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會長的校園網權限已經是學生裏最高的，再高就要找教員，找老師的話根本解釋不清楚。

    “it社團那個團長不是跟你挺熟的？”齊曉瑩對姚萱萱說。

    “程凡？”

    “對，就是他。”

    “對哦，怎麽把他忘了！”

    找程凡是個好辦法，程凡當然沒有看檔案的權限，不過，他有別的辦法

    。要說程凡最出名的事跡，莫過於大一的時候黑了學校的期末成績庫，那時候因為程凡逃課太喪心病狂，老師一怒之下平時成績給他打了最低分要讓他留級，於是程凡黑進成績庫篡改自己的成績表，雖然最後還是被發現，反而讓老師震驚不已，哭喊著自己終於找到了能繼承衣缽的天才，親自承認程凡篡改的成績有效。

    程凡既然能黑進成績庫，檔案庫也沒問題吧？

    姚萱萱給程凡打電話，一點都不是求人辦事的口氣：“喂，我說，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報恩？”

    “不認賬？你那幾個妹子，沒我幫你，你能追到？”

    要是外人聽見他們兩個的談話，還得以為程凡私生活有多混亂，其實追的是遊戲裏的動漫少女。姚萱萱看不見，電話那頭的程凡臉色發黑，還以為姚萱萱要威脅他什麽事，不安地問：“你想讓我怎麽報恩？”

    姚萱萱跟特務似的壓低聲音說：“幫我黑進校園網的檔案庫查一個人的檔案。”

    程凡鬆了口氣：“這樣啊，沒問題，我還以為你要讓我肉償。”

    “做什麽夢，你那二兩排骨也叫肉？”

    校園網脆弱的防火牆對程凡來說就跟窗戶紙一樣一捅就破，吃頓飯的功夫，程凡就把唐欣嫻的檔案打包給姚萱萱發過來。寢室裏的四個人一起圍著姚萱萱的電腦，打開解壓完的文件。

    唐欣嫻，女，檔案裏密密麻麻的獲獎經曆和成績單彰顯著她是多麽優秀的女生，但是所有光彩都到她大三那一年戛然而止。直到個人資料的那一欄，上麵寫著，死於意外事故。

    唐欣嫻，她竟已經是個死人。

    意外事故？是怎樣的意外？如果是車禍會寫交通事故，如果是山頂跌落c被廣告牌砸死之類的意外也該注明出來，隻隱晦地用意外事故一筆帶過，像是在隱瞞什麽。

    “喵嗚~”黑貓搖著尾巴從門縫走進來，最近天氣漸冷，寢室的窗戶總是關著，但這隻貓已經到了神出鬼沒的境界，隨便從哪裏都能潛入姚萱萱的寢室。

    “黑蛋！”姚萱萱跑過去把黑貓抱起來，黑貓掙紮著想從她懷裏逃走，被姚萱萱死命抱緊。

    齊曉瑩的眼睛變成了倒三角：“噢，萱萱她老公來了，我們散了吧。”

    姚萱萱把黑貓恭敬地放到自己床上，翻出好幾種口味的牛肉幹，上供似的擺在黑貓麵前。黑貓搖著尾巴掃視一圈，興趣索然，戴詩雯膽子小，不敢靠野貓太近，顫巍巍地遞了自己當宵夜的小黃魚幹過來：“萱萱，它是不是想吃這個？”

    “今天我買東西的時候送了這個！給它玩！”王美麗翻出自己買手機殼時店員送的毛絨球手機鏈，但是得到的隻是黑貓藐視的目光。

    似乎姚萱萱的寢室和別的女生寢室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這隻神出鬼沒的黑貓，這隻黑貓總是能準確無誤地潛入姚萱萱的寢室，從來不會去別的寢室閑晃，就算偶然被人撞見逗弄，也一副坐懷不亂柳下惠的模樣頭也不回地走掉，齊曉瑩經常開玩笑，如果姚萱萱下輩子不投胎成一隻母貓嫁給它，真枉費了它對姚萱萱一往情深。

    姚萱萱固執地認為，這是黑貓把她當成主人對待，就算它是隻神出鬼沒的不愛回家的貓，那也是她從小“養”大的“寵物”。

    所謂寵物不過是姚萱萱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這可不是一隻能當寵物的普通黑貓。聽程凡說姚萱萱讓他入侵校園網的檔案庫解密一個叫唐欣嫻的文檔，肖隱馬上附身到黑貓身上來姚萱萱的寢室打探情況。

    唐欣嫻這個名字，肖隱從小在父母的談話中隱約聽到過幾次，言語之中的語氣全是惋惜，當時他並沒有在意過這個名字，隻當是父母故友中平凡的一個，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個名字會真的闖進他的生活裏來。

    一個死去的人能有多大的力量？

    那就是將陰影籠罩著一個活著的人，長達二十多年的歲月。姚萱萱沒想到，憑空冒出的已故前女友，不僅沒讓告白失敗的戴詩雯再次挫敗，反而讓她從那一晚失敗的結局裏又重新爬了起來，戴詩雯對姚萱萱說：“萱萱，你知道嗎，本來我以為我和他離得特別遠，特別遠，畢竟，我們隔著四十年陌生的時間，但我現在覺得自己和他又近了一步，他的回憶裏也有了我知道的名字。”

    姚萱萱搞不懂，不是說前女友是最讓人敬而遠之的生物嗎，戴詩雯怎麽還笑得出來，可能沒愛過的人永遠不會懂，反正姚萱萱就是不懂，是什麽能給一朵小花攀升大樹的力量，哪怕前途隻是一片空白的虛無，她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而姚萱萱眼裏留下的是戴詩雯堅強的背影。

    戴詩雯對王威的追求戰，不僅在姚萱萱的寢室打響，還得到了肖隱寢室的鼎力支持，作為這份感情最早的發現者，鍾勤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作為一名媒體人，未來的國家級大記者，有了新聞點就得深入挖掘，暗戀有什麽意思，等他倆真在一起了，那才稱得上熱點新聞。”

    李健仁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報答姚萱萱替寢之恩，願給姚萱萱的寢室當牛做馬，但他眼睛總往王美麗身上瞟，一看就沒安好心。

    肖隱和程凡就率直多了，肖隱直接說自己不幹體力活也不動腦，姚萱萱怒摔自己手裏的垃圾袋：“你直接說你什麽也不幹得了！”

    程凡好一點，不能幹體力活但能幹腦力活，姚萱萱心疼地瞟了他瘦弱的小身板一眼，這身子骨想幹體力活也力不從心啊。

    唐欣嫻的檔案裏寫著，她曾經當過學習部的部長，既然檔案裏再沒有更詳細的內容，那就從別而方麵入手。肖隱利用權限調出了二十年前學生會所有活動記錄，鍾勤則去翻找二十年前的校報。

    在二十年前發黃的報紙上，刊登著唐欣嫻的死訊。

    頭版頭條，用巨大黑體字印刷著醒目的標題：《我校女生校外遊玩意外死亡》，正文裏寫著唐欣嫻的名字，還放了張一寸大的黑白照片。

    唐欣嫻的長相和她的名字一樣甜美，照片裏的她，嘴角上調還帶著笑容，看起來是個開朗的女生，這樣的女生能被王威喜歡上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和我完全不一樣。”戴詩雯將報紙捧在手上喃喃自語。

    齊曉瑩突然將戴詩雯手裏的報紙拿走：“如果跟你一樣？你要當替代品？”

    戴詩雯愣了一下，說：“不，我不想當替代品。”

    “那不就得了，”齊曉瑩伸手在戴詩雯肩膀上拍了一下：“你隻管做好你自己，我們都支持你。”

    “對！我們都支持你。”姚萱萱也說。

    很久都沒體會到整個寢室的人都把心集齊在一塊兒，姚萱萱突然渾身都充滿了幹勁，照著那張報紙的日期又開始查學生會活動記錄。

    記錄裏，就在唐欣嫻死前幾天，學習部和女生部組織在北山萬隆滑雪場滑雪，那也是唐欣嫻死前參加的最後一次活動。

    北山萬隆滑雪場？那不就是溫泉會館所在的地方。

    提起這個地方，姚萱萱首先想到的就是附身在戴詩雯身上的雪女怨靈，這件事在姚萱萱心裏就跟夢一樣，帶著恐怖又不真實的氣息，卻又烙印她記憶的最深處，帶著夢不可能有的真實感。

    姚萱萱不安地偷偷看肖隱，好在這份恐怖的回憶還有人和她一起分擔，肖隱跟老太爺似的坐在沙發椅裏，四肢舒展地靠在椅背上，姚萱萱聯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但他可沒姚萱萱那麽一驚一乍的，肖隱一隻手婆娑著自己的下巴，這是他想事時習慣的動作。

    檔案裏死因含糊的學生死前剛好從那個陰屍地回來？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兒，會不會她的死因就和戴詩雯遭遇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