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隔了一隻拳頭的距離，顧念和白鹿兩個人並肩在公園裏踱著步。

    退卻了車水馬龍的浮躁繁華下，顧念的心裏隻聲聲入耳了白鹿傾吐而出的字句。

    “夏文婷雖然是夏豐投資的女總，但與此同時也是項卓言的姐姐。夏豐投資本來是夏文婷的父親夏峰借助他嶽父的人脈關係網打下的江山。但是幾年前因為夏文婷父母不幸遭遇飛機事故，所以公司就轉接到了夏文婷的手上。”

    “當時的事故是在夏文婷父母乘飛機去看望兒子項卓言的路上發生的，又因為夏峰是入贅項家的女婿，所以夏文婷和弟弟項卓言至今都保持著異姓姐弟的關係。豪門裏的是非本來就比普通人複雜，所以因著異姓姐弟的緣故，兩個人也免不了在變故後，受到捕風捉影的輿論壓力。”

    “因為事故發生的突然，股東們又想趁火打劫，再加上媒體上關於夏文婷侵吞家產的不實報道，夏文婷麵對重重壓力，就暫時對項卓言采取了回避政策。多年如一日，慢慢的，兩個人的關係就逐漸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把一個悲慘的經曆像一個故事一樣講給人聽，雖然客觀公正，卻也牽動人心。

    所以一旁的顧念聽得微微走心，不由自主的，臉上遍不著痕跡的掠過一絲心疼。

    可能是因為黃昏的逼近，白鹿和緩平靜的語氣裏突然一頓。

    講不出更多不帶個人感情色彩的話，卻是聽到了一旁的顧念小聲的說：“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雖然心裏早就對於夏文婷不為人知的身世而感到隱隱的揪心，但麵對這樣一個令人痛心的事實，顧念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來應答。

    所以沉默的背後，她寧可選擇一個不攻自破的借口。雖然口不對心，但卻掩藏不住對姐弟倆的牽掛。

    “我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更了解夏文婷的為人。她現在之所以是這種趾高氣昂的樣子，其實背後支撐著她的，卻是一個讓人心酸的故事。”

    “而今天和你一起出現在餐廳裏的項卓言呢，因為對你的維護和親近，勢必會影響到夏文婷對你的判斷。所以，我來隻是想告訴你，我始終是站在你的立場上，不希望你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但與此同時，也想和你解釋，夏文婷今天跟我問起你的時候，為了確保她盡量少的獲取關於你的信息，我隻交代了我們曾經共事過的經曆，卻沒有提及其他關於你的信息。”

    聽著白鹿不帶任何偏頗的話，潺潺流水般的傾吐。

    顧念一時間便覺得，心裏的情緒比萬花筒中的圖案還要複雜。

    不論在年華麵前有多少的孰是孰非，但是在愛的裏麵，從來就沒有誰對誰錯。

    直到今天聽了這個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顧念才真正懂了項卓言曾經講給自己的那番話。

    懂了故事裏那個失去家人關愛的小男孩兒，也懂了他心裏麵突然空了的那一塊。

    ***

    一天之內就起起落落聽到了這麽多的重磅消息，麵對白鹿的坦白，顧念隻發自肺腑的想要說一句：

    老鐵，紮心了啊有沒有！

    畢竟談論有關夏氏姐弟的話題，都夠兩個人繞著獵豹國際大廈走五圈了。

    結果午飯都消化了，心裏的信息量還沒沉澱。

    雖然白鹿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好，可是為什麽句句話聽起來，都是在感懷夏文婷的遭遇呢？

    所以說，眼下的這一個周五，其實從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會過得很不相同。

    越想就越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握緊時刻準備為自己的機智而鼓掌的雙手，顧念把白鹿此次反常的行為在心裏默默地掂量了一番，突然就開竅般覺得：

    白大律師都忙成汪星人了，還能抽出空來專門找她化解與夏文婷之間的矛盾。

    如果不是父愛泛濫的話，那麽此中必然是有貓膩啊。

    畢竟，再多的遮掩都藏不住一顆忽然柔軟了的心。

    如此迫切地想要替夏文婷證明一切，對於生下來就長了一顆慢熱心的白鹿來說，委實非比尋常。

    雖然心下早已默默的洞察了全局，但畢竟白鹿這孩子臉皮薄。

    一想到人各有命，姻緣由天。

    顧念也隻是靦腆地衝他一笑，便乖巧地答應了白鹿有關“放夏文婷一馬，留心夏文婷動靜”的提議。

    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白鹿總算是進一步幫助夏文婷，在顧念麵前豐富了她的人設。

    本身也就對她沒什麽特別仇恨的心思。

    眼下知道了她的過往，就更加為她和項卓言的誤解而感到不值。

    然而，作為旁觀者的無奈，可能永遠都隻能是無能為力的處於愛莫能助的立場。

    所以一送走了白鹿，顧念就一邊搖著頭，一邊上樓準備繼續工作了。

    和白鹿的談話過後，時間已經臨近下班的時分。

    鼓起勇氣終於撥通了九頭蛇的電話，沒想到內部消息果然一點兒不假。

    折騰了大半年之後，這個難纏的候選人，終於不再搖擺，決定接受獨一家公司的Offer了。

    一想到連九頭蛇都被自己給拿下了，顧念突然就對周日回家的事情充滿了信心。

    不然，以她工作狂加強迫症晚期的性子，如果手頭有積壓滯留的項目沒處理好，這個即將到來的新年，她是絕對沒心思過好的。

    畢竟，獵頭這一行的工作，雖然聽起來很高級很亮麗，但每一分鍾過下來，都仿佛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火般虐心。

    所以等到秦朗的車子停在獵豹國際對麵，終於等到了顧念的時候，秦大大就是看到了一個，半條命都快燃盡了的人，如幽魂般氣若遊絲地飄到了他的跟前。

    體貼地接過顧念手裏的肩包，秦朗眼神疼惜地望向她。

    語氣裏仿佛揉進了三月的春水，秦朗隻和聲細語的問：“晚上想吃什麽，盡管說。就算出了N市，小的也都奉陪你到底。”

    明亮的杏眸忽地一轉，本來半管血槽都空了的顧念，一聽到有關吃吃喝喝的話題，瞬間就有了種蓄勢待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