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惕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那個一向淡漠如水的女人。

    他望著兩人出了神，就連喬沐一直在喊他，他都沒有聽見，唯有司天翊，看著他，眼裏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喬沐在趙惕麵前揮了揮手，“小惕，你在想什麽呢。”

    趙惕猛地回神，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他搖搖頭否定：“沒想什麽。”

    “真的嗎？”喬沐看了看趙惕，又看向司天翊，眼裏是淺而易見的擔心。

    後者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眼中之意分明，讓她別問那麽多。

    既然趙惕不願意自己說出來的話。

    這是心結，還隻能他慢慢打開心扉，不然外人就算是好意，他自己想不開的話，用處也不大。

    “去止間吧。”司天翊彎了彎唇，攬著喬沐的肩，尾調微揚，帶著一絲慵懶散漫的味道。

    好聽極了。

    趙惕在聽見‘止間’的時候，眼瞳明顯瞪大了幾分，望向司天翊的時候也帶了幾分窘迫，似乎是被他看穿了心思所致。

    喬沐聞言，也微微怔住，她仰頭問著：“是你上次買花的花店嗎？”

    上次的捧花卡片後下方，有一行小字，是止間的logo，她猜，那應該是這個花店的名字。

    “嗯，去看看，離這兒不遠。”司天翊低頭，衝她笑笑。

    喬沐心下一喜，她抿了抿唇，“是要給我買花嗎？”

    絲毫沒注意身側趙惕越來越繃緊的情緒，他不能說不去，也不能說不想去。

    因為哥哥跟姐姐想去，他不能掃了人家的興致。

    司天翊沉吟片刻，眉峰微挑，“看中了，就買。”

    “好呀。”喬沐眼底蕩漾起一絲愉悅的笑意，唇邊兩個梨渦若隱若現，她笑著問，“小惕想去嗎？”

    趙惕咬緊牙關，點點頭，“去看看吧。”

    但很明顯他的興致不高，喬沐嘴邊的笑微微斂去，但到底沒再說什麽。

    三人到了止間。

    此時正是傍晚，天邊劃過一道豔麗的晚霞，暖黃的光照耀著止間，花束與古屋，儼然形成了一副歲月靜好的美麗花卷。

    止間的裝飾風格是特別的，大抵隨著主人的心境而動，一踏入，就感覺時間都慢了起來一般，裏麵的美麗深深吸引著你。

    整體風格複古古典，屋子裏飄散著自然的花香，卻又不像其他花店那般雜亂，喬沐問的出來，那是淡淡的梔子花香。

    這是她第一次來止間，它比她見過的所有花店都大，格局簡單分明，但每一處都透著精致的氣息，仿佛有萬紫千紅在眼前盛開一般，跨越過一道道花海，最終到了裏間。

    止間的主人似乎也沒想到晚間還有人來買花，她抬起頭，卻在來人之後，麵色閃過一絲詫異。

    喬沐看見這個熟悉的麵容瞳孔猛縮，她急急去看身邊的趙惕，卻見他一直盯著花椅上那個女人。

    是了，這個女人是陳晨，是她之前特地坐過功課調查過的。

    但沒想到止間花店竟然是堂堂趙氏老板娘開的，這點她竟然沒有查到？！

    陳晨倏地站起，一向淡然自若的她，此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她想開口，但話堵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趙惕望著她，眼尾有些發紅，隨後，他狠心的轉過頭去，裝作漠視的模樣，低頭看著花。

    隻是心思卻不知道飄到了哪兒。

    喬沐繞了繞司天翊的手掌心，她微微靠近他，小聲的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之前查過。”司天翊點點頭，對著陳晨微微頷首。

    喬沐忽而輕歎一聲，至高的權勢就是不一般，都能深挖到她不知道的內容。

    如果她知道的話，或許就不會讓趙惕來了。

    自己的親媽就在麵前，但中間卻有一道跨不過的鴻溝一樣，兩人麵對麵，也毫無交流溝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僅僅是陌生人。

    她都替趙惕感到心疼。

    終究是活了半輩子的人，那一點點慌忙不過瞬間而逝，陳晨說著，目光卻一直隨著趙惕而動，“我要關門了，你們買花還是？”

    聞言，喬沐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氣憤，她狠狠瞪向陳晨，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麽連親生兒子都能視而不見。

    “陳女士，我們過來，是想問問您怎麽看趙惕的事。”司天翊倒是沒打啞謎，簡單直接，但聲音壓低了些，也怕趙惕聽到後多想。

    可盡管聲音在怎麽小，趙惕就站在不遠處，也能聽到些動靜。

    他不想聽，可那個女人冷漠的聲音刁鑽的鑽入了他的耳朵裏，趕都趕不走。

    “自強自立。”良久，陳晨給出了回答。

    喬沐差點沒被陳晨氣死，她盯著陳晨，麵色慍怒，“你真的配做一個媽媽嗎？”

    陳晨淡淡笑了笑，“我配不配，還輪不到喬小姐指責。”

    “你！”喬沐被她淡漠的態度氣到咬牙，她捏緊手，接不下去話。

    她確實沒有立場去指責她，但她突然替趙惕感到不值。

    擁有這樣的父母，還不如沒有的好。

    原來她一直放在心尖的父愛母愛，在千帆過盡之後，也不過如此。

    就像陳蘭芝一樣，也不過如此。

    “趙惕已經長大了，他應該獨立自強，早點成長。”陳晨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麵上依舊揚著一絲挑不出錯的笑。

    可說出的話，卻是有些無情傷人的。

    趙惕在一邊聽著，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了，心底麻木了。

    “他的成長裏麵，少了親情這部分，你覺得以後他長大了，會不會記恨你們。”實在沒忍住，喬沐出聲諷刺著陳晨。

    她沒法向司天翊跟趙惕一樣保持沉默，她最能感同身受，深知陳蘭芝給她帶來的影響。

    就連現在，她都沒有徹底擺脫這種影響。

    她害怕趙惕長大後也跟她一樣，隻能逼迫著自己去成長，身後空無一人，凡事隻能自己扛。

    可一個人孤獨久了，就會失去愛人與被愛的能力，就像她當初一樣。

    害怕並且是被人欺辱的。

    如果不是司天翊，她的心態不可能有現在這樣完好，可人的一生，誰又能遇見幾個“司天翊”呢。

    誰也說不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