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顧念的頭發上、臉上、身上都是雨水，安靜地躺著，好像睡著了似的，呼吸深沉，一動不動。

    雖然顧念嘴上一直說自己沒事，但邱逸晨卻清楚地知道，她到底有多疼。

    在幫她係安全帶的瞬間，邱逸晨分明地看到，她眼圈發紅，臉上還掛著淚。

    第一次的，看她強忍著淚水，邱逸晨覺得心裏特別難受。

    就好像那眼淚是硫酸一樣，每落下一滴，都在他心裏燒開一個窟窿。

    正壓抑著心中的後悔，加速將車子開到目的地，就聽到身邊的人，十分抱歉著說：“對不起，把你的車弄得亂七八糟的。”

    說這話的時候，顧念隻是艱難地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轉頭看向邱逸晨。

    聲音裏低啞、虛弱，輕飄飄得幾乎叫人聽不清。

    好在車子裏隔音降噪效果不錯。

    邱逸晨才將將聽到，顧念剛剛，是在對他說抱歉。

    他眸光動了動。

    “沒關係，我沒你想象得那麽凶。”

    靜默了片刻，邱逸晨語氣緩和的開口。

    似乎是認真的，又似乎沒那麽認真。

    把自己的心裏話借著一句玩笑說開了，邱逸晨分明地看到，顧念蒼白的臉上，淡淡泛著笑意。

    ***

    等車子開到醫院的時候，顧念已經睡著了。

    大概是因為疼的緣故，在睡眠狀態下，她眉頭依然緊緊鎖著。

    看到她難得放鬆，把車子停好後，邱逸晨並沒立刻叫醒她，卻是不由得看了她一會兒。

    可能本就沒有睡得很沉，也可能是感覺到了邱逸晨的注視，車子才停下沒多久，顧念就不安地動了動，逐漸轉醒。

    睜眼發現邱逸晨正看著她，又下意識轉頭望了眼窗外。

    “我們到了？”說著，她打開車門，打算下車。

    結果手才剛扶在門鎖上，邱逸晨就先過她，走到車子另一邊，打開車門，在她費力起身之前，雙手環起她，把她抱了出來。

    然後，用腿帶上車門，鎖好車子，徑直往急診室的方向奔過去。

    都到了這種時候，顧念也沒力氣做再多的掙紮。

    無意識地將視線掃過不斷退後的街景，和邱逸晨冷峻深沉的臉，好像是掉進了一個無盡的深淵，她安靜地等待著，每一個下一秒，未知般的降臨。

    抱著顧念，邱逸晨的臉上，麵無表情。

    直到護著顧念的小腿，繞開人流把她輕輕地放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才抬眼看了她一眼，說：

    “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然後，腳步停了停，才把視線從顧念身上移開，頭也不回地跑去掛號，找大夫。

    靠在椅子上，顧念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得難受。大概是平時就有些貧血，眼下包紮在傷口處邱逸晨的白襯衫都被血染透了，顧念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幾乎再次睡過去。

    這一刻，她想了很多事情，很多，能夠讓她保持清醒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腿上的傷口有多大多深，雖然邱逸晨騙她說傷得不重，但她知道，那條口子，到底叫她有多疼。

    所以，那些為了寶寶能夠順利出生，而進行刨腹產的母親們，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很偉大呢。

    然後，她想到了秦朗。

    想到，如果等下邱逸晨回來，一定要叮囑他，她受傷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秦朗。

    那個人最“情緒化”了，她不能叫他擔心。

    隻是她和邱逸晨都太過專注於眼下的事情，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步子邁進醫院大門的那一刻，有一個身影眯著眼睛朝他們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才轉身，和前台交代了幾句，向著走廊的方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