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有些灰暗，呼吸的時候，甚至都感覺有些沉悶。

    少年皺了皺眉，收回看天的目光，順帶抽出了插在屍體中的長劍。

    不經意的一瞥，忽的發現在一個角落中，站在一個看似小自己幾歲的女孩兒，正怯生生的伸出半個腦袋看著自己。

    少女雖然滿臉土塵，但細一看，能看到女孩那純淨的眼眸和挺翹的鼻梁。

    再加上那櫻桃般的小嘴，也許洗幹淨一點，會是個很出色的小美人吧？少年心想。

    察覺到自己腦子裏閃過的東西，少年一愣，一笑，想顯得自己看上去比較和善。

    不過從少年臉上的血跡可以明白，他並不是個善茬。

    可少年沒有想到的是，那女孩沒有一點害怕他的意思，反而更加大膽的看著自己。

    “小妹妹，你家人呢？”少年奇道。

    小女孩眨了眨眼，指向不遠處的一推屍骨。

    少年了然，一頓，少年問道“你父母其實可以不用死的，你明白嗎？”

    少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少年又是一頓，沉吟片刻，還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想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又重新看向少年。

    少年皺眉，他其實沒有心思在這裏耗廢時間的。

    少年本就不是什麽鄰家大哥哥，跟女孩說了這麽多話，已經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你還記得之前來殺你父母的那一撥人嗎？”少年冷淡的問道，他有些不耐煩了。

    女孩點了點頭，少年淡淡道“記住了，那就努力！將來自己有實力了，去親手將那些殺害你父母的人手刃！”

    語罷，也不等少女回複，少年便動身離開了。

    “噠噠噠”

    “叭叭叭”

    一路上，少年所過之處，凡是見到的人都是遠遠的躲開，不敢阻其鋒芒。

    遠遠看去，就有一種鋒芒畢露的震撼美。

    隻不過這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少年身後，跟著一個捧著手，衣著破舊，還沒有穿鞋兒的清秀女孩兒。

    不知道走了多久，少年停下腳步。

    在少年身後的女孩兒，也是跟著停了下來，似是葉楓走多遠她也走多遠，不敢靠近，也不想遠離。

    “你到底想幹什麽？”

    少年淡漠的轉過身，白皙的手指搭上修長的佩劍上。

    似乎隻要少女說出半點讓其不滿的話，他就會痛下殺手。

    也對，在這個黑吃黑的世界裏，碰到的每一個看似無害的人，那都可能是導致你喪命的冰冷殺手。

    “撲通”

    一聲下跪聲，隻見少女竟是跪在了那滿地石子的沙地上。

    跪下的那一瞬間，少女膝蓋周邊，甚至是暈出一片血汙。

    但少女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伸出手，把一直捂住的雙手合並，朝葉楓打開。

    在少女的手心之中，有幾塊劣質的細小靈石，雖然小，但也堆滿了她的兩隻手。

    “我給你錢，你能不能幫我報仇？”

    一直到現在跪下，少女才在少年的麵前說話。

    少女的聲音很美妙，像百靈鳥委婉的歌唱，又像清泉流過河道，產生的清冽聲響。

    看著少女那略帶祈求的雙眼，一般人要是見著，怕早是心生憐憫，將其擁擁懷中，細心嗬護。

    但少年不一樣，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起來。

    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十米開外的少女，少年眼神警惕，甚至手中所持青鋒，都是撥開一指，劍身一出，寒光四濺。

    少年淡淡道“抱歉，我拒絕”

    少女眼神一顫，但很快又堅定了起來。

    少女頑強的問道“那你能教我武功嗎？隻要你能教我武功，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似是想到了什麽，少女又急忙道“我很聽話的，絕對不會背叛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女眼中甚至出現了哀求。

    這可能是第一次求人吧眼神都這麽不甘，少年想著。

    但少年卻並未直接作出表率，他依舊冷冷的看著少女，少女也是一直跪在那裏，膝蓋下，血流不止。

    “你確定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清冷的聲音響起，將那失血過多，就快要昏過去的少女重新喚醒。

    少女連忙點頭，即便她現在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起來。

    “你要知道，走上了我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了，到時候，你會發現，也許現在會更加值得留念，你確定要走嗎？”

    好像忘了一般，少年又重複了一遍剛才所說的話，不過卻是更長。

    少女努力讓清醒了一下，她帶著怨恨的聲音回答道“我確定，我要變強，我要報仇！”

    少年點點頭，突然吼道“那就不要睡！站起來！”

    像是被少年嚇到了，少女的雙目又恢複了清明。

    她緊咬牙關，忍著膝蓋上的傷痛，堅強的站了起來。

    見狀，少年也不多言，手握劍鞘，微微揮動。

    便有一陣微風緩緩拂動，兩人之間的沙石，就像是遭受到了什麽侵蝕一般，一塊塊變得尖銳了起來。

    “來，走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少年站在尖銳石子路的對麵，毫無憐憫。

    看著眼前的石子路，少女下意識就想退縮一步，卻是聽到少年那冷酷的聲音。

    少女微微一沉默，純淨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悲涼，便是堅定的踏上了石子路。

    一米，三米，八米，這短短的一條路上，沾滿了那鮮紅的血液。

    少女一雙小巧的腳丫，已是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當走到少年身前的時候，少女的衣襟已是全部打濕。

    她原本應該早就要疼昏的，但她還是走了過來。

    少女朝一臉冷酷的少年嫣然一笑，倒向後方那沾滿鮮血的石子路。

    就在少女以為就要死亡的時候，她被挽住了腰。

    “從今天開始，你叫殤，你就是我葉楓的後盾，今後的世界裏，我的後背將會交給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樣，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你對我的契約，你隻服從於我，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你的考慮內，明白嗎？女人！”

    即將陷入昏迷之時，少女恍惚聽到了少年溫柔的聲音。

    少女再度一笑，便是真正的昏了過去。

    葉楓看著懷中的少女，瘦小而又無力。

    即便昏迷了，也要往葉楓懷中緊靠過去，像是怕會突然失去這個依靠一般。

    葉楓眼神一柔，他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兒的身影。

    那個有著一頭銀發，卻老是叫他哥哥的女孩……

    從這天之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一個事。

    死神的身邊，多了一個不能惹的女孩。

    聽說是死神的利刃，叫殤。

    為了這把利刃，死神甚至整合大半個暗會的勢力，在一夜之間鏟平了另一個勢力，隻是為其報仇雪恨。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殤這個名字，也開始廣傳於整個世界內，相當有著名氣。

    當然名氣有了，緋聞那也是止不住的。

    外麵傳聞，都說殤是死神的小情人！

    要是別的人，也許就算是小情人，也沒有人敢說什麽，但死神不一樣！

    隨著殤的到來，導致暗會內老是有人爭風吃醋。

    比如說銀發的少女，比如說短發的黑袍。

    這一場麵，倒是讓得凶名在外的死神，忙手忙腳，每天都是一臉無奈。

    這一情景，成了暗會平日裏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原本就在葉楓以為，這樣的狀況，會一直持續到最終，一直會存在。

    卻是因為一次戰爭的到來，徹底破滅！

    奪魁會戰！

    那一天，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個金色光球落於平頂山之上。

    頓時，各方雲動，暗會也不例外，派盡高手前去奪取此球。

    卻是未曾想到，這是各方聯動，精心布置了幾月的絕陣，隻為鏟除暗會！

    絕境之中，葉楓長發飛舞，劍意連殺意直插雲霄，以昏死為代價，頂破了這必殺之陣！

    所有人都被狂暴的靈氣給掃向遠方，隻有殤！強忍重傷，改變位置，駝起葉楓，消失在那夜色之中。

    為什麽這麽做？不為別的，隻因葉楓在昏迷之際告訴她，護我周全！

    當葉楓昏昏沉沉的蘇醒時，見到的，是殤帶著他躲藏在一山洞中，源源不斷的用自己的靈氣滋潤著他。

    “醒了？”

    見葉楓幽幽醒來，殤會心一笑，一股鮮血從嘴角溢出，整個人往後仰了去。

    葉楓一驚，顧不上去看體內的傷勢，就是上去摟住了殤的腰。

    靈氣湧動間，葉楓也是“看見”了殤體內的狀況。

    渾身經脈盡斷，內髒破碎。

    能活到現在，算得上是醫學奇跡了……

    葉楓閉目不語，見到這樣的葉楓，哪怕瀕臨死亡，殤還是笑了起來。

    這一笑，傾城，卻又像曇花，驚鴻一麵，美卻短暫。

    “為什麽？”閉目的葉楓，淡漠的問道。

    “你說的，護你周全”

    殤一笑，摸了摸葉楓的臉。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大膽，平時，她從來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靈氣暴動，哪怕我昏迷了，也不一定會死，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就這麽笨嗎？不懂得隨機應變！”

    葉楓心煩，不自覺的用力抓了殤的手，殤卻並未覺得疼痛，反而十分開心。

    殤躺入葉楓的懷裏，一如當初，葉楓將她帶回去的樣子。

    殤喃喃道“我說過，我很聽話的，從小就很聽話，不過……楓你說的對，這條路更殘酷更心傷，但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選擇你”

    殤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句話甚至隻是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這也就沒有讓此刻的葉楓發現，因為，殤死了。

    “你後悔嗎？”

    緊緊抱住死去的殤，葉楓把頭放在她的頭上，莫名的問了一句。

    但殤顯然不會回答，因為她已經死了。

    片刻後，血色世界的某一處山洞內，傳來了少年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在洞外，他是殘酷冰冷的死神大人。

    可在此刻的洞內，他卻像一個大哥哥，眼看自己的妹妹死去，卻隻能無能為力的哭泣。

    這時候的少年死神，顯得格外孤獨無助。

    收回思緒，窗邊，葉楓抿了抿嘴，眼神憂傷的喃喃道“當初你為什麽要選這條路呢？”

    聲音中，摻雜著淒涼和哀傷。

    是的，昨晚與向凡對完話後，葉楓一夜無眠。

    他想起了當初女孩的選擇，所以他不希望向凡等人也來選擇這條路。

    但在葉楓的內心，他其實早就知道，向凡等人必定會來，而自己卻又拒絕這種想法。

    所以，一夜，無眠。

    “咚咚咚”

    房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葉楓微閉雙眸，但最終還是去打開了屋門，見到的是，向凡等五人一臉鄭重的看著自己。

    “你們還是要走這條路嗎？”葉楓淡淡的問道。

    “是的！”五人齊聲回答。

    葉楓沉默，他知道向凡等人的選擇。

    下一刻，葉楓變了。

    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冰冷的氣息，驚得五人步步後退。

    “你們確定嗎？”

    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如當年，簡單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