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謝飛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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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蘇二顏醒來, 似是受到很大的驚嚇, 她的表現有點癡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驚得蘇師年不敢輕易走動。

    別說蘇師年, 就連長公主本人也不知道蘇二顏發生了什麽,她看到王侍衛胸有成竹地離開了屋裏,他直接走到小茹郡主的麵前, 不知對小茹說了些什麽,惹得小茹郡主麵紅耳赤。

    長公主靜靜地看著他們嬉鬧,耳邊盡是蘇師年安慰蘇二顏的情話,默默地低頭不語沉思了很久。

    一直到晚上,蘇二顏才冷靜下來,小茹郡主吃完飯,拿著一根皮鞭進了柴房, 長公主不願意留下麵對蘇師年的冷漠,喚住小茹,也跟了進去審問謝飛。

    王侍衛的兩個屬下還在, 謝飛卻已經被他們折磨殘了,他的臉上血肉模糊, 眼睛裏麵流出來的血淚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把陰暗潮濕的柴房,活脫脫渲染成了一間地獄。

    小茹郡主手裏握著皮鞭, 看著他那幅慘樣卻是慫了, 長公主一把奪過她的鞭子, 眼睛也不眨一下,揮手就往謝飛身上甩了一鞭:“無論你坦白與否,今晚你都得死!”

    謝飛的眼睛已經瞎了,那一鞭打到他身上,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他昂首往前,用一雙黑洞的血眼盯著前方,嘶聲大笑道:“要殺便殺,何須廢話!”

    “告訴我,到底是誰放了你!”事到如今,長公主還在追問這個答案,她心裏麵清楚知道放走謝飛的人不可能是小茹,所以無論是謝悠念還是蘇二顏,隻要謝飛招了,她跟蘇師年的關係都會得到緩和:“你告訴我,我給你一個痛快。”

    隨著急喘顫抖的聲音響起,謝飛一邊咳嗽一邊吐血,黑色的血液把他的衣服都沾滿了,想必在回來之前,那王侍衛早對他下了毒,他的語調虛弱且結巴,斷斷續續地道:“我告訴你,你也不會放過我,哈哈哈,長公主,想你一生榮華富貴,沒料到會被我這種人給玷汙吧,啊!”

    鋒利的匕首刺進體內,長公主手握匕首在他大腿中旋轉了一圈,活生生地挖出來了一塊鮮肉,謝飛也是條硬漢,即便咬破了嘴唇,也沒有喊痛,毫無預警,他臉色灰白,倒是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好,好,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小茹直覺到他的態度前後矛盾,心中異樣情緒頓生,可她貴為郡主,雖行為蠻橫,哪裏見過如此慘狀的酷刑,隻怯怯地躲在小六的身後,不敢往前插話。

    長公主眼前一亮,一抹得意的淺笑飛揚在唇邊:“你說,若是有任何謊言,我定當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咳咳咳。”謝飛用力扯了扯綁在他身後的粗大繩子,感覺到它紋絲不動,終是絕望了:“我告訴你,是蘇二顏放走了我。”

    小茹嚇出一身哆嗦:“怎麽可能!”

    長公主的確眉頭皺得緊,但並沒有打斷謝飛的繼續。

    “你覺得不可能,你覺得不可能,是因為她是蘇二顏。”謝飛的態度雖然依舊猖狂,但比起他以往的囂張,已經虛弱得不像話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是蘇二顏!她放走我,因為我有她的把柄,很多年前,三公主從山賊手中把她救出,咳,哈哈哈,她知道我認出她了,那時她雖年齡小,不過才五六歲的小孩,可是她娘的美貌與她不分上下,我謝飛今生注定死在女人香裏,蘇二顏,根本不是真的蘇二顏,若是你們不信,可去她的村裏調查,看看真的蘇二顏在幼小的時候,是不是發生過什麽意外,才讓人成功調包了。”

    “她的目標是年兒。”長公主倒抽的氣息聲此起彼落,她愣愣地望著謝飛,看那模樣,似乎已經完全信了他的話:“她是誰的人?從小就被人當成棋子,這個人,野心不小。”

    “我不知道。”可能應了那句老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謝飛說完後,聲音漸漸地變小了,有一聲沒一聲地答道:“可能是三公主,也有可能是四公主,像她這種傾國傾城的女人放在蘇師年的身邊,她的主人肯定一直在監視她,長公主,這一次,隻怕你是回不到京城了。”

    “嗬,是嗎?”長公主暗暗握緊了拳頭,隻身站起來道:“我需要你再重複一遍剛剛對我說的話,我去把年兒叫來,小茹,你跟他們把他抬出去,既然蘇二顏藏得如此之深,我們就來親手拆穿她的真麵目。”

    蘇二顏低低地垂著脖頸,吃力地飲用完了蘇師年喂給她的白粥,蘇師年溫柔地用手絹把她嘴角的粥漬擦去,摸著她的額頭問道:“顏兒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蘇二顏乖巧地搖頭,她有些漫不經心,視線幾乎沒有從蘇師年的身上挪動半分:“姑姑。”

    “怎麽?”蘇師年步履輕盈,把碗放到桌上,又轉身回到了她的身邊:“顏兒,你身體若是有不適,可要告訴姑姑。”

    蘇二顏依舊搖頭,扁起小嘴,眼裏立刻湧上了數不盡的水珠,她看上去非常難過,月光照著她白皙的臉上,散出濃濃的委屈,兩眼含淚,迫切地瞅著蘇師年那張幹淨的臉:“姑姑,我們回山上吧,顏兒不想去京城了,我們回山上,就在山上終老好嗎?”

    “顏兒。”蘇師年瞧到了她眼底的害怕,心下不由地一緊,伸手摟緊她柔軟的身子,小聲安慰道:“姑姑必須要去京城,顏兒,京城有一味藥,可以治你體內的毒。”

    蘇二顏渾身一抖,咬著手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幼時在山上摔倒,被魔教的人所救,那人雖救了你一命,可也要了你半條命。”蘇師年幽聲歎息,她內斂淡泊的性情一貫如此,使得她不習慣用言語去表達自己的真心,這回蘇二顏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讓她忽然就想通了,好像想把整顆心挖出來給蘇二顏展示:“你上山的第一天,姑姑就知道你中毒了,我試過很多次,都無法根除,正好安陵上山,我便想起來了皇宮有味藥可以當藥引治你性命,顏兒,姑姑不想讓你陷入危險之中,對於姑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蘇二顏又是一愣,迷霧醉人的眸子眨了眨,眼中的淚水便蜂擁而下,她正是豆蔻梢頭的年紀,這麽一哭,反而顯得臉色紅潤了,她一邊哭,一邊去揪蘇師年一頭如水的青絲,雙手掛在她脖頸上,可憐巴巴地撒嬌道:“壞姑姑,壞姑姑現在才告訴顏兒,顏兒討厭你!”

    蘇師年表麵頗為無奈,卻聽得心裏一酸,改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臉:“你呀,又哭鼻子,要是謝家小姐在,又要罵你。”

    說起謝悠念,蘇二顏破涕而笑,喃喃地道:“她比我笨多了。”

    見她對謝悠念並無半點恨意,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蘇師年的嘴唇便湊到了她的耳畔,壓低嗓音問道:“顏兒,你告訴姑姑,那日是誰傷了你?”

    蘇二顏眼瞳一閃:“我...”

    “蘇姑娘,長公主有請。”有個身著黑衣的男人進了屋,正是王侍衛,他懷抱著一把劍,饒有趣味地盯著床上纏綿的二人:“說是那淫~賊招供了。”

    獨立的小院中,一行臉色凝重的人圍繞謝飛一言不發,蘇師年完全不予理會長公主的視線,隨著王侍衛的步伐走到謝飛的麵前,直接問他道:“你有何事?”

    “嘿嘿嘿,蘇姑娘。”謝飛半條命踩在了棺材板上,到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調戲她:“像我采花那麽多年,到頭來,隻想娶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子為妻。”

    蘇師年心生憐憫,低頭看著鞋尖,不願意看到他那副五官移位的殘相,溫聲問道:“你作惡多端,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亦是罷了,不如我幫你解脫?”

    “不行!”長公主厲聲打斷他們的對話,兩步邁到謝飛的麵前:“你快告訴她,快告訴她,是蘇二顏放走你了!”

    此話一出,蘇師年與王侍衛皆是錯愕萬分,蘇師年臉上仍掛著溫和的笑容,可眼神卻充滿了寒意:“安陵,顏兒剛醒,你便要害她,你到底是何居心!”

    長公主身子向前傾去,擒住謝飛的腦袋,威脅他道:“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謝飛的臉色一下子冷下來,身子僵硬地立著,不說話。

    “你說啊!”長公主接近癲狂,毫不介意他身上的肮髒,強迫他麵對蘇師年:“謝飛,我讓你說!”

    “夠了。”蘇師年卻也不是矯情之人,見他二人的情形,不由地道:“安陵,你無須如此對待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你恨他,便殺了他,至於其他,我心中自有分寸。”

    “不。”長公主見她要走,急忙去拉她的手:“他真招了,年兒,小茹也聽見了,還有他們,他們也聽見了。”

    “哈哈哈。”就在這時,隻聽得一個略微熟悉的男人聲響起,卻是謝飛最後的一句遺言:“沒錯,放走我的人,就是長公主她自己,蘇姑娘,你的好心我心領了,最後奉勸你一句,我幫你嚐過了,她的滋味也不怎麽樣,哈哈哈。”

    言畢,咬舌自盡。

    長公主待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絕望地掙紮道:“年兒,他故意用計謀離間我們,不然為何他一直不自殺,非要你到了後才自殺,年兒,你聽我解釋。”

    然而這回,蘇師年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卻再也沒有為她駐足了:“安陵,我不信他,也不信你,你我之間的情分早已盡,不要把二顏拉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