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哪來的“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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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出迷幽森林,老遠就看到弟子們坐在樹下,把一個青衣禿頂的老頭圍在中間,聽他一臉眉飛色舞的講著什麽。

    “說出來你們不信,你們師尊啊,從小就是個要強的。小時候上山曆練,半路碰上了一隻大野豬,獠牙尖得嚇死人。跟她同去的幾個娃娃都嚇得爬樹上了,就你們師尊,是個倔脾氣,不願爬。”

    “那時候她還是個半大的奶娃娃,別的小孩在樹上就叫她,就喊啊,讓她快爬上去,不然會被那野豬拱!你們師尊不聽,理都不理,非要上前跟那野豬決一死戰。”

    老頭停頓了一下,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幾個弟子被他的這個停頓勾得心癢癢。

    “師公接著講啊?”

    “對啊對啊,然後怎麽了?”

    “我猜師尊一定把它打得屁滾尿流!”

    這些議論自然沒有逃過站在遠處二人的耳朵。聽到一個弟子叫了聲“師公”,藍卿的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景辭打量了一番那老頭,在她耳邊低聲道“師尊,你竟然有師父?可以啊,也沒給我們提起過。”

    藍卿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不理會。

    容真三兩下吃完果子,丟了果核,拍拍手在身上抹了一把,繼續道。

    “好好好,我繼續給你們講。”

    “你們師尊那時候啊,人雖小,可神氣著呢!那眼睛一瞪,就衝了上去。野豬也不例外,撅著豬鼻就要拱過來!千鈞一發之際,你們師尊縱身一躍跳到了那豬背上。”

    “這還得了!”

    “說是遲那是快,大野豬抓住機會,馱著你們師尊就扯蹄子跑啊!樹上的其他娃娃都傻眼了,趕緊跳下樹,下山找人幫忙。”

    “後來,發動了好些人,才把你們師尊從山腳下的那個水溝裏拉上來!”

    容真一臉認真地說著,幾個弟子聽得仿佛身臨其境,又皺眉又抿嘴的。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辭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藍卿的臉上似是鍍了一層霜,目光如兩把刀子似的直直刺向某個看向這邊,然後傻愣住的老頭!

    樹下的眾人被景辭的笑聲驚動到,紛紛尋聲看了過來,一見到藍卿,個個染上了驚喜!

    “師尊!”

    “師尊!”

    他們瞬間把小老頭遺忘在樹下,向藍卿奔了過去。盛陽跑的最歡騰,率先跑到了藍卿身前,抱住了她的腿。

    “師尊你怎麽可以隻帶景師兄去迷幽森林!就把我們偷偷丟給師公,太不公平了。”盛陽委屈地說著,眼中浮上了霧氣。

    這也是其他幾個弟子想說的,心照不宣向盛陽投去了稱讚的目光。

    景辭止住笑聲,抱著胳膊站在一邊,打算看戲。

    藍卿撫了撫盛陽的腦袋,沒有接話。目光緊盯著遠處有些坐立不安的小老頭。

    容真見躲不過,幹咳兩聲,走了過去。笑道“哎呦,徒兒回來啦?回來就好啊,可讓為師擔心壞了。”

    藍卿麵無表情地聽著他瞎扯,忽視了他擠眉弄眼的小動作。冷冷吐出兩個字“師公?”

    容真幹笑著轉移話題“你這不一夜沒回來嘛,你這些弟子擔心得不行,不願與我下山,非要留在這等你和”

    容真原本是嬉皮笑臉的,在看到一旁站著看戲的景辭時,臉色霎時變了!

    “這這這這這不是君”

    “不是,走吧。”藍卿冷聲打斷。

    容真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景辭,令景辭渾身不自在,懶洋洋道“師公怎麽看見我這副表情?”

    這語調讓容真回了些神,捋著胡子皺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掃了眼藍卿,嘀咕道“沒容易從水溝裏撈上來,自個兒又跑回去了!”

    這句嘀咕自然沒逃過在場人的耳朵,其他人雲裏霧裏的不懂,藍卿卻是知道的,不願理會,牽起盛陽的小手。

    “走吧,該回去了。”

    弟子們自然不敢多說,個個乖順的跟在她身後站成兩排走,景辭自然而然的走在了最後。

    下山的路上,走在最前麵的容真不止一次回過頭來打量景辭,不止景辭奇怪,其他弟子也是詫異。

    師公對景師弟未免太過關注了吧!

    盛陽也注意到了,在容真再一次回頭時,狀作不經意地問“師公,後麵是不是有什麽好東西啊,你怎麽老向後看?”

    小老頭一驚,轉過臉。

    心思一轉,故作高深地笑道“人這一生啊,永遠都在匆匆忙忙的趕路,隻顧著看前方有什麽。其實有的時候回過頭看看,就會發現”

    又是停頓,嶽起在身後不自覺接了一句“那些錯過的、更好的風景?”

    老頭嚴肅的打斷“不!你就會發現向前看是對的!因為身後永遠都是黑暗,都是深淵,沒人喜歡這些的。”

    說完,視線別有深意地撇過藍卿。

    眾弟子“”

    雖然老頭並沒有提及他,甚至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景辭莫名就是有種被拐著彎罵的錯覺。

    藍卿“七十壇。”

    容真“!!!”

    “不是,說好一百壇的,怎麽出來就反悔了?”

    “五十壇。”

    “藍昭華你別這麽黑心好不好!”

    “三十壇。”

    “好了好了,不說了,別減了,再減我喝屁啊!”

    容真氣的嘴邊的胡子一抖一抖,心想這麽多年了,藍卿這記仇的性格還是沒變。

    看著前方兩個打啞謎的“師徒”,眾弟子又是一陣沉默。怎麽感覺這兩人隻要一開口,他們就猜不到下一句話是什麽

    盛陽唯恐天下不亂地打趣道“師公果然非常人,屁都能喝。”

    容真“嗬嗬嗬哈哈哈”

    對對對,您是太子殿下,您說的都對。

    藍卿嘴角微不可察的挑起一個弧度,眼中萬年的寒冰微微融了。

    一行人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到山腳下。找了一處有溪水的地方,藍卿便令眾人稍作歇息。

    看著他們都跑去溪水邊洗臉玩鬧,藍卿便沒有過多注意。而是下意識地向景辭看去,那個黑色身影站在離眾人很遠處,嘴中叼著一根草,躺在地上閉眼曬太陽,顯得十分不合群。

    容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湊了過去,問道“哎,我說昭華,君淮這性格不太對啊,他明明是那種清冷孤傲又不可一世的人,哪有這麽隨性?”

    藍卿收回視線,頓了頓,淡聲道“他叫景辭。”

    “景辭?哦倒是個好名字。”

    “嗯。”

    “我之前問你有沒有找到君淮,你說的‘不知’是不是也是覺得他的變化太大,無法相信?”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

    這一次,藍卿沉默了很久也沒有開口。知道她不想說了,容真識趣地不再問下去。

    悠悠地長歎一口氣,感歎道“孽緣呐”

    藍卿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並沒有開口堵回去。或許就她而言,心底也是這麽想的吧。

    有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就連發現景辭喜歡上溫芸,都能沉住氣,絲毫不幹涉他們。永遠的就事論事,不偏袒誰也不詆毀誰,或許景辭是個例外。

    可能在弟子們的眼中,師尊永遠是無所不能的,沒有什麽事是師尊解決不了的。但隻有藍卿自己知道,麵對景辭的事情時,她有多無力。

    不幹涉,是她最後的尊嚴。

    可有什麽用呢?

    溫芸還是死在了她的劍下,景辭還是徹底的恨上了她。

    在迷幽森林的時候,他說過要她的元丹。

    那一刻,她什麽都明白了。

    世間上,隻有至精至純的元丹所煉化的靈精才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而自己就是最合適的人選。知道如何煉製靈精的人不多,景辭接受了‘他’的傳承,想必就是為了複活溫芸吧。

    想到這,藍卿的眼底還是劃過一絲自嘲。

    她能在人間寂寥地度過幾百年,不過是為了等一個人。現在等到了,也該知足

    ——

    休息不久後,一行人便準備離開。

    “救命啊!救命”

    “救命啊!!”

    還沒走幾步,一個帶著哭腔的嘶喊聲音從身後傳來,一行人回過頭去,似乎是個世家小仆,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就這樣跑過來,直挺挺地跪在眾人麵前。

    小仆認出了藍卿,哭道“您是藍長老吧?藍長老!藍長老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和小姐吧!他們被靈獸群困在山上了!”

    藍卿打量了一下他,見他血跡斑斑的衣領處繡有一個“連”字,問“你是連家的?”

    小仆連磕好幾個頭,眼淚嘩嘩的掉。

    “是,求長老救救我家公子和小姐!”

    “多少隻靈獸?”

    “近百,全都是中階的!我們人少,敵不過它們!”

    藍卿微微點頭,轉過身對弟子們道“走吧,去看看,可以禦劍。”

    弟子們一聽,紛紛拿出自己的劍,手上掐訣。劍身大了三倍後,跳了上去。

    天麒走過去一把拎起那小仆“你隨我在前麵,帶路。”

    小仆忍著劇痛,連聲應好。

    盛陽被嶽起抱著,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某個無所動的人“景師兄怎麽不禦劍,是不會嗎?要不要跟我們擠擠?”

    景辭冷哼一聲,不理會他。

    時間緊急,不便多說。弟子們跟在天麒身後,向小仆指引的地方飛去。

    藍卿也沒有多留,看了眼景辭後,幾個躍起就追上了前麵禦劍的弟子們。

    容真看著眾人走遠,一臉笑眯眯地瞅著景辭,道“徒孫不怕,不會禦劍沒事兒,師公帶你飛。”

    說完,不等景辭是什麽反應,抓住他的胳膊,一個瞬移已然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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