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杜鵑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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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陽又做夢了, 仍然是那些破碎沉痛的回憶,但這次他沒有沉溺太久,鼻端始終繚繞著鮮血的味道。嶽陽讓自己回到了植物叢林, 回到了杜鵑古堡,真切的現實雖然危險,但也讓他很快清醒了過來。
再睜開眼睛時, 一堆人都縮在一間狹小的木屋裏, 外麵仍然是密密麻麻的枝椏和根係,偶爾還能聽到翅膀掠過半空的聲音。
“醒了?”
嶽陽偏頭就看到了尤無淵, 尤無淵靠著牆壁, 抬起一隻手蹭了蹭嶽陽臉上的汙漬,“別擔心, 杜鵑夫人暫時找不到我們。”
不遠處的巫弘文和熊義都有些不自在地偏開了頭, 隻有顧城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
“大佬,你——”嶽陽一下想起尤無淵的傷, 剛要問, 就看到了尤無淵胸前洞穿的傷口。
“沒事, ”尤無淵唇角微勾, “巫術現在已經祛除了,等我回到身體裏, 這種傷口自然會恢複的。”
“回到身體?”
“不是現在, ”尤無淵正色看了一眼窗外, “得在我們解決了杜鵑夫人以後。”
“哪有那麽容易, ”伊凡背著所有人, 獨自坐在門口的位置, “她對整座島的滲透程度已經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現在根本不是修補一個封印的簡單問題, 我們麵對的是完全複蘇的杜鵑夫人。”
“她真的完全複蘇了嗎?”巫弘文還有些疑惑,“她仍然在以你的母親自居,在赫克托麵前,甚至還自稱多麗絲漢納。”
伊凡深吸了一口氣,扶在劍柄上的手慢慢攥了起來,“是那個怪物的陰謀,它不肯承認,可它明明就是!說什麽我的母親有徹底毀滅杜鵑夫人的潛能,甚至杜鵑夫人的力量開始變得衰弱,都是假的。是它自己演出來的,為的就是讓人解開它的封印。”
伊凡應該是知道當初布魯爾失蹤的真相了,但很顯然,他認為那一切都是杜鵑夫人自己的計劃。在古堡裏居住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母親。
嶽陽有些沉悶地垂下了頭,他不認同伊凡的話,哪怕他已經跟杜鵑夫人大打了一場,甚至親手割下了她的頭顱。他仍然不認為,現在的杜鵑夫人隻是個單純的怪物。
“關於這一點,我們隻能暫時這樣推斷,杜鵑夫人可能由於本人力量過於強大,所謂的封印並不徹底,多麗絲漢納在承接封印不久,自我意識就被吞噬或者寄生了,”尤無淵接著說道,“我們對杜鵑夫人的了解還是太少,想要再次消滅她,必須掌握更多的信息。”
“要說對杜鵑夫人的熟悉程度,誰也比不上雪萊家。這四百年來,雪萊家族一直掌控並封鎖著杜鵑夫人的能力,我覺得你們一定還知道什麽,”巫弘文轉頭看向伊凡。
伊凡擰起眉頭,他對杜鵑夫人的一切事宜都厭惡透頂,從小到大也沒在杜鵑古堡裏呆過幾天,雪萊家族的事他更是甚少過問。此時此刻,他隻能盡力地去回憶父親曾經跟他提起過的……
“有一本手劄!”伊凡一下想了起來,“是內莉馬勒在封印杜鵑夫人後留下的,十分珍貴,隻有家族最有威信的長輩才能查看,平時都鎖在古堡地下的最深處。”
“內莉馬勒是第一個封印杜鵑夫人的人,也是一個孵化成功的寄生者,她對杜鵑夫人一定比所有人都了解。”巫弘文肯定道。
“轟!”窗外突然一聲炸響,整個莊園都跟著一震。
嶽陽跟著其他人衝出了小木屋,就看見古堡上方,一個巨大的木偶,正在朝天上揮舞著爪子。
“是阿潔……”
嶽陽看了尤無淵一眼,他認識這個木偶?
顧城靠到嶽陽耳邊,壓低聲音道,“是顏紅笙的木偶,神殿編號0002,有自我意識,傳說是某位神祇的造物。”
嶽陽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古堡的方向,那個披著毛糙長發的木偶正三百六十度地轉著頭顱和身體,不斷地抓向半空,火龍或者水柱打在它的身上,都像隔靴搔癢,幾乎起不到攻擊效果。
“哼,看起來是厲害,用起來可相當費力氣,姓顏的那細胳膊細腿的,堅持不了多久,”熊義一臉不屑地唾了口唾沫。
“看來是神殿派人來了,”伊凡開口道,“他們怎麽都能撐一會兒,我們最好趁現在潛進古堡去。”
尤無淵點頭,“巫弘文受了傷,熊義和顧城留下來,有必要的話可以跟神殿的人匯合,先撤出去。”
幾個人點頭,嶽陽還仰著頭在看奧特曼打怪獸,手就被牽住了,“我們走。”
熊義捅了一下巫弘文,對著他家船長的手,一頓無聲地張牙舞爪。
巫弘文有種不敢去相信,又不得不往那邊想的尷尬,隻能捂著肩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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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前,阿潔被樹藤纏住了手腳,地麵隨之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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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振連杜鵑夫人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旋風裹到了天上。
粉色蝴蝶結號的船長劉詩雅這次也來了,她的船靈出現在阿潔木偶的肩頭,將白眼漁號的船長北田莊思像是炮彈一樣扔向了杜鵑夫人。
杜鵑夫人揚手喚起冰壁,卻被掙紮的阿潔一巴掌打碎,北田莊思手拿毒刺狠狠刺向了杜鵑夫人的麵門。
杜鵑夫人乘風而躲,瞬間出現在了北田莊思的背後,一根藤蔓卷住北田莊思的手,拉扯著那把毒刺,狠狠紮進了北田莊思的腹部。
北田莊思臉色一白,卻沒有尖叫,瘦小的身體向地麵跌去,嘴角卻勾了起來。
阿潔的大手又揮舞了過來,杜鵑夫人剛想躲開,腹部就是一痛,殷紅的血混著毒素一點一點地洇濕了深藍色的長裙。
這是北田莊思的拿手絕技——傷害轉移。
此時的古堡內部,反而十分安靜,瘋長的爬山虎已經將整座古堡包裹了起來。
“不知道她把我父親關到哪裏去了,”伊凡有些擔心。
“杜鵑夫人應該不會傷害雪萊先生的,”嶽陽悶聲道。
“赫克托先生無恙,我們先去地下找手劄吧,”黛西能感覺到赫克托的生命能量在附近,狀態很穩定。
四個人悄無聲息地潛進了地下室,嶽陽路上跟他們說了王小虎和那個小女孩的事。
“我們把杜鵑夫人重新封印了,王小虎他們就都能醒過來了吧?”
尤無淵和伊凡對視了一眼,伊凡重重地歎了口氣,“傳說中,被杜鵑夫人換走的孩子沒有回來的,就算是孵化失敗,原來的孩子也找不到了。當初雪萊和伊夫林為了封印杜鵑夫人,清空了蘇洛斯島,島上的原住民也都是後來隨幽靈船遷移過來的,沒聽說有原本留下來的。”
嶽陽一下從頭涼到腳,但他不想放棄,“可是,小虎應該還活著。我在蛋殼裏拽他的時候,他還是柔軟的,他皮膚還有溫度!”
“寄生和孵化都是杜鵑夫人的能力,或許杜鵑夫人會有辦法,”尤無淵安慰嶽陽道。
“別太天真了,我們現在連怎麽消滅她都不知道,還指望她能讓那些孩子複活?”伊凡語氣冰冷,緊握著自己的劍柄快速地朝前走去。
黛西輕搖了搖頭,“原諒他吧,他現在比誰都要難過。”
四個人順利地到達了古堡地下的最深處,沒想到正好在裏麵見到了赫克托。
赫克托手裏正抱著內莉馬勒的手劄,他抬頭看到伊凡時,雙眼已如死灰般絕望,“孩子,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布魯爾……”
“父親,到底出了什麽事?”
赫克托被關在木製的監牢裏,木欄杆上還掛著爬山虎的葉子,“內莉的手劄,雪萊家族保管了四百年,可我們從沒有仔細地去研究過。”
赫克托垂下頭,“不,或許有人研究過了,可他們拒絕相信,拒絕認同。”
“是封印的問題?”黛西開口道。
“是封印,也是杜鵑夫人本身的問題,”赫克托近乎崩潰地捂住自己的臉,“我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去思考?”
尤無淵從赫克托那兒拿到了手劄,翻開了第一頁,內莉馬勒在這一頁隻寫了一句話:“她從來不曾存在意識,她隻是力量,隻服從本能。當我與她成為一體,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伊凡愣住了,他沒有明白,就像雪萊家族的人,四百年來都沒有去仔細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嶽陽低下了頭,他聽到了尤無淵的念誦,但他並沒有感到意外。
“你應該理解的。從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這座島上除了永恒迷霧,隻有你能理解我……”這是杜鵑夫人對嶽陽說過的話。
“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麽?杜鵑夫人是杜鵑夫人,我母親是我母親,我母親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因為……”伊凡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向後退,最後退到了牆邊,再沒有退路。
“因為我們的冷血,因為雪萊家族的貪婪和背叛……”赫克托捂著臉嘶吼。
“杜鵑夫人來曆久遠,她可能是起源時就存在的造物。她沒有意識,隻有繁衍和寄生的本能。但是,內莉的封印,讓她進入了人的身體,反而讓她與人的意識結合。從靈魂角度來說,那一刻,封印者就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杜鵑夫人。而封印,隻是幫助她抑製了本能。”黛西常年與神交流,對起源時的造物要比其他人更為了解。
“雪萊家族這些年使用著杜鵑夫人的力量,每一任的杜鵑夫人都是領主的夫人,甚至下一任領主的母親。沒人願意承認,他們的親人曾經在一段時間裏真的變成過怪物,就連杜鵑夫人們自己也一樣。她們寧願相信,自己隻是封印者,而真正的杜鵑夫人一直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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