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有問題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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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前山西發展私營煤礦時,出台低息乃至無息貸款。
那時候跟銀行借錢搞煤礦的隻有兩種人,要麽有背景,了解上麵的zheg策,知道穩賺不賠,要麽就是壓根沒打算還。
這兩種人,哪種都不傻,尤其是後一種,基本都是混黑的。
還有個傳聞,說是零幾年的時候,好多煤老板跑到北京搞影視,經常在夜總會裏,左手摟著小姐,右手揮舞鈔票對導演們說:我們一定要拍有情懷,弘揚正能量的片子。
乍一看,傻不愣登,可查一查煤老板投資的電影,除了九十年代確實搞了不少影視劇,後麵都是喊口號,砸個三五十萬看上去人傻錢多,一群導演帶著女演員貼上去,等煤老板玩高興,導演拿著合同來要錢時,人家拍拍回山西挖煤去了。
偶爾幾個投資的,那是真被女演員拿下,砸錢捧自己的女人。
所以說這幫人確實很粗魯,但沒一個傻子,尤其心狠手辣——我舅舅說的。
落座後,李主任跟吳強耳語起來。
周哥拉著我絮叨:“小劉啊,父母都挺好的吧?家裏還有什麽人呀?一個人在北京工作有什麽困難?有困難盡管跟周哥提,山西出人才不容易,咱不能讓你們小年輕在外麵受委屈。”
其實我真希望煤老板都是傻子,我說一句生活窘迫,他立刻給我買車買房。
我簡單回答幾句,又問:“周哥這次來京是辦事還是看病?”
“哎,給下麵人看病,別提了,提起來就糟心。”周哥苦笑兩聲,又問:“你父母在老家住的怎麽樣?哥在房地產投了點小錢,xx路蓋幾棟樓玩玩,你準備在老家買房麽?”
李主任插嘴:“咋?要送小劉一套?”
周哥哈哈大笑:“送不起送不起,但成本價賣兩套沒問題,不過兄弟你努力,哪天你當上醫院領導或者拿個什麽獎,哥肯定送你一套新房,不能讓人說咱老家小氣。”
山西人不小氣?
我都覺得我挺摳!
說著話,有位美女推門進來:“周總,安排好了,現在上菜嘛?”
隻說長相,她是六七分的美女,浪瓜子臉,但打扮的花枝招展,隆冬時節穿著黑高跟鞋,上身的緊身衣裹著洶湧波濤,十分的嫵媚誘惑。
我整天在科裏看白大褂,乍一看到這種打扮的美女,不由得兩眼發直。
聽稱呼,她應該是周哥的下屬。
那就啥也別說了,被豬拱過的白菜。
周哥說一句上菜吧,我們圍著不大的圓桌落座,李主任和周哥坐在上手,吳強在李主任旁邊,本來我想坐吳強旁邊,卻被周哥拖到他身邊坐下,那位美女則坐我旁邊。
嗅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我心猿意馬起來,她也十分熱情,不停給我夾菜。
酒過三巡,我有點飄。
“老李,那件事麻煩你多費心了。”周哥向李主任敬酒。
李主任一飲而盡:“咱倆十多年的關係,不用客氣,現在我科裏住著,下周一我安排給他會診,看看神經內科和心內的大夫怎麽說吧小劉,你們科裏誰的業務水平不錯?”
幾句話就能聽出來,周哥的朋友來看病,已經進了普外科。
我笑道:“王主任唄,除了他,我能說誰?!”
“哈哈哈,臭小子就會耍心眼,老王周五就要去上海開會,周一趕不回來。”
王李的關係還需要等周一?
隨便打個招呼,即便下班,王主任也會去瞧一眼病人。
我說:“除了王主任就是楊主任,要不明天我跟王主任說一聲,讓他先去看看?”
“不用!這個病人比較複雜,還是等周一大會診,聽聽各個科室的意見,老王一個人的話會影響我的判斷。”
我隨口一問:“什麽病呀?”
周哥說:“不是什麽大病,礦上出了個小事故,有個工人受傷比較重,家屬訛上我了,非逼著來北京治,北京是這麽好來的?哎,現在做點小生意真他娘的累!”
李主任順勢接話:“小劉,你在心內跟誰的關係不錯?”
“啊?”我一頭霧水,說了個比較圓滑的回答:“跟誰的關係都不錯呀!幾個老師都很照顧我。”
“別打馬虎眼,我剛琢磨了一下,你周哥這個事,可能需要你幫幫忙,他送到我這的病人其實傷得不重,盆骨骨裂,小腿骨折,胸部遭到擠壓,還有小麵積腦挫傷,目前還在昏迷中。”
我問:“有出現神經方麵的問題嗎?”
“沒有。”
那確實不重,但始終昏迷,顯然也不輕。
我又問:“為什麽不轉到神內科?”
“準備轉,現在的問題不在病情,而是家屬太鬧騰,本來在你們省裏就能做顱內手術,非要來咱們院,我問了一下,神內的手術都排到半個月以後了,根本輪不上他,隻能先在我科裏住下!你在你們科有沒有比較親近的大夫?”
又問一次,我隻好如實相告:“我跟錢老師的關係不錯,但他隻是主治。”
“主治就主治,周一會診你叫他過來,簡單看一下,不需要說太多,完事我就打發家屬帶病人回老家算了。”
什麽叫簡單看一下,不需要說太多?
我推辭道:“科間會診是王主任指派人,他不在也得楊主任點名,我做不了主,要不您跟王主任打個招呼?”
李主任稍作思忖,點點頭:“行,那就不麻煩你了,來,咱們喝酒。”
這話擺明是在罵我,我硬著頭皮跟他們碰杯。
之後李主任有點不太熱情,周哥倒是正常,不斷讓他的秘書小梅跟我喝酒,還說小梅是財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讓我倆多親近。
我記得我高考那年,山財的錄取分數線好像五百出頭吧?
這他嗎也算高材生?!
但不得不說,小梅長的是真漂亮,說話時軟軟糯糯,不時朝我飛倆媚眼。
酒不醉人人自醉,沒一陣,我就喝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起床,我有些頭疼,匆匆衝了個澡,剛洗完,吳強提著外麵買的早飯回來。
“呦,劉大爺,起床了?”
我有氣無力的笑笑,回屋穿衣服,吳強跟進來,遞給我一個黑袋子。
我接過一看,是三條煙南京九五之尊。
我煙癮不大,三天抽不了一包,隻知道這是好煙卻不知道多少錢。
吳強說:“你周哥給你的,夠意思吧?請你吃上飯再給你送上煙!”
“替我謝謝周哥算了,我親自感謝他吧,他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請他吃飯。”
“吃飯?”吳強冷笑兩聲:“劉大爺這麽大譜,人家哪敢跟你吃飯?我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周哥的事,我老大親自開口,你丫愣是給拒了,你不看僧麵也得看看佛麵吧,我把你帶過去,你就這麽刷我臉呢?”
“啥事啊?”
“短片啦?讓你從科裏找個人過去會診。”
這事呀
有點印象,但我很納悶:“會診很正常呀,李主任給王主任打個電話就解決了,還需要我從科裏找人麽?而且這種事我說不上話,我求錢老師去一趟,他一句話就把我回了,有什麽意義?”
吳強坐在我旁邊,循循善誘:“這不是一般的會診,病人家屬鬧騰,非要在咱醫院治,所以暫時借會診這個由頭,告訴他沒有大問題,讓家屬帶著病人回老家。”
“病人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幾處骨折加小麵積腦挫傷不是大病,他們回老家治,有醫保報銷,在咱這沒有,醫藥費住院費住宿費這些亂七八糟的花銷,全是周哥扛著,家屬就是想要錢,你不給,他們就哭天喊地的折騰,不在全國最好的醫院治療就是草菅人命,可這種小傷,省級醫院完全可以治好。”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我說:“懂了,那也沒必要瞞著王主任吧?李主任跟他說清楚不就行了?”
“廢話!”吳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老王是你爹?你這麽孝順他!本來就是兩個主任之間一句話的事,那天我老大正要給王主任打電話,突然問我一句:小劉也是山西人吧?我說是呀!我老大就對周哥說:晚上給你介紹個小老鄉,這個事交給他就能辦!你還不懂這是啥意思?”
我再次恍然大悟。
“李主任是創造機會,讓周哥領我個情?”
“廢話!結果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說你小子有沒有腦子呀?就算覺得為難,你不能私下裏跟我們說嘛?你當場把我老大的麵子撅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喝醉,周哥還替你道歉:老李,我們山西人實在,不會說場麵話,你別見怪!周哥幹了滿滿一杯白酒呢!”
這樣一說,我確實太不會做人了。
李主任抽煙,我趕忙掏出一條南京:“你幫我把這個送給李主任,改天我請他吃飯,當麵道歉。”
吳強接過:“算你小子有良心,那我呢?我也幫你說好話來著。”
“你又不抽煙!”
“我送人不行嘛?”
又給他一條,我說:“最後一條得給錢老師,這個事還指著他呢!對了,一會去了醫院,你把病人的病曆給我。”
“你要病曆幹嘛?”
“拿給錢老師看唄,你以為我咋說他咋聽呢?”
吳強眼珠子一轉:“行,一會我管我老大要。”
《我在急診科那些年》第十八章有問題病例試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