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儔沿著路一直走到玄武洞口，洞中似有涓涓細水，大股潮氣撲麵而來。

    無儔借著斜陽向洞裏探了探，除了潮濕的土壤，似乎沒有任何的異樣。

    他猶豫了片刻，心中暗暗嘀咕：洞中黢黑一片，我既沒火把，又不了解地形。若是貿然闖入，他們趁黑偷襲，我豈不是束手待斃了嗎？不行，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得想個萬全的法子。

    他左瞅瞅，右瞧瞧，在洞口旁撿起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塊，掂了掂。

    接著，他又從左側的林木上撅下一段樹枝，緊緊捏在手中。

    無儔的眼球反複打量著周遭，極速地搜尋著可用之物。但是，此時除了石塊和樹枝，周圍仿佛沒有任何值得利用的東西了。

    他輕輕撕咬下唇角，冥思苦想著：兜裏沒有火刀火石，想要弄根照明的火把，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也罷，先拋塊石頭摸摸情況，再以樹枝探探路。反正都走到這兒，硬著頭皮也要闖過去，否則，還不被那小道童恥笑得人仰馬翻？嗯，絕不能讓這小屁孩得意！

    思慮過後，他舉起手中石塊，猛地向洞中一拋。隻聽‘吭啪啪噗~’，石頭像是先擊中了石壁，接著墜入水中，之後跳了兩下，便沒有任何的動靜了。他揮出樹枝，如同盲人摸象般，在黑暗中比劃著前行，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洞內還算挺直，無儔並沒有遇到什麽阻礙。

    他一手扶牆，一手探路，就這樣走了大概有三四十米。

    突然，他發覺樹枝戳下的地方有些癱軟泥濘。

    他抽出樹枝的瞬間，仿佛感受到了一種飄柔的推力。

    “咦，難道是水？”他詫異地自問道。

    話音剛落，‘湊湊湊湊~’，洞內登時燭火通明，景色一目了然。

    “原來中間是溪流呀，我還納悶怎麽有股推力~”無儔豁然開朗。

    溪流兩旁搭建了鵝卵石路，剛好可供人踏過。兩側石壁光滑潤澤，蠟褐色澤，仿佛塗抹了一層濃厚的樹脂。無儔困惑地望著石壁上燃起的燭燈，一步步邁向山洞的深處。

    與此同時，另一條路上的馮翊鵬業已闖進了朱雀洞中。

    朱雀洞與玄武洞中狀況剛好相反，越往洞內走越感炎熱。四周的牆壁如同魚鱗鳥翼般參差不平，龜裂的地麵上密密麻麻地分布著無數的細痕。洞內雖然沒有燭燈，卻以微弱火光映出，循著火光便可前進。

    馮翊鵬也不多想，大步流星地朝洞內走去。

    相比前兩者，龐寵則更加警惕。他手中握著一根火把，仔細地打量著白虎洞內的一幕一景。

    白虎洞中夾著呼嘯的風聲，龐寵將那火把攥得更緊了些，伸出一隻手來，護在火把的前方。微弱的火苗頑強地抗拒著陣陣冷風，曼姿舞動。洞內亂石叢生，壁上多有刻痕，極不規則，似乎很難發覺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麽聯係。

    龐寵隻是感到洞中的風力漸漸強盛，不得不揚起整個左臂，遮擋吹來的風沙，以防火焰熄滅。他踮起腳尖，躡手躡腳地邁向深處，仿佛在利用風聲已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無儔率先走到石洞深處，那是一片寬敞的空地。空地中間立有一塊偃月狀的巨石，巨石之上盤腿坐著一位道人，看樣子有四十來歲。

    這道人著一身碧藍漸變道袍，自衣領之下泛起數之不清的浪花，浪花之上滌蕩著陣陣翻湧的波紋。

    隻見他長發盤起，玉簪橫叉，翹眉細眼，高顴長須，瘦骨嶙峋，雙眼似睜未睜，口中默默念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卻見眼前的石路合二為一，一又化三，三又作九，最終匯集一處，直抵巨石腳下。

    他聽見道人振振有詞地念著，不敢擅自妄動，於是張口回應一句：“水焉有善惡之分？或化作洪水猛獸，或分為涓涓細流，利害之勢，天地造矣。”

    這道人微微睜開雙眼，眯出一道風縫來，含笑解釋道：“老子以水為例，闡述道之真諦，重心在道，無形於水。利民而無爭者，皆可近道也！你所言‘利害之勢，天地造矣’，雖無差錯，詮釋得卻是道的另一重含義。少俠豈可顧左右而言他，行詭辯之術？退一步講，縱使涓涓細流化作洪水猛獸，亦無礙於利萬物、處下流之德惠，於道何損乎？”

    “道長見識深刻，在下著實佩服！可是道長為何不問我為什麽來到此處呢？”無儔來此為的是闖關，哪有心情聽這道人喋喋不休。

    道人抖抖衣袖，將拂塵揮灑一圈，掐指豎於胸前，耐心地講著：“少俠不覺得自己像極了水嗎？你我相見，緣因天命。既然都是天命，追根溯源又有什麽意義呢？”

    “道長若是想與我論道，我自然是怎麽都說不過。不過，在下此來隻為闖關，還請道長予個方便！”無儔雙手作禮。

    “少俠莫急！且聽貧道一言。如你之所說，水無善惡，皆法自然。然人卻可因勢利導，或引之為洪水猛獸，危害四方百姓；或導之為涓涓細流，灌溉萬頃良田。害民利民，有爭無爭，全係於一人一心一念之間也。你若是能夠領悟其中真諦，順應天道。莫說這一個小小的‘瀚海飛魚’陣，即便是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並吞八荒，誰又能不予你大開方便之門呢？”

    無儔聽得似懂非懂，憨笑著回應一句：“道長的意思是放我過關嗎？”

    道人站起，側轉身子，拂塵直指前方，點點頭，示意自己不會阻撓。

    無儔心中大喜，隨即選了一條小路疾跑過去。

    哪知腳下石路異常光滑，稍不穩當，便會跌落。

    水潭中的魚兒們翻騰著躍出水麵，不停地噴射水柱，精準地擊打在他的身上。

    無儔頓時身姿失衡，搖搖欲墜。幸虧他停下腳步，及時調整，才勉強撐得住。

    他擦擦水珠，心中竊喜：多虧自己在天雲門上苦練過平衡之術，否則今日難逃厄運。

    正在他思索之際，水中陸續躥出百餘條絲瓜般大小的鱘魚，或撞或拍，或抽或濺，突然襲向無儔。

    無儔反複地躲避、抵擋，終究還是被一條鱘魚狠狠地拍中。那魚尾‘啪’地抽在無儔的臉上，弄得無儔驚慌失措。

    無儔前傾後仰，頓間失衡，狼狽地掙紮幾下，‘噗咚’一聲，跌入深壇之中。

    溫靜和緩的水麵下暗流湧動，冰冷湍急。

    無儔雖然深諳水性，卻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麽怪異的水潭。

    他試圖去抓那石路，哪知石路表麵極其光滑，根本無法攀附。本就處在險境之中的他，還要麵對魚群的反複衝撞，真是屋漏偏風連陰雨呀！

    無儔掙紮幾番，險些溺水。無奈之下，隻得奮力折返，回到最初的地方。

    無儔遊了一會兒，豈料那冰冷的寒氣如同鋒利的針錐，狠狠地紮入骨髓。無儔期初還能感受到這劇烈地疼痛，漸漸地身子變得麻木無知，整個軀體仿佛失去了控製。

    無儔不信邪，執拗地拍打著潭水。

    轉瞬間，無儔猶如置於身冰窟之中，體溫被無情的掠奪，身體愈發地僵硬，寒氣已經侵入五髒六腑，整個人眼看著就要被冰封住了！

    他一邊哆嗦著，一邊苦苦地掙紮，企圖保持最後一絲的清醒。

    然而事情朝著更壞地方向發展了！

    此刻，他的左腿突然痙攣起來。疼痛難忍的他不禁‘啊’的一聲慘叫，那叫聲十分淒絕，猶如敲響了奪命的喪鍾。無儔伴著一聲慘叫，漸漸地快要抵達崩潰的邊緣。

    此時的無儔要怪也隻能怪自己疏忽大意，以至於落得這般田地。<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