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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的首都機場裏燈火通明,隻不過沒有了嘈雜人聲為伴,冷色調的光線顯得有些慘白,和玻璃牆外的橙色世界形成鮮明對比。【 更新快&nbp;&nbp;請搜索//ia/u///】
不過室內的溫度也和外麵的冰天雪形成鮮明對比,成了瞌睡蟲的溫床。時今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往出站口走去。
雖然她剛才已經在飛機上睡過一覺了,可現在還是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幸好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鏡,本就不大的臉就這樣被占去一大半,剩下的則擋在了溫暖柔軟的圍巾後麵,唯一露在外麵的大概隻剩光潔的額頭了。
盡管如此,素麵朝天的時今似乎依然沒有什麽安全感,又把圍巾拉高了些,正準備醞釀一個更大的嗬欠,眼前卻突然多出來好幾個人,將她團團圍住,嘴裏還在喊著“十斤十斤”。
對於一個昏昏欲睡的人來說,這群小姑娘的出現或許比咖啡的提神效果還要好,嚇得她的嗬欠直接無痛流產,倒退了幾步後定在原地,又變成了表情包。
她壓根兒就沒想過會有人來接機,畢竟這次回家過年屬於私人行程,除了一小部分老米分知道以外,就沒有再對外公開過航班信息了。
而現在站在她麵前的五個小姑娘裏,有四個正是那一小部分老米分中的更小一部分,至於剩下的另外一個就稍微看著有些麵生了。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們怎麽來了,我不是說過太晚就不準來接機的麽?”
時今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纖細的食指勾住鏡梁,把墨鏡往下一拉,佯裝生氣地瞪了她們一眼。
然而首先進入人們視野的卻是她眉尾下方那顆小小的黑痣,接著才是那雙露出一半的眼睛,黑白分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刻因為睡意而微微泛著紅血絲。
看見標誌性的小黑痣後,四.人幫又激動了起來,振振有詞道:“因為太久沒見你,想你了啊!而且你這麽多天沒更博,微博都快長草了,難道忘了還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什錦寶寶在等著你麽!”
說完後她們就紛紛舉起手裏的手機相機,對著時今一頓狂拍,心想今天要是再不發一些新照出來,網上那群鍵盤俠們又要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被朝陽區群眾舉報了。
而在被自家米分絲教育的過程中,時今有好幾次都想反駁回去,最後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因為這一切好像確實都是她的錯。
最近半個月來,她沒有再接新的工作,一直窩在家裏,除了陪陪父母家人,基本上連門都沒有怎麽出過,網上自然也就沒有和她有關的新的報道,弄得她好像人間蒸發了似的。
“不過你現在回來了就好啊,今天的廣告拍攝也要加油,但是千萬不能太拚,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麽!”見她一臉悔過地把墨鏡推了回去,四.人幫又心疼了起來,趕緊安慰道,“事業沒了還可以再打拚,但你隻有一個!”
原本還在認真反思的時今被這話逗得一笑,正想感歎她們對電影台詞的靈活運用,卻又忽然聽見另外一道聲音,正是來自那位一直遊離在她們聊天之外的第六者。
“你和傅季也一定要好好的,現在娛樂圈就剩下你們這一股清流了!”
雖然對方的聲音細若蚊呐,但說得格外堅定,像是鼓足了勇氣,也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隻可惜此話一出,不光空氣突然變得安靜,連四.人幫看這位小姑娘的眼神也都變了又變,就差喊出“護駕”兩個字了,萬萬沒想到她們中間居然還藏了一個不怕懟的臥底。
要知道,在飯圈裏,純米分和西皮米分之間一般很難實現和平共處,這一條鐵律放在任何一個明星的身上都適用,時今當然也不例外。
隻是她顯然同樣沒有料到會有西皮米分,畢竟自從戀情公布以來,她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所以稍感詫異,而後生出一股歉疚之意,主動接過小姑娘手裏拿著的本子和筆,說了句“謝謝”。
為了彌補她,時今還特意多寫了幾行字,順便岔開話題,苦口婆心道:“對了,你們以後拍照的時候能不能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上麵的領導已經警告我,讓我別再當一個行走的表情包了。”
本來之前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直到最近網上開始流傳著這麽一句話,說是“男有韜韜,女有十斤”,堪稱當下娛樂圈表情包界的兩座大山,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終於讓她想起自己的偶像包袱來了。
好在這一番話說完後,尷尬的氣氛也得到了有效的緩和,四.人幫沒有再追究西皮米分的言論了,立馬齊刷刷地點了點頭,鏗鏘有力地保證道:“沒問題,你的顏藝由我們來守護!”
“……”
時今的手一抖,在本子上畫出一條突兀的曲線,隻覺一陣刺骨的冷風忽然襲來,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機場外麵。
不過和明亮的機場大廳比起來,這裏的燈光就顯得太過昏暗了,於是她摘下越描越黑的墨鏡,把朝氣蓬勃的小姑娘們都一一送上車,而後從兜裏拿出手機,給南方打了一個電話。
不知疲憊的大雪還在淋漓盡致地旋轉跳躍,不多時便已鋪滿地麵,隻留下一串雜亂交錯的車軲轆印,借著昏黃路燈的映照,竟生出幾分溫馨的錯覺來。
可惜到底還是淩晨時分,北風肆虐的黑夜就像是隔夜的剩飯,被凍得又冷又硬,剛才還沒完全走出機場便能感受到寒意撲麵,更別提現在了,仿佛能將人活生生凍成雪人。
被糊了一臉雪花的時今也不想伸手去擦,隻是冷得不自覺地跟隨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嘟”聲跺腳取暖,沒一會兒嘴邊便多出來一團白氣,氤氳了臉上的笑容。
“wuli南朋友,我到了,你在哪兒啊?”
南方是時今的好朋友兼助理,身為一個地道的北方姑娘,性格卻和她的名字一樣,柔柔弱弱,字典裏也好像從來沒有“拒絕”兩個詞,以至於每次都會被別家藝人使喚來使喚去。
就連麵對她的時候,也是一個很好捏的軟柿子。
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她的電話,南方恨不得能立馬將她接上車,耐心地說道:“就是路邊停著的那輛黑色的車,打了左轉彎燈,你一出來應該就可以看見,或者我過來接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找到。”時今不忍心讓她也嚐嚐隆冬的滋味,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一邊重複著“黑色”和“左轉彎燈”兩個關鍵詞,一邊四處搜尋著,在被南方第三次問到“看見了麽”的時候,終於發現了目標車輛。
可是一把電話掛斷,時今似乎又忘了身為女明星的自我修養,拖著行李箱就朝那輛車狂奔而去。
她先是去後車廂把行李放好,而後連忙不迭地往車裏鑽去,拍了拍身上的飛雪,嘴裏還在不停地念叨著:“這鬼天氣真是要……”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頭頂那盞因為開門而自動亮起的閱讀燈也漸漸熄滅。
然而就在最後一絲光亮完全消失之前,時今忽然發現後座上還坐著一個男人,於是餘下的話也湮滅在了慢慢降臨的黑暗裏,一時間靜得好像從未有人開口說過話。
暖氣四溢的車廂裏溫暖如春,剛才還固執地賴在她睫毛上的雪花開始逐漸融化,癱軟成微小的水珠,一點一點浸到她的眼底,有一些些涼。
時今被這涼意刺激得如夢初醒,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把多餘的液體從眼眶裏擠出去,卻以失敗告終,最後隻能隔著濕漉漉的水汽,望著那雙過分凜冽也過分漂亮的眼睛。
外麵漫天的風雪似乎蔓延到了車內,又恰到好處地覆蓋在男人的眉骨上,以至於那道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像是能穿過眼前混沌的夜色,一路冷到人的心裏,連帶著滾燙的血液也被一並冷卻。
時今躲不開,也不想躲開。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種和他重逢的畫麵,或盛大隆重,或精心預謀,卻怎麽也沒想到,時隔五個月又四天的見麵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生。
倉促而又尷尬。
不過男人的視線隻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幾秒,短暫得連雪花都還沒來得及徹底融化,嗓音卻比車外呼嘯的寒風還要冷,像是能鑽進人的骨頭縫裏,榨幹最後一點溫暖。
“下車。”
嗯,對,倉促而又尷尬。
每當他說出一個字,這個念頭就在時今的腦海裏留到一道深深的烙印,最後將她那句還在嘴裏徘徊的“好久不見”趕了回去。
她沒有再說話了,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再眨一下,直接轉身打開車門,走下去,再關上車門,動作一氣嗬成,不帶一絲留戀。
跟在他身邊的這麽多年來,時今大概隻學會了一件事,知道有些人就像是堅硬的冰塊,你越是想給予它溫暖,它就越是融化得快。到頭來,除了讓自己變得狼狽以外,什麽都無法留下。
就好像此刻的她一樣。
幸而這種悲春傷秋的少女情懷並沒有影響時今太長時間,隨即便被重新席卷全身的寒冷搶走了風頭,凍得她差點失去知覺,卻終於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她長歎了一口氣,用力拍了拍雙頰,振作起來,手機鈴聲在這時也突然響起,剛一接通就聽見南方著急的聲音:“今今,你怎麽還沒過來呢,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還是……”
“沒沒沒,我剛才上錯……”時今趕緊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剛解釋一半,餘光又瞥見一輛目標車輛,改口道,“我這次真看見你了,馬上就過來!”
確認了她的安全以後,電話那頭的人稍微放心了一些,正好也看見了她,於是阻止道:“你就站在那兒別動吧,我過來接你。”
南方生怕她又出什麽岔子,這回親自下車接她,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卻見她的手裏空空如也,於是又圍著她轉了一圈,可依然沒有發現行李箱的蹤影,忍不住問道:“你的行李箱呢,忘記拿了麽?”
聽了她的話,時今也下意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邊,而後突然想起什麽,猛然抬起頭來,先是看了看南方,又看了看剛才上車的位置,可惜視野裏再也沒有那輛車了。
阿西吧,她的行李箱還在那個殺千刀的混蛋車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