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的時候，秦朗換了一身暗紋星空藍的西裝，便和爾東一起到二樓的餐區用餐。

    腦海中一直想著今天至關重要的一搏，直到一抹亮色，擋住了通透的視野，闖入眼前。

    不請自來地拉開秦朗對麵的椅子坐下，來人將杯中的長島冰茶輕輕擺在桌麵上：“沒想到我走去哪裏都能遇上秦總，看來，我們之間的緣分，還真不淺呢。”

    被打斷的不僅是眼前的視線，還有秦朗腦海中的思路，抬眼對上夏文婷明豔的眸光，秦朗嘴角冷冷一笑。

    “看來這家酒店還真的是很吸引人，東城這麽大，卻也能得到夏總的垂愛，這個時間來東城，夏總怎麽有閑心來吹海風。”

    看不慣秦朗對她的冷淡，更看不慣秦朗對顧念的體貼。

    從前那麽多的項目投資，都是夏豐和擎天一起合作完成的。

    而現在她卻如同被主人關在門外的寵物，家就在眼前，卻找不到入口。

    早就拎不清是她表明了對秦朗的心意之前，還是顧念出現之後。

    於公於私，夏文婷都不再和秦朗有所瓜葛。

    也許是放不下的驕傲，也許是不甘心的執著，離她遠去的，她統統都要奪回來。

    “東城人傑地靈，有太多我留戀的東西。更何況，秦總不也在這裏嗎，這麽好的一方土地，不來走一遭，豈不是很可惜？”

    盈盈閃動著的眸光略過爾東，又緩緩抬起在秦朗身上掃了一圈，修長的手指在杯壁上輕輕彈了彈，夏文婷悠悠一笑的道：

    “嗯，秦總和爾東一大早都穿得這麽正式，看來今天是有什麽大事情要發生咯？有這麽重要的事情，作為合作夥伴，都不知會一聲。看來，秦總最近忙得，都快忘了我這個老朋友了呢。”

    哪怕不能和秦朗並肩作戰，也要讓他認識到夏豐投資舉足輕重的地位。

    所以秦朗要打的仗，也是她要爭的壘。

    當翟億提出插手“騰雲數據與擎天集團單方麵技術合作”的事宜時，第一次沒有對秦朗心軟，夏文婷毫不猶豫的，便點頭同意了。

    “夏總來東城，也享有你自己的自由不是麽？有些事情本來就有自己的界限，很多關係也都有自己的平衡。夏總這麽聰明的人，我想有些事，有些話，也不用我說的這麽直接了吧？”

    說話的時候，秦朗有意和爾東對視了一眼，意會了似的對秦朗輕輕點了點頭，眼裏浮動的情緒一閃而過，很快，兩個人又把視線重新落回到夏文婷的身上。

    習慣了群居的大雁，根本沒辦法適應被孤立的生活。

    擎天和夏豐因為父輩的關係，一直有一些項目與資金上的合作。

    雖然於情於理，秦朗都沒有這個義務，繼續承擔上一代留下的責任。

    可顧念猜得不錯，持續已久的習慣中，一旦有一方要做出改變，另一方勢必會覺得不舒服。

    所以在夏文婷的眼中，這種改變的發生，就自然而然的，歸咎在了顧念的身上。

    “那既然秦總還有正事要忙，我這個閑人，就繼續留下來欣賞東城的美景了。”

    緩緩起身拿了桌上的酒杯，夏文婷臉上淡開一抹笑意：“既然都遇見了，那就祝你們二位一切順利吧，我剛好也有點兒事，我們有空再聊！”

    一路分花拂柳地離開，夏文婷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冷。

    反正最終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下棋嘛，不將一軍怎麽過癮。

    ***

    騰雲數據的會議室裏，接待人員安排秦朗和爾東坐好後，氣氛一時便安靜得有些沉悶。

    以騰雲數據曆來低姿態的風格，今天談判方遲遲不露麵的高調，就顯得有點兒說不通了。

    作為初創公司，業績不佳，融資困難，都快彈盡糧絕了，還能心平氣和地擺架子。

    雖然收購方的時間寶貴，但被收購方的時間更是浪費不起。

    目色淡然地和爾東對視了一眼，秦朗卻很是享受，眼下暴風雨前的這段寧靜。

    不消片時，會議室的大門，便在秘書纖瘦的身板前，被緩緩地推開。

    騰雲數據方的馬德偉姍姍來遲，卻帶著一整套西裝都裝不下的意氣風華，微笑著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理所當然地坐在秘書為他拉開的老板椅上，馬德偉的底氣，簡直看著比秦朗他們還足。

    不像之前幾次接洽時的那般恭敬，此刻的馬德偉，倒是擺出了符合他年紀的穩重。

    “馬總，這是我方律師團隊擬寫的交易文件，如果對於收購合同上麵的條款，您沒有什麽異議的話，還請馬總簽字確認，繼續我們接下來的流程。”

    臉上拿捏著從容大氣的笑意，爾東在接到秦朗的眼神示意後，便將早先準備好的交易文件，端正地遞到了秘書的手裏。

    知道等下很可能有一場好戲要看，爾東倒也渾身放鬆得一派泰然。

    果然，馬德偉接到秘書遞送來的文件後，翻都沒翻，便把雙手對握，壓在文件上淺淺一笑。

    “我知道我們騰雲數據還是一家小企業，所以當初秦總向我們拋出橄欖枝的時候，念及秦總的慧眼識珠，不論是價格還是流程，我們都隨了擎天，做到符合雙方利益的極簡主義。”

    “我們很感激秦總對騰雲整個團隊的關注，也感激擎天方麵對合作的誠意，但在商場上，人情也不能損了利益，雖然當初同意秦總進行一對一交易，但畢竟市場經濟，我們一家小公司，也有相應的價值，我相信擎天這麽大的一個集團，肯定也會對我們有相稱的認可吧？”

    隻要有交易的地方，買賣雙方就會尋求利益最大化。

    當初還低聲下氣急著出手撈錢的騰雲數據，過個年就搖身一變，不顯山不漏水地漲了底氣。

    如果沒有人突然在背後撐腰，以騰雲數據現在的市場地位和經營狀況，並不會在短時間內，奪得太多資方與買家的青睞。

    馬德偉顯露卻不顯明的話，明擺著是想利用有人競購的情況，為抬高交易價格做最後的博弈。

    雖然此舉有些損了人品，但資本市場嘛，沒最終敲定法槌之前，誰都有變卦的權利。

    所以緩緩拉開唇邊的弧度，秦朗微微將身子從靠背上抬起，向前傾了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