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喬苒真的找個地方躲起來，又或者離開蘇市，以後要是再想找到她就困難了。

    裴昊躊躇了好一會兒，問她：“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我有話想跟你說。”

    正好，喬苒也覺得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他們去了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各自點了飲品以後，裴昊問：“你跟駿北是什麽關係？”

    那天在喬苒家，楚駿北對喬苒有多維護，有多在意，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隻是當時的情況特殊，他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問清楚，不然也不會拖到今天。

    “朋友。”喬苒的回答雖然隻有這兩個字，但是說話的時候語氣卻暖了許多。

    她抬眼看著麵前的男人，又清冷起來：“你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不是。”裴昊連忙否認，“我來是想跟你說裴家的事。”

    喬苒攪動著奶茶的手顫了一下。

    楚駿北說，如果查到什麽會告訴她，可是這都過去了好幾天了，楚駿北也沒找過她。

    不過也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想查，哪有那麽容易？

    見喬苒隻是垂著眼皮看著麵前的奶茶，吸管不停的在裏麵攪來攪去的弄著黑色的珍珠，猜測她應該是想繼續聽下去的，裴昊便道：“當年媽之所以離開裴家，是因為一些誤會，外公一直很自責……”

    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又道：“這些年，外公的身體越來越差，找到你以後，他原本是想馬上把你接回去的，可是你不願意……他現在病倒了，在醫院，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喬苒手上的動作停下來了，有些詫異的抬頭。

    上次她見裴老的時候，那個老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看起來精神卻不差，怎麽好端端的就去了醫院了？

    “是因為我？”喬苒問。

    到底是年紀那麽大的人了，縱然喬苒現在對他還沒有親情，但到底生了些惻隱之心。

    裴昊倒是也坦誠，點了點頭，“外公一直很想你，知道你不願意回去就更自責了，一時急火攻心，所以……”

    見喬苒沒有出聲，但是到底不如剛開始那麽冷淡了，裴昊於是又問：“就算你不願意現在就回裴家，那願意去看看他嗎？他到底也是你的外公。”

    喬苒的大腦飛速的轉動著，思考著去還是不去。

    大約過了半分鍾，她才輕輕的問了一聲：“在哪家醫院？”

    ……

    在去醫院的路上，她接到了楚駿北的電話。

    剛把電話接起來，喬苒都還沒有來得及出聲，電話那頭就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喬苒啊，你現在在哪兒啊？”

    喬苒愣了一下。

    她把手機拿下來，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楚駿北的電話。

    可是為什麽說話的會是個女人？

    她想不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就覺得好不舒服，連帶著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硬邦邦的：“請問你是誰？”

    對方或許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也愣住了，半晌才道：“我是伯母呀，你不記得了？上次我們還一起吃過飯的。”

    喬苒這才明白，是楚駿北的母親。

    可是剛剛她還用那樣的態度跟別人說話……

    喬苒的臉霎時間紅了，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伯、伯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我……你……”

    通過手機，喬苒聽到吳淑華在那頭咯咯的笑聲，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一時的無禮而生氣。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聽見吳淑華問：“喬苒，你在哪裏呀？我在家好無聊呀，你過來陪我聊聊天嗎？”

    或許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兒不合適，她又馬上補充：“或者我過來找你也可以呀。”

    喬苒咽了口唾沫。

    楚駿北的這位母親實在是……太可愛了，說話都是少女音，也難怪自己剛才會誤會。

    她不想讓楚駿北知道自己去裴家，所以推拒了：“抱歉伯母，我現在有點事情，在外麵。”

    “這樣啊……”吳淑華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振作起來了，“沒關係，那我下次再找你呀。我下次可以用自己的手機給你打電話嗎？”

    聽著這有點兒呆萌的問題，喬苒沒忍住笑了，“當然可以啊。”

    “好好好，那你到時候不要不接我電話呀。”

    吳淑華正準備掛電話，卻突然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個男人的聲音：“誰啊？”

    她沒有聽見喬苒的回答，電話就被掛斷了。

    不過……那個男人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在腦子裏搜索了好一圈兒，吳淑華終於想到那可能是誰的聲音了。

    正好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楚駿北從外麵走了進來。

    “媽。”楚駿北皺了皺眉，視線落在吳淑華手裏的手機上，“您做什麽？”

    他剛剛在開會，沒帶手機，一從會議室出來就聽張秘書說吳淑華來了，進來就看到她手裏捏著自己的手機，心中不由的警鈴大作。

    曾經不止一次，吳淑華用他的手機給女的打電話，用他的名義約人家見麵，而且說不聽。

    “媽，你是不是又……”

    “駿北，喬苒跟裴昊認識嗎？”楚駿北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吳淑華先問了。

    看楚駿北微愣著的模樣，吳淑華把手機放回了辦公桌上，從椅子上抱起了自己的布偶貓，“我剛剛給喬苒打電話，好像聽到了裴昊的聲音。”

    她這麽一說，楚駿北一時都沒有心思追問她在電話裏跟喬苒說了些什麽了。

    上次喬苒跟裴昊見麵的時候是什麽狀況，他看得清清楚楚，萬一……

    他邁著長腿，幾步就到了辦公桌前，拿起手機給喬苒打了電話。

    電話立刻接通了，順著電流爬進耳朵裏的，是喬苒乖巧的嗓音：“伯母，還有事嗎？”

    “……”

    伯母……

    “是我。”楚駿北麵無表情，“你跟裴昊在一起？”

    喬苒還以為這次打電話給自己的還是吳淑華，卻沒想到會變成楚駿北，微微愣了愣，下意識道：“啊。”

    楚駿北一顆心就揪起來了，“他又去找你了？又逼你回裴家？”

    “沒有。”喬苒看了一眼旁邊正四平八穩開車的裴昊，轉回頭來，“裴老生病了，我去醫院看看他。”

    “哪家醫院？”

    喬苒老老實實的說了。

    楚駿北說自己一會兒過去，然後就掛了電話，正準備往外麵走，卻被吳淑華給攔住了去路。

    “駿北，你剛才說喬苒要回裴家？這是什麽意思？”她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楚駿北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同時道：“她跟裴昊在一起。”

    裴家這幾年在找裴蓉的女兒，這件事吳淑華也是知道一些的，聯合上次楚駿北回家以後問自己的問題，她馬上猜到了什麽，又問：“難道……喬苒就是裴蓉的女兒？”

    沒等楚駿北回答，她又問：“那天你問我裴蓉的事，是因為喬苒？”

    “嗯。”楚駿北點點頭，卻也沒心思繼續跟吳淑華多說，“我先出去一趟。”

    然後拿上手機就走了。

    吳淑華抱著自己的布偶貓坐到了沙發上，眼睛定定的望著前麵地板的紋路，有些出神。

    ……

    喬苒到醫院的時候，裴老正在輸液，他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像是在小憩，枯瘦的右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手背上暴突的青色血管裏紮著針頭。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才睜開眼睛，結果往門口一看，就看到了喬苒和裴昊。

    剛剛還如快要枯死的老樹一樣的老人霎時間來了精神，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苒苒，你來了？”

    喬苒抿了抿唇角，半晌沒說話，好一會兒才道：“聽說您生病了，過來看看你。”

    裴老連連點頭，一雙眼睛比平時更加渾濁，“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快坐，阿昊，你給苒苒削個蘋果。”

    見裴老對自己那麽熱情，喬苒有些不知所措，連聲道：“不用了，我……”

    “要的，要的。”裴老打斷喬苒的話，眼神裏又閃過幾許歉疚，“我因為太想你了，讓阿昊去你家接你，那天發生的事，阿昊回來都跟我說了。苒苒，是外公不好，是外公沒有考慮周到，你別怪外公。”

    他一口一個外公，白發蒼蒼且小心翼翼的模樣。

    喬苒到底也不是心若磐石，不忍心再看，垂著頭問：“你的身體怎麽樣？”

    “沒事，都是老毛病了，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嗯。”

    “你呢？你過得怎麽樣？在學校還好吧？還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

    回答完了裴老的問題，喬苒才猛然明白了一些事。

    難怪今天校長會突然去找她，會跟她說那些話，看來，都是裴老安排的……

    裴昊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喬苒，同時解釋道：“外公知道你在學校的處境不樂觀，特地讓我去打了招呼。”

    喬苒手裏拿著蘋果，木木的道了一聲謝。

    或許是因為上次裴昊去喬苒家實在是鬧得太大了，裴老怕喬苒會不開心，所以今天他沒有再說讓喬苒回裴家的事，隻說如果遇到任何困難都要找裴昊，讓裴昊幫著解決。

    待了二十多分鍾，喬苒提出要離開，裴老馬上讓裴昊去送她。

    “不用了，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行了。”喬苒看了看裴昊，“我直接回家，要是被我媽看到，她恐怕會多想。”

    經她這麽一說，裴昊也想起了那天喬萍萍的模樣。

    確實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