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無妄之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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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六,靖寧堡張燈結彩,鞭炮齊鳴,喜氣盈盈。

    燕萬貫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大婚之日自然是極為講究排麵的。

    少華山下百米一人,紅毯直鋪到靖寧堡。

    靖寧堡中姚堡主紅光滿麵,神采飛揚。

    賀喜之人絡繹不絕,不乏達官顯貴與江湖中人。

    例如鄭縣知縣吳德華,藍田縣縣尉藺玉澤,無影閣掌門滿笏,潛龍寺方丈德光大師,江淮武祠代理掌門譚貞通,陸澤山莊三位少爺,蒼鬆觀長老柳廷笙,昆侖派新一代掌門石鎮雄、長老石路雲以及昆侖九槍。

    其中滿笏與姚堡主關係最為密切,乃是忘年之交。

    藺玉澤則是完全聽從師父的號令,特來撐撐場麵。

    吳德華乃是少華山所在州縣的行政長官,又因常常得到燕萬貫的‘打點’,自然也是要給足了麵子。

    德光大師乃是受了燕萬貫的邀請,大婚之日特地前來賜福。

    至於譚貞通、柳廷笙、石鎮雄等人則是與姚堡主的江湖好友,禮尚往來實屬常理。

    陸驚鴻、陸枕風、陸鳴川三人乃是不請自來。

    其一是為了廣交天下豪傑,從而提升陸澤山莊的名氣。

    其二乃是為了多在江湖上露露臉,漲些見識,以便之後闖蕩江湖。

    人逢喜事精神爽,登門相賀皆是客。

    姚堡主一一熱情接待,心中崩提有多高興啦。

    之前渭南縣捕快閑言碎語,嬉鬧著描繪的新娘子實際上是一個彬彬有禮,溫文儒雅的妙齡美女。

    相反的是那靖寧堡的大公子——姚檄,竟是一個其貌不揚、不善交際的諾諾之輩。

    誰也不知燕萬貫是怎麽相中這麽個女婿的,權當是王八看綠豆吧。

    隻是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女兒,竟然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若說這靖寧堡誰最歡喜,除了姚堡主,就應當屬那二公子姚鈺了。

    姚鈺雖然不過六歲,卻是冰雪聰明,別具慧眼。

    他的智力遠超過同齡孩童,每每語出驚人,姚堡主對他更是疼愛有加。

    姚鈺最喜歡蹴鞠,有時候一踢就是半天。

    可是今日非比尋常,兄長娶妻,乃是靖寧堡的大事,他當然不能顧著玩耍了。

    正廳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賓朋,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多陌生的麵孔,難免心生好奇,於是便趴在門縫處偷看。

    隻見一人環眼壯姿,非是陌生之人,正乃是他的叔父滿笏。

    滿笏經常來堡內做客,沒少給他帶好吃的,姚鈺怎能不識得?

    此刻,滿笏正在與一人暢談,此人倒桃臉,青狼眼,短茬胡,束帶蓮領,窄袖緊衣,打扮得幹淨利索。

    滿笏背後站立一人,此人鷹眼朗眉,棕黑膚色,極為幹練,正是藍田縣縣尉藺玉澤。

    他此刻正與鄭縣知縣吳德華相談甚歡,期間不住地仰頭大笑。

    陸澤山莊的三位少爺與昆侖九槍年齡相仿,互相介紹起來。

    ‘昆侖九槍’分別指仲景、易恒、尹賢、安庚、牧野、崔祺、詩琳、光靈、鐵柔九位昆侖派的弟子。

    其中仲景、易恒、尹賢、安庚、牧野、崔祺六人均為男子,分別身披米黃、赤朱、靛藍、玄青、褚褐、金棕六色漢服,而詩琳、光靈、鐵柔三位均為女子,則分別身係桃粉、橘橙、藤紫三色漢裙。

    這九人均以長槍為兵器,又擅長不同的槍法,故而稱作‘昆侖九槍’。

    姚鈺見它們打扮得古色古香,忍不住多望了一會兒,接著他又將眼神移到眾人的兵器之上。

    九隻長槍分別是寒芒槍、舞焰槍、海定槍、飛葉槍、白羽槍、靈沙槍、姬瀝槍、芙芝槍、酌鹿槍。

    各狀長槍,自遠至近,依次端詳。

    他正瞧得起勁兒,忽聽一人高聲讚歎,隻得轉頭探去。

    “不容易呀!古人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石掌門忍辱負重,他日必當無可限量!”

    說話之人腰間佩戴一柄寶劍,月眼柳眉,銀絲寒鬢,乃是柳廷笙也。

    “願借柳兄吉言,他日昆侖派複興之日,石某必登門道謝!”

    回話之人烈眉吊眼,瀑發凜髯,正是石鎮雄。

    他身旁站有一人,年齡與之相仿,佝背縮腰,俯眉垂眼,與石鎮雄偉岸的身姿形成鮮明的對比,恰恰是石鎮雄的師兄石路雲。

    石路雲佝僂著身子,咳喘一聲,齜牙咧嘴道:“話說回來,蒼鬆殿創派祖師與我昆侖派牧昆道人乃是師出同門。咱們兩家往前倒個一二百年,也算是同一家呢!”

    “石長老說得在理!若是再往前倒個一二百年,甭說是咱們兩家,隱、道、劍三宗亦是同出一門呀!”柳廷笙歡笑著道。

    “若不是趕上天下大亂,道家亦不會一分為三。樂者進而為劍宗,悲者避而為隱宗,庸者固而為道宗。縱覽天下,九宗之中,道家獨出其三也。”石鎮雄擺指於胸前。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好不痛快。

    姚鈺見他們侃侃而談,覺得乏味,便轉身溜走了。

    期間,姚堡主喚來管家,二人走到廂房之內,談及地窖把守之事。

    管家謹遵姚堡主的囑咐,加派了人員嚴加看護,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姚鈺偷聽了父親與老管家的談話,他自然是知道父親的用意。

    因為整個靖寧堡除了父親、大哥與老管家,唯有他知道‘盤古辟天斧’的存在。

    是日夜裏,姚檄拜堂成婚後,則與燕珈藍入了洞房。

    新婚之夜,紅燈高掛,燭火通明,千米之外亦能看見靖寧堡喜慶的亮光。

    姚鈺規規矩矩地板了一天,直到夜裏才偷得閑空玩耍。

    他不顧老管家的勸告,獨子奔到偏院的假山池邊,聽得蛙鳴便找蛙,聞得蛐叫則尋蛐。

    天色昏黑,靖寧堡內一片寂靜,門派弟子酒足飯飽之後便進入夢鄉了,誰也沒有想到大難即將降臨。

    隻聽‘湊湊’幾聲,燈籠中的火燭瞬間被熄滅。

    接著‘嗖嗖’,一陣舞動的聲響,兩個黑衣人越牆而入。

    這兩個黑衣人迅速奔向大門,準備抽開門栓,放眾人入內,卻不料驚動了看門的黃犬。

    那狗汪汪怒咬,狂吠不止。

    二人知道大事不妙,一人速去屠狗,另一人仍去開門。

    靖寧堡內各個屋子爭先亮起蠟燭,人影晃動,或穿衣或提持棍,驚惑著衝出察看。

    片刻後,數十個黑影散入院中。他們任務明確,行動果決,瞧這模樣應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

    很快雙方便發生了衝突,靖寧堡的弟子們見狀,紛紛疾聲呼喊著:“賊人!有賊人!”

    這數十個黑衣人,四人一組,分別殺入每個屋內。

    他們的原則很明確,遇人必斷手足,割其舌。

    最後走進來的兩個黑衣人,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徑直走向內堂。

    姚堡主聽到呼喊聲後,讓其夫人藏好,自己則披上長袍,手執淩風梢子棍,大步邁出。

    “姚堡主,你終於出來了!”一人冷冷地笑道。

    “你們究竟是何人?竟然深夜偷襲我靖寧堡?”姚堡主橫眉怒目,吒問道。

    “姚堡主,識相些,趕緊把‘盤古辟天斧’交出來,我可以留你一家性命!”此人體態消瘦,語調陰厲。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快給我滾出去!”姚堡主揮棒指向男子。

    “看來不讓你吃點苦,你便不會乖乖就範呀!”另一胖者說罷,飛身欲奪其棍。

    姚堡主慣性蓄力,斜上一揮,直拍其頭。

    那胖者猶如靈蛇一般迅敏,斜身避開,緊跟著一爪捏住棍身。

    姚堡主威然發力,淩風梢子棍竟紋絲不動。

    “你這點微末的武功,也配據有上古神兵嗎?”那胖者譏諷道。

    姚堡主隻覺他內力深厚,非是一般人物,卻也不甘束手就擒,攀杆而動,順勢猛踢。

    那胖者懶得躲避,知其意圖,率先出腳。

    隻聽‘哢’地一聲,一腳踹在姚堡主的脛骨之上。

    ‘額啊~’伴隨著一聲慘叫,姚堡主癱軟在地上,他的右腿已然斷裂。

    他雖然人已倒地,但是手卻依舊不肯撒開梢子棍。

    “姚堡主,趁我還有耐心,你還是快些告知神兵所在,否則,一會兒折斷的便是你的脖子了!”那瘦者把手伸至半空,湊地縮回,狠狠攥緊。

    “我不知道你讓我如何告知?”

    姚堡主堅定決心,誓死不願將神兵交予外人。

    “是麽?”胖者冷喝一聲,接著一腳踏向姚堡主的斷裂處。

    又是一聲淒慘的哀嚎,姚堡主疼得撒開了手,忍不住去護那小腿。

    胖者趁機又是一腳,不偏不倚地踢在姚堡主的左肩上。

    姚堡主抗不消,整個人倏忽間側身仰倒,重重地砸向地麵。

    那胖者不肯罷休,續之一腳,正踩在姚堡主的胸口處:“老東西!還不說嗎?”

    姚堡主苦咳兩聲,恨恨地望著胖者:“說什麽?說你先人麽?”

    胖者氣急敗壞,腳下踩得更重:“狗雜種,你說不說?說不說?”

    他一邊怒喝著一邊反複地碾著姚堡主的胸口。

    姚堡主隻覺得痛不可當,牙關緊咬,卻抵不住鮮血從牙縫中滲出。

    “把他那個腿也打斷了,不愁他不開口!”瘦者伸手指向姚堡主的左腿。

    胖者嗬嗬一笑,又是一聲哀嚎,姚堡主雙腿盡皆斷裂。

    胖者望著他痛苦地打著滾,嗤笑道:“現在知道了嗎?啊~?”

    隨著這一聲質問,靖寧堡內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那叫聲撕心裂肺,語調中充斥著恐懼、絕望與無助。

    姚堡主汗如雨下,抽搐著咒罵道:“你們這群傷天害理的狗賊,今天就算是屠盡我滿門,我也還是那句話‘不知道’!”

    胖者見他寧死不屈,氣上心頭,轉頭詢道:“這狗雜種寧死不屈,我看不如~哢!”

    他擺手作姿,示意取了姚堡主的性命。<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