低著頭,她身後的那副油畫慢慢被血色浸染,母親與孩子的麵目都漸漸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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