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玫瑰島的消息隔了將近一個月, 才傳到其他海域。
    隕落已久的惡魔之王重新歸來，惡魔之舟現身，聖光海軍統帥和明日號船長在藍玫瑰島與兩大惡魔激戰, 惡魔王後海倫娜殺了大惡魔巴納德，明日號船長獲得了巴納德的腐朽之力……
    亞特蘭蒂斯連夜召開了七人議會，繪製著風暴紋章的實木圓桌旁, 七位代表麵色各異。
    “惡魔海的神祇歸來, 未必不是好事。”
    喬希的上峰布魯克卡裏，語氣很輕鬆, “惡魔海穩定了, 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尋求支援。”
    “惡魔領主隕落已經二十多年了, 惡魔海的人都看到了祂王座的崩毀。如今突然出現, 實在有些怪異。”
    說話的是一個十分矮小的女人，她的年紀很難判斷, 頭發花白一片, 臉孔卻好像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詭霧海上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接話的是個中年人, 一身騎士裝扮, 腰間還別著長劍，他轉頭看向另一位老人, “不過當時到底什麽情況, 沒人能比聖光的海軍統帥更清楚了。您說呢, 主教大人？”
    “我們也沒能和阿特萊特號取得聯係, ”王忠行也是風暴神殿的大主教, 他曾經幫過尤無淵, 兩人是忘年交。
    “巫弘文和熊義已經回到了蘇洛斯島。據他們所說，統帥大人離開戈爾登島後, 是要來亞特蘭蒂斯的。不知道中途發生了什麽變故，會突然現身惡魔海。但是現在，也許他們正在來亞特蘭蒂斯的路上。”
    黛西是剛從聖光返回亞特蘭蒂斯的。聖光海域的形勢已經基本穩定，尤無淵就任海軍統帥，就宛若定海神針。
    “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這位統帥大人是否平安呢，”剛剛的中年男人意有所指地道。
    “我倒是很好奇那位明日號船長，以前從沒聽說過。”
    一個格外幹啞的嗓音響起，那是一個特別瘦的男人。
    他罩著一件棕色亞麻布的鬥篷，大大的帽子遮蓋了半張臉。脖子以上裸露的皮膚都被紗布纏住，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嶽船長很有天賦，他的第一座島等級就很高。”
    黛西刻意忽略了嶽陽的很多奇異之處，把他的進步神速歸功於天賦和起點。
    “能獲得惡魔的力量，不隻是天賦高吧？”
    黑暗裏，有人“啪”地按動了打火機，點燃了一根雪茄。
    異常高大的身材，讓他隻是坐在那裏，都威勢十足。哪怕已經年過半百，但他一根白發都沒有。緊繃的臉上，隻有一道刀疤橫亙過眼角。
    ——丹頓林賽，亞特蘭蒂斯的護衛軍首領，傳說級幽靈船長。在風暴海域，人們稱呼他為“將軍”。
    “那位船長有無淵的幫助，”王忠行開口。
    “蘇洛斯島主宰複蘇，他也幫了大忙。能多一位實力強大的幽靈船長，對人類而言，是件幸事。”
    丹頓林賽聞言冷笑了一聲，“主教大人對人類的定義還真是寬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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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暴海域，紅蓮號剛剛駛離一座自由島，顏紅笙也是才得知惡魔海的消息。
    “尤無淵竟然去了惡魔海，他是什麽時候去的？我們離的一直都不遠啊。”阿潔很困惑，他把自己倒吊在船舷上，隨著海浪來回晃蕩。
    顏紅笙搖頭，眉目緊縮，“自從離開戈爾登島，我們就失去了他們的蹤跡。沒想到他在惡魔海，經曆了那麽多。”
    “你說他現在，會不會已經完全惡魔化了？”
    “不知道，”顏紅笙隔著灰霧望著海麵，“如果他一直厭棄自己混血惡魔的身份，他就無法真正控製那副身體。”
    翻滾的雲層突然籠罩住紅蓮號，四周暗了下來。
    “父親大人！”
    顏紅笙單膝跪在甲板上，“我聽說了惡魔海的消息，人們都在傳言惡魔領主複活了。”
    “祂沒有複活，”黑暗裏，有單調的音符砸在鋼琴鍵上，“那隻是一場幻術表演。”
    “幻術？”顏紅笙抬起頭，“是尤無淵他——”
    “他要晉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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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場盛大的幻術表演！”
    埋於神殿中央的血池上，灰白羽毛的神鴉阿塔，正張著翅膀繪聲繪色地描述它聽來的故事。
    “他讓惡魔之王重現，那可怕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的神祇之舟。”
    “他騙過了所有惡魔，不管是阿方索，還是埃比尼澤，都像被媽媽打了屁股的小孩，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血池中泛起一絲絲波紋，那似男似女的聲音緩慢傳出，“他去過惡魔深淵了？”
    阿塔理理翅膀上的毛，聞言搖搖頭，“隻知道和他那個小情人一起去了銀月島，被海倫娜抓去的。那個女人真恐怖，還好她沒得到巴納德的力量。”
    “他去了銀月島，就一定去過惡魔深淵，海倫娜不會輕易讓他離開的。”
    “去了又怎麽樣？反正他們逃出來了，那位惡魔王後又陷入混沌狀態，返回惡魔深淵沉睡了。”阿塔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惡魔深淵有一切的原罪，那裏是惡魔的誕生地。尤無淵到過那裏，他的靈魂會更趨向於黑暗。”血池中泛起的波紋逐漸增大，一個漆黑的輪廓靠近了外界。
    阿塔不太理解，“他本來就是惡魔和人類的混血啊，靈魂偏向黑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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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池中的聲音沉默了下去，就在阿塔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一個聲音又幽幽地傳出，“……不，他的靈魂不該屬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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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未知的海域，明日號隨波逐流已經一個多月了。
    一場盛大的幻術表演，就是阿特萊特的晉升條件，尤無淵在藍玫瑰島的生死關頭做到了。
    見埃比尼澤和阿方索都逃回了自己的噩夢島，尤無淵也用空間之力將阿特萊特號和明日號帶離了藍玫瑰島。
    晉升條件已經滿足，不能再多拖延，否則會有船靈反噬的危險。
    尤無淵隻來得及跟嶽陽交代一句，就立刻回到阿特拉特號上，準備晉升。
    嶽陽百無聊賴地搭著船欄，看著不遠處若隱若現的船影，實在忍不住地感歎一句：“人不可貌相啊……”
    巫天慧正靠在桅杆下看書，聽到這話瞄了他一眼，“你說大哥？”
    “當然不是，我說阿特萊特那個老頭！”
    嶽陽憤而轉身，“平時看起來挺慈眉善目的，怎麽晉個升這麽難搞？都一個月了，要不是大佬體質特殊，這麽不吃不喝的冥想，餓都餓死了！”
    “你以為呢？這可是晉升傳說級，那些能升到這個層次的幽靈船長，還有幾個是正常人？”
    巫天慧也往阿特萊特號的方向看了看，“每次晉升，都是一場船靈和船長的戰爭。有很多幽靈船，在多次晉升後，船長的脾氣秉性就變了，看起來就像是被船靈附體了一樣。”
    嶽陽被巫天慧說的汗毛直豎，偏偏這時候，安冉飄了出來，著實嚇了嶽陽一跳。
    “安安安冉，你好好的路不走，幹嘛用飄的？”
    安冉有點無辜地落在甲板上，“用飄的省力氣。”
    “咱們這是飄到哪兒了？”巫天慧往四周看了看，都是霧，這一個月都沒看到島嶼。
    “我們在飄向一座噩夢島，就快到了，”安冉語出驚人。
    “哈？什麽島？”嶽陽一個船長一臉懵。
    安冉拿出航海圖給嶽陽看，“在大副給我的航海圖上有這座島，叫‘門’。”
    “大哥的航海圖？”巫天慧也跑過去看，“那就是阿特拉特去過的島。”
    “是海浪帶著我們飄向那座島的，我之前也沒察覺到，這兩天才確認，”安冉補充道。
    “這種情況倒也常有，有時候幽靈船長時間沒有去噩夢島，或者偶然路過了哪座主宰強大的噩夢島，幽靈船都會不受控製地飄過去。”
    不過，巫天慧還是有些困惑，“能讓明日號和阿特萊特號都飄過去的島，我怎麽沒什麽印象，我哥也沒跟我提過。”
    “怎麽這個時候啊，萬一耽誤大佬晉升怎麽辦？”
    嶽陽擔心的不行，可眼下也沒別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傍晚，嶽陽睡前又在看白雪兒的照片。
    自從上次照片發生奇怪的變化後，他時常拿著照片看，可又看不出什麽了。
    巫天慧研究了幾天，給出的結論是，白雪兒畢竟是用亡靈道具自拍的照片，發生點兒什麽詭異的事件也正常。
    “如果，照片裏的人能活過來就好了……”
    嶽陽靠著床頭，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睡著前，嘴裏還在默默地念叨著。
    ……
    “嶽陽！嶽陽！”
    黑暗裏，有人在叫嶽陽的名字。
    “誰？”嶽陽清楚自己應該在做夢，可他醒不過來，也看不到誰在叫他。
    “門開了……”
    “什麽門？”嶽陽往前走了一步，卻突然掉入黑暗，一陣失重感，讓他醒了過來。
    醒來時，舷窗外大亮。
    “天亮了？”嶽陽疑惑，他好像沒睡多久，又做了個詭異的夢。
    可那亮度不太對，嶽陽瞅了一眼時間，連忙跑了出去。
    甲板上，巫天慧也被驚醒了。
    天並沒有亮，亮起來的是明日號前方不遠的船。
    被罩在濃霧裏的輪廓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個巨大的影子投射在明日號上。
    嶽陽聽到了海浪聲，看到了穿破雲霧的船帆，新鮮的滴血玫瑰纏繞上了藤蔓一樣的魔紋。
    “是阿特萊特號！”
    嶽陽跑到艏樓上，扒著船欄大喊，“大佬晉升成功了嗎？”
    “成功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然後嶽陽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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