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電話那頭的秦朗對顧念說：“我想明天一早就見到你，行嗎？”

    “好啊，那我明天早點起。”顧念話裏愉悅的問：“……有人叫我嗎？”

    “有，但問題是……”秦朗小小的猶豫了一下：“有人起嗎？”

    話雖那樣說，第二天的一早，秦朗還是準時撥通了顧念的電話。

    簡單交代了，要帶顧念一起去吃早餐。結果等顧念走到樓下的時候，秦朗已經帶了熱騰騰的食品袋，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不是說要一起去吃早餐的麽，沒想到隻帶張嘴出來就好了。你起得還真早！”她笑著，故意開他玩笑。

    “想知道為什麽嗎？”他也笑了，牽著顧念，慢悠悠走到樓下公園裏的野餐桌上坐好。

    “為什麽？”接過秦朗遞過來的牛皮紙袋時，她剛好聽到他說：“因為你是我每天起床的動力。”

    一陣晨風吹過，夾帶食物的香味，和他身上淡淡的氣息。

    陽光透過開始茂盛起來的葉片灑落，溫暖的鍍在他的臉上，叫人看了安心不已。

    ***

    晨練結束趕到公司，顧念正參加一個，集團為所有和她一樣，入職不滿半年的新員工，特別規劃的技能培訓，揣在褲兜裏的手機，就執著地響了。

    低頭瞄了一眼屏幕，上麵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抬頭看了看講台上的人，又望了眼身後。

    顧念不由得慶幸，她當初很不積極，剛好坐在了會議室的後排，是有多麽的明智。

    趁講員背對著聽眾的間隙，顧念便選擇以存在感最低的方式，悄悄壓著腳步，走了個後門。

    然而當她手指再一次停在屏幕上的時候，剛剛的那通電話，已經成為顧念捏在指尖上的一條信息。

    “岐山路實驗小學，五樓，教師辦公室，替我去見一下白老師，速辦。”

    雖然發信人並沒有落款，顧念卻清楚的知道，能夠用這種口吻和姿態跟她說話的人，擎天裏，非總監王晉莫屬。

    簡單回了個好字，又回頭看了會議室一眼。

    大概是晉姐家的小朋友，在學校裏闖禍了吧？

    未曾有半刻的停留，顧念直接坐電梯下了樓。

    擎天大廈所在的地點不算偏，但顧念出門的這個時間，過了早高峰，馬路上剛好沒什麽車。

    正抱著手臂，四下尋覓著出租車的影子，一輛白色的suv，就停在了顧念的身邊。

    “上車。”車窗緩緩拉下來，顧念聽到邱逸晨清清涼涼的聲音。

    出於本能，顧念剛要開口拒絕，又聽到他語氣淡淡，平靜的補充了一句：“這個時間車少，你如果趕時間的話，我車速剛好不算慢。”

    瞥了眼顧念手中抱著的手提電腦，和她來不及送回辦公室的記事本，沒多問一句話，邱逸晨已經探身，替她開好了車門：“上來。”

    見邱逸晨語氣緩沉得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低頭看了他一眼，並沒多做猶豫，顧念便矮身上了車，從容說道：“岐山路實驗小學，謝謝。”

    車門重新關上的同時，車子也緩緩駛離大廈。

    對邱逸晨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顧念似乎並不感興趣。

    把頭扭向一邊之後，顧念就看著窗外的街景出神，安安靜靜的，沒再說話。

    車裏的氣氛，一時變得很沉默。

    仿佛多動一下，都會顯得聒噪，直到那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又擦過她耳邊說：“去開家長會？”

    邱逸晨本是打算去南區項目用地現場勘查一下的，所以和組裏的員工，大致交代了一下白天的任務安排，就早早從辦公室離開，直奔停車場取了車。

    才開離公司，就發現顧念衣著單薄，站在路口張望，懷裏還抱了一堆辦公用品。

    一看就知道，她是中途被人叫出來，安排了急事要辦，把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一些，他狀似隨意的問：“總監家的孩子？”

    神情頓了下，顧念點頭承認：“嗯。”

    感覺到邱逸晨正看著她，顧念鬼使神差也回過頭，四目相對之間，她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兩個人之間有短暫的靜默，直到她移開視線前，又聽他聲音低沉的說：“不知道先把東西放下，穿了外套出來再出來攔車？有這麽著急？”

    既然總監能在知曉她培訓的時間段，給她派任務，自然就沒打算給她慢條斯理，先安排自己的提前量。

    饒是信息量這麽少，邱逸晨也能全部猜中她任務的重點。

    免不了感覺到一種被人看穿的不自在感，不打算多做解釋，顧念又麵無表情地看向了窗外。

    然後，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車子安靜地停在實驗小學的門口。

    “謝謝。”她說。

    “嗯。”他聲音極淡的應了一聲。

    說完了謝謝，卻不見邱逸晨有半點要離開的樣子。

    看他拔了車鑰匙，很自然地隨著自己的腳步，一起往教學樓的方向走，顧念突然意識到，邱逸晨眼下的行為，已經不單單是老師癮犯了那麽簡單。

    ……

    潛意識裏總覺得，邱逸晨這個人，骨子裏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

    沒辦法像朋友一樣自在，更不能像同事一樣友好。

    理所當然的以為，這種感覺應用於她的身上，多半是因為她一次次的缺課，又一次次不討喜，硬碰硬的出現在他的眼皮底下。

    太多偶然又刻意的交集，更叫她分外的摸不清，邱逸晨這個像霧像雨又像風一樣的人了。

    但念及喬詩語對他的喜歡，程東陽和他的友情，以及邱逸晨之於擎天的價值。

    當有些的個人感情，被擺在更大的意義麵前，顧念倒是覺得，反而沒必要撚得那麽清了。

    大家都是有獨立人格的成年人，她去辦事，邱逸晨若是想要跟著，於情於理，她也沒有非要攔著他的道理。

    他不說話，她也不問。

    她回頭看他，他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通向教學樓的小路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好像陌生人一樣，向著相同的方向走著。

    邱逸晨話少，她也就不自作多情了。

    把流程想開了之後，倒也少了之前的那種，別別扭扭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