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壽春。

    育英苑。

    淅淅瀝瀝的小雨大濕了壽春的學院，亭台樓閣間，鄭玄緩步而行，側身立在簷廊下，遙望細雨霏霏，輕聲道：“文舉，今日學院又走了多少人？”

    孔融臉上略顯憔悴，長長歎了濁氣：“唉......今日又走了二十餘人，皆是有世家背景的孩子，其中一些人還是咱們培養的重點，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不願離開，可是......沒有辦法！”

    令孔融沒想到的是，鄭玄也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而已，沒有半點埋怨袁桓的意思，而且似乎對這樣的狀況毫不生氣！

    孔融不由得好奇，試探性地問道：“鄭師，您怎麽......”

    鄭玄背負雙手，轉身露出一張平靜的臉，淡然道：“文舉，你是想問我，為什麽不生氣，反而還略有些高興嗎？”

    “原諒學生愚鈍。”孔融欠身一禮。

    “文舉啊！你有沒有想過，公子如此聰慧的人，為何要做出如此魯莽的事？”鄭玄反問。

    “這個......”孔融一時間做了難色，搖頭道，“學生不知。”

    鄭玄淡笑，轉而繼續遙望細雨：“大漢經曆了整整四百年風雨變遷，從上到下都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它像個身患重疾的病人，若非猛藥，難以根治！”

    “鄭師的意思是......”孔融試著揣摩鄭玄的意思，“主公正在下一劑猛藥，要根治大漢四百年之重疾？”

    鄭玄點點頭。

    孔融不解：“可是，即便要根治四百年大漢重疾，也不需要將袁家滿門抄斬吧？那裏可曾有他的親人，大漢素以仁孝治國，像主公如此這般，天下人焉能......臣服？”

    鄭玄發出一聲淡笑：“文舉啊，你文章一流，便是老夫也常常自愧不如，但你在治國理政上，卻差距甚遠，與袁桓小子相較，更是謬以千裏！

    依老夫之見，袁桓小子胸懷大誌，他若是匡扶漢室，漢室必可再延續兩百年，其若篡漢而自立，再造一個強漢盛周，也猶未可知！”

    “鄭師，您的對袁公的評價未免也太高了點吧？他年紀尚不滿二十，甚至還未弱冠，便可以續漢兩百年之久，那豈不是可以和高祖帝相提並論了！”

    雖說袁桓是孔融的主公，但從心底來講，孔融對於袁桓的欽佩，也僅僅是在文學創作上而已，至於治國理政，起初孔融也非常佩服，但自從出了汝陽袁家一事，它便徹底顛覆了孔融對袁桓的認知。

    鄭玄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文舉，咱們拭目以待吧！你隻需要記住一句話，天下從來都不是世家大族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天下人的......天下！？”孔融在心底咀嚼著這句話，與鄭玄一起，欣賞雨中的學院是何等的漂亮。

    經過袁桓改造的城市，雨中的美景可遠遠不止育英苑一處，此刻在將軍府的內院中，才是真正的精致呈現！

    袁術依靠窗扉與袁桓的母親一起，欣賞雨後將軍府的美景，透過窗扉遙望過去，在池塘的牆壁上，用石頭雕刻成的九子龍神圖案，正從其口中吐出雨花，順著池塘，排除府邸。

    袁術興奮地一拍大~腿，順手指向池塘：“快看，九龍吐水，還真的是九龍吐水，哈哈！我兒果然非常人也，哈哈！”

    原來！

    袁桓在改造壽春的時候，隨手便對將軍府進行了一係列的改造，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防洪泄流體係的鋪設！

    隻不過，這一次，袁桓從係統中深化了一版圖紙出來，清代故宮的排水係統會有一種奇觀，每每到了雨季，會出現九龍吐水的現象，這實際上便是防洪泄流體係的作用。

    在鋪設完管道以後，袁術便一直期待著下雨，但卻一直沒有下雨，即便下雨，也僅僅是那種小到僅能大濕路麵的雨水，根本觸發不了九龍吐水的奇觀。

    而今，雨季終於到來，袁術也終於看到了袁桓口中描述的九龍吐水奇觀！

    但是，袁術的夫人卻有些心不在焉，不耐煩道：“夫君，你還有心情欣賞，你難道不知道，咱們的兒子在汝陽犯下的罪孽嘛？”

    袁術不以為然，嘁的一聲不以為然道：“那幫腐朽而已，殺便殺了，誰讓他們不支持我，要支持那庶......那袁紹的！”

    “可是......”

    袁術大手一揮：“什麽可是！沒什麽可是！他們就是活該！倚老賣老的家夥而已，沒什麽本事，盡吃幹飯，還想騎在本將軍頭上拉屎，我兒幹得漂亮，他們該殺！”

    “可你讓天下百姓怎麽看待咱家兒子，妾身聽說，咱們麾下官員向人事部提出辭呈的人很多，甚至連育英苑也有不少人選擇離開！”

    袁術發出一聲冷笑：“他們愛來不來！為夫今日便把話撂在這裏，最多三年的時間，他們還得苦巴巴得求著咱們信不信？”

    袁母長歎口氣，愁眉不展！

    “嘿~~~~”

    袁術端坐下來，鄭重其事道：“你可別不信，或許咱們根本用不了三年，他們就得求著咱們，到時候本將軍用不用他們，還另當別論呢！”

    袁母撲哧一聲笑：“行了夫君，你可別說大話了，小心再閃了舌頭！”

    袁術頗為不爽：“我問你，這天下什麽人最厲害？”

    袁母逗趣兒：“當然是皇上嘍，那可是九五之尊呐！”

    袁術眉開眼笑的點點頭：“嗯！還不算太傻，就是皇帝！你別瞧咱們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但說到底，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咱們不過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而已！

    咱家桓兒，那未來可是要......”

    話到嘴邊，袁術突然想起之前和袁桓的對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心中暗道：“低調，兒子說過，現在還不是公布的時候！”

    在其腦海裏，霎時間浮現出玉璽的身影，那可是九五之尊的象征，帝皇的正統，隻要有了它在手，隨時可以稱帝！

    “夫君，你怎麽不說了？”袁母眨巴眨巴眼道。

    “咳咳！”袁術故意咳嗽一聲，“總之，你相信你兒子便是了，這點小事他都辦不成，又談什麽雄圖偉業，談什麽遠大抱負！”

    “可是......”

    “哎呀！操那麽多心幹嘛，來來來，跟為夫一起，欣賞這雨中美景，我告訴你，便是雒陽的未央宮，也沒有咱家的院子漂亮！”

    言語之中，頗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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