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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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尊者!
“今日你僥幸成功,我這一鞭也隻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何時何地,沒有充足的準備,都不要貿然出手。”寧婆看著黎悟,輕聲歎了一口氣。
“悟兒知道。”黎悟沒有反駁,隻是雙膝觸地,向寧婆行了一個大拜之禮。玄贏大陸,大拜之禮,跪父跪母跪天地,饒是所謂五國的掌權者,也沒有人可以嗬令他人行此大禮。
寧婆見狀,原本皺起的眉頭也舒展了開,麵上有些難言的情緒湧動。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行此禮了,看來這孩子是已經把自己當做了親人。寧婆這般想著,便俯身牽起了黎悟。
“我看那丁鳴,並不似他外表看起來凶惡。”寧婆看著黎悟,片刻方才繼續道“與他做買賣,倒是不必怕被背後插刀,你想做的一切,就且放手去做吧。出了事,自有我老婆子兜著。”
黎悟聞言,眸子一亮,他一直認為寧婆對他與邪軍買賣一事會竭力反對,從未奢望過她的支持。畢竟正道之人誰會將邪軍之流看在眼裏,隻不過黎悟眼見所謂正派沆瀣一氣,汙濁不堪地為了利益拋棄道義,方才改變了想法。由此一來,這寧婆的支持在黎悟眼中便異加珍貴。
言至於此,寧婆也有些乏了,不等黎悟回話便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您好生休息。”黎悟見狀,道了一聲便退出了屋子,而後仔細帶上了門。
寧婆看著漸漸掩上的門,腦海中浮現了黎悟臉上血色的疤痕,目光有些幽深,現在,還不是時候。
黎悟出了房門,便聽到了一陣輕輕地敲門聲,視線裏懷煙小小的身影正趴在門縫上偷偷向外看去。
“怎麽了?是誰。”黎悟將手輕輕搭在懷煙的肩膀上,倒是引的懷煙一個哆嗦。
“悟哥哥,應當是那些村民。”懷煙小臉皺起,顯然有些不悅。懷煙雖小,可傍晚村市中那一張張看不起黎悟的可笑嘴臉,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煙兒,讓哥哥看看。”黎悟柔和道。
懷煙聞言便乖乖退到了一旁,隻是麵上仍滿是忿忿。
黎悟推開門看去,門前早已被各式各樣的東西堆了個滿。黎悟掃視一番,有些好笑地勾起了唇角。這些人真是欺軟怕硬,可笑至極。
天色已晚,那有意隱藏的兩人在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自以為隱藏巧妙,殊不知在早已黎悟的視野中暴露無遺。
“出來。”黎悟看著二人藏身處冷冷道。
黎悟話音剛落,懷煙便見兩道身形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二人麵上有些訕訕。懷煙一眼便認出這是傍晚村市的兩個人,便抬頭看向黎悟。
黎悟心裏好笑,麵色倒是淡淡,頗有些玩味地開口道“既然來了,為什麽要躲?”
兩個大漢麵色有些發白,不知為何,麵前的黎悟明明是個孩童,二人心中卻十分恐慌。
今夜村中人送物品前來不過是由於那刀疤臉丁鳴的話兼之傳聞中黎悟與邪軍的合作,倒並不是真的怕了黎悟這個人,因此二人如今對見黎悟心中生出的恐慌都十分詫異。
“去,把這些都搬進去。”黎悟看著二人,目光銳利。
二人看向那地上近百筐的物品,嘴角有些抽搐。這得搬到什麽時候,可當他們抬頭對上黎悟的目光時,卻都自覺地低頭抬起了竹筐。
這孩子眼中的鋒芒,實在讓人有些懼怕。
夜色漸濃,黎悟搬了張小凳子讓懷煙坐著,再看向那兩個大漢時,又哪裏還複來時的精神抖擻,早已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還有三十筐。”黎悟麵帶笑容,順手指了指地上的竹筐。
領頭的一個大漢已有些不忿,用袖口胡亂抹了把汗,便開口辯駁道“已經這麽晚了,還有三十筐,根本搬不完。”但顯然這人還有些理智,伸手攔住了身後顯然更加衝動的另一個人。
“那就慢慢搬。”黎悟挑眉,麵色不改,仿佛說的話都在情理之中,沒有絲毫不妥之處。
“有意思。”若是有心人細細觀去,便可見那屋脊上隱在夜色中的身影,麵帶刀疤卻身姿挺立,背後負著一人高的大刀,顯然是那丁鳴無疑。
今日丁鳴從村市出去,並未馬上回到營地,他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一怕黎悟處理不好懷煙的事,二怕村中人趁他離去伺機報複,由此他便留在餘村,對那村中之人很是旁敲側擊了一番,才有了這門前的許多竹筐。
丁鳴正思索著,門前大漢的話卻令他眉頭一凜。
“寧悟,你不過是靠著那個邪軍的刀疤臉,又有什麽能耐對我兄弟二人指手畫腳??”領頭人身後的大漢額角處早已青筋暴起,頗有幾分猙獰,那大漢虎目圓睜,手握成拳便向黎悟的麵門襲去,極富力道的一拳獵獵而來,徑直打破了這月夜裏靜謐的燈影。
而那黎悟的麵上卻沒有大漢預想中的驚懼萬分,隻見他微微勾起唇角,眉心處便有一絲真氣緩緩吐露,黎悟方才剛剛答應過寧婆,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因而當初叫大漢搬運之時,他便做了萬全的準備。
可歎那大漢雖未曾修煉,氣力卻是大的驚人,碩大的拳頭堅硬如鐵,參雜著絲絲涼風逼人恐慌,大漢這一拳顯然是盡了全力。
這一拳下去,可少不得鼻歪臉腫,見大漢動了真格,領頭人心道不妙,當下便想出手阻攔,而那屋頂上觀望的丁鳴見狀也是身形一動。
誰知雷聲大雨點小,那大漢的拳頭重重揮出,卻在黎悟麵前約莫半米處驟然停滯,好似被泄了氣般無力垂落,哪裏還有半分出手時的氣勢。而那大漢眼見自己一拳揮了個空,可那拳部卻奇怪地傳來一陣錐心的痛感,麵部的五官都扭曲了幾分。
門口的四人中隻有黎悟自己知道,那大漢呢拳頭並非隻是揮了個空,而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自己用真氣凝結成的屏障之上。
夜風撩起黎悟黑色的衣袍,連帶那麵上的血痕也顯出幾分妖異的色彩。
那大漢見黎悟鎮定自若,便更加堅定自己方才是被戲耍了去,倒白白叫一個小毛丫頭和同來的領頭人看了笑話,如此想來大漢更是怒火中燒,不顧十指連心的疼痛,便又猛然一拳揮了出去,隻是矛頭一轉,不是對著黎悟,而是對著那竹椅之上的懷煙。
當真不恥,連個小女孩也要出手?屋簷上的丁鳴見狀便要棲身而下卻陡然撞見了黎悟的神色。
卻見黎悟劍眉微凜,一雙墨色的瞳恍若萬年凝聚之冰窟般寒意逼人。
“動我倒罷了,動她,你便隻有死這一個下場。”黎悟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麵上仿佛也蒙了一層寒霜,那赤紅的火焰自他掌心處噴湧而出,頃刻間便向那大漢的頭部侵噬而去,大漢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頭上便火光大盛,而那火焰好似有了靈智般並不僅僅局限於大漢的頭部,而是順著大漢脖頸處分汗毛蜿蜒而下,如靈巧的火蛇在大漢的身上般閑庭信步,淡然地吐著危險的信子。
大漢的拳頭還未收回,便赫然化作了一個火人,漫身的火光吞噬了夜色的濃墨,那大漢驚懼地呆立原地,隻是口中卻還喃喃有語。
黎悟懶得去聽,隻是驅使著火焰,順道蒙上了懷煙的眼睛,可那領頭人卻聽懂了大漢的話語,那是不斷重複的兩個字“救我。”
大漢的表皮肉眼可見地化作了焦炭,領頭人沒來由地想到村市中黎悟煉化青靈草的場景,他總覺得如若自己再不求饒,不消片刻,那虎背熊腰的大漢就會化作一灘無形無狀的血水!
領頭人頓覺毛骨悚然,根本不顧所謂尊嚴,當下便跪倒在地,甚至於用上了尊稱“還請您放小人兄弟一馬,日後無論您有何吩咐,小人都會照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哦??”黎悟挑了挑眉,故作思索地頓了頓,隻是眉間的冷氣卻沒有散去之勢。
可那領頭人焦急萬分,哪裏還去細看黎悟的神色,眼見那大漢身上的赤火有停滯之勢,剛想鬆一口氣,繼續勸說,卻聽黎悟繼續道“抱歉,可惜我並不需要。”黎悟說著便轉了轉手指。
隻聽那大漢一聲痛呼,身上頓時火光大盛,整個人頓時淪為一團火球,再看不出半點原來的麵目。
領頭人心下大駭,卻也別無他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大漢的身形在火光中一點點凐滅。周身的溫度很高,可那領頭人卻覺得通體冰冷,如墜冰窟,一時間竟失了神。
而當那領頭人回過神時,入目便是黎悟手中盛滿血水的容器,哪裏還有半點大漢的影子。
領頭人定睛看去,隻見那澄澈的血水之上還漂浮著些許細膩的灰末,那怕是,大漢僅存的骨灰。
“果斷狠絕,不俗之才。”丁鳴看向黎悟,心中多了幾分計較。隻是觀他真氣與自身氣息並不契合,倒不像是個可以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