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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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世子會說出去嗎?”
金晟又被噎住了,哼哼了兩聲,這才隨手披了件衣裳,坐在床沿上瞧著她道:“說吧,你這大半夜的來找我,是有什麽想求著本世子給你幫忙的?”
金晟的性子有些像林薇前世裏的表弟,被寵大的孩子,順風順水慣了就多半都會這樣。再者林薇是個顏控,金晟越大如今長得越好,已經是個挺拔的小小少年了,顏值高的多汁小鮮肉。又有,金晟畢竟已幫了她好幾回,便是他態度上差一點,語氣欠抽一些,林薇如今的耐心也是隨著好感度蹭蹭往上長了許多的。
黑暗裏,林薇正色起身,還隔了窗前到床的距離呢,就突然跪下了,把金晟嚇了一跳,趕忙伸手要去拉她:“你,你..這是做什麽?”他不敢高聲,隻能壓低了聲音,結結巴巴的有些著慌:“你,你起來說話。”
林薇沒動,隻低低道:“今夜來擾世子,本已出格,隻是事有輕重緩急,於名聲上也顧不得了。如今隻求世子能帶我出城去見濟北王。”
一直到金晟領著林薇的丫鬟和林薇坐上了馬車,咯吱咯吱的車軸一路隨著馬蹄聲駛向城外,金晟才從迷迷瞪瞪、恍恍惚惚中醒悟過來。他瞪著馬車另一側坐著的,披著一身黑色鬥篷,丫鬟裝小姐,小姐穿了丫鬟裝的林薇,說不出話。
方才到底是中了什麽邪,才這麽隨隨便便就答應了她,把人帶出來了?大半夜的出城,去見濟北王?一個林家小姐,一個林家丫鬟?
金晟伸出一隻手撫住額頭,沒有發燒。但心裏的小人兒頭一次直想就這麽整個蒙住腦袋,直接埋進馬車底下去。九哥肯定得罵死我的!我這是中了什麽妖招兒?這林家丫頭莫不是會妖法給我施了*術?
林薇坐著馬車的這一側瞧著他,隨著馬車行駛,車窗上布簾晃動的間隙裏,透入車廂點點月光,大半照在了金晟臉上,讓林薇能清晰地看見他變幻的臉色。
林薇有些想笑,許是黑夜裏,金晟並沒有刻意遮掩,他的心裏話、他的疑惑懊惱已經全都顯在了臉上。
金晟不懂,林薇卻是懂的。
如金晟這般的半大少年,放在前世那正是叛逆期。他又是這般的身世,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真有事兒要找他幫忙,循規蹈矩、恭恭敬敬的可不成。他見過太多人這樣捧著他、求著他了,金晟肯定已經免疫了不吃這一套。
反其道而行之,先讓他驚訝,再讓他興奮,他覺得不同凡響,覺得有趣兒了,這事兒也就成了一大半了。
至於名聲問題,皇家出來的孩子,不說聰明不聰明,隻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都是心裏門清兒的。那嘴巴,隻要想閉上的時候,也都是一個賽一個的嚴實,且看金晟當初給她傳信時的委婉程度便知了。
那時的金晟可比現下還要小上兩歲的。隻能說,處境催人成長,這年頭皇族和世家的孩子,其實遠不是前世現代無憂無慮,隻需好好上學、好好長個兒的孩子能比的。
這樣的早熟,某種程度上,在林薇瞧來,是一種悲哀。
林薇瞧著他的神色十分有趣兒,再者懊惱歸懊惱,她並不希望金晟真的後悔,或者說,她也並不想真的惹惱了金晟。而且,即將見到濟北王,那是一個完全不同於金晟的,已在宮廷傾軋、朝堂權謀,戰場廝殺走過來的人,年紀雖不比她前世大,但是對上這樣一個男人,一個成熟的站在天下頂端的皇家人,林薇是有些緊張的,她緊張了便想同金晟這樣單純得多且對她沒有惡意也沒有期許的人,說說話,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
故而她輕笑著,出聲逗金晟道:“世子何故如此?莫不是想反悔?不怕長灰耳朵?”
金晟放下撫額的手,微微抬眼瞅了她一眼,道:“什麽叫灰耳朵?”
林薇輕笑:“愛說謊的孩子會長長鼻子,會反悔的男孩兒會長灰耳朵,你小時候沒聽過?”
金晟像看白癡似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今年幾歲了?還拿這種哄小孩的話來哄我?”
林薇給他的神情逗笑了,眉眼彎彎的道:“你小時候不是想聽我講故事?如今大了,便覺得故事沒趣兒了?”
她這樣一說,金晟反而到真的想起從前的事情來,問她:“你那時候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被你一激就上當了?”
林薇輕輕搖頭,微微笑道:“不,我那時候隻覺得,我打不過你,也說服不了你,那總要能騙得過你,不然我怎麽贏?”
金晟從小霸王似的,又是男孩兒,好勝心極強,此刻對著林薇,聽她說著這些話,他竟一點也不生氣,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稀奇。
他想,興許她是個女孩兒,我男子漢大丈夫,跟她生什麽氣?再者她說的對,她打不過我,還不能努努力想法子騙過我嗎?
他笑了一笑,便將先前那些懊惱全都拋開了,又露出了少年人朝氣爛漫的樣子,有些痞痞的抱了手,翹起二郎腿,一副閑閑的語氣,斜眼瞧著林薇,道:“說說吧,你這樣子騙了本世子出城,去見我九哥,到底想幹些什麽?”
林薇衝他眨眨眼睛,神秘的道:“我說我隻是去拜見濟北王,什麽也無需做,你信麽?”
金晟顯然是不信的,隻覺得她沒說實話,不過倒也可以理解,她這樣深更半夜的去見濟北王,定然是十分重大的事情了,十有*還可能涉及鹽稅。她是巡鹽禦史林如海的女兒。
一樣想的,不止是是金晟。
這一日,因著金晟在林府出現,因著濟北王在揚州城外的河上停留,鹽運使的府上書房裏,燈火一夜未熄滅。
豈止是金晟不信,鹽運使盧大人和甄家的三老爺同樣不信!
“我就說,林如海手頭上肯定有東西,他來了這麽大半年了,看著好說話,你不是一樣沒拿下他。他肯定在暗落落的搜集我們的罪證!”甄家三老爺暴跳如雷:“他林如海是誰啊?先前他爹林頡也是帝王心腹,他嶽父是賈代善。他自己三甲探花出身,能沒點本事?能跟往日那些沒背景的窮書生考出來做官的一樣?你可倒好,說是要等,等,等,等得如今怎麽樣?等到皇上把濟北王派過來了!現在可好,現在可怎麽是好?”他抬手一掃,將桌案上的杯盞、書本、硯台一徑掃落地,猶覺不過癮,又抬手舉起了一隻大花瓶,“砰”一聲砸了個粉碎。
鹽運使盧大人此時臉色漆黑一麵,瞧他的眼底都是深沉,額角的青筋直跳,隻想著他的身份,想著他在宮中的妹子甄貴妃,想著他的外甥晉王,和他在金陵的大哥甄應嘉,隻得強忍了怒氣,沉著嗓音道:“所以,三老爺預備如何?不過是一個西寧王世子連夜從林如海府上出來,帶走了兩個丫鬟,能有什麽事?你焉知不是林如海沒有我們的把柄,故意聯合了濟北王來賺我們入套的?”
“我們如今果真一亂,豈不正中他下懷?”盧大人壓低了聲音,對甄家三老爺道。
“嗬。”甄家三老爺一把推開他,昂首闊步就要出門喚人:“你以為我還信你?我早就跟大哥說過,你不過隻是膽小的老鼠,這些年若沒有我們甄家,你什麽也不是!如今,你既不敢,我親自領了人去殺了濟北王,把證據奪回來,再收拾了林如海這個不識抬舉的老匹夫!”
盧大人一把拽住他,神色裏全是不敢置信:“你瘋了?濟北王是皇子!身上的九皇子!”
甄家三老爺仿佛突然平靜了下來,唇角勾著陰森森的笑意,嫌棄臭蟲一般的扶開了盧大人的手,道:“那又如何,又不是沒殺過!”
盧大人瞪大了眼睛,瞧著他跟瘋子一樣,眼睛裏都是殺戮嗜血的光,甄家三老爺仍在喋喋不休:“何況他不過是一個透明人兒似得在宮裏長大的皇子,如今都二十多歲,上陣殺敵幾回了,依然是個郡王爵!”他又轉頭望向盧大人,陰陰的冷笑:“船行不過十數裏,便能到南邊的江上。這一段,水流急,夜裏風又大,說不準還有什麽水匪攔路,出一點子事情,連人帶船沉進了江裏,簡直再正常不過了,連屍首都撈不著。”
盧大人簡直被他的言論驚得如遭雷擊,喃喃道:“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且不說還沒到那一步,便是到了,貪墨和殺皇子,哪個罪過大?你以為你殺了皇子,讓皇上知道了,甄貴妃和晉王能撈你出來?”
甄家三老爺眯了眯眼睛瞅了他一眼,道:“你既然怕,就縮在你的烏龜殼裏等著吧!”說著,他便要出門,盧大人瘋了一般的撲上去,一把拽住他,一邊喊:“來人,來人,給我捆了他,捆了他!”
甄家三老家轉頭怒吼:“你敢!”,話剛落音,幾個顯然是盧大人家養的下人打手已衝進來了,堵嘴的堵嘴,將甄家三老爺按住捆了個結結實實。
盧大人直接舉起袖子一擦額上的汗,盯著他道:“你老老實實的給我待在這兒,等我先把這事情查清楚了,看今晚到底怎麽回事兒,林如海拿到了什麽東西竟然給了濟北王,我再回來,把你送回去金陵,且看甄大人如何處置!”他一甩手,轉頭就走。
夜黑,揚州城外運河上風很大,一宿未睡的濟北王瞧著眼前還不到他胸口高的,該用一聲小姑娘來稱呼的女孩兒,十分之好笑。
他坐在船上的房間裏,一間依舊裝點的十分整潔大氣、布置一應齊全的房間裏。慢悠悠的坐在上首,自己煮著茶,深沉的眼睛和臉上的表情一樣冷漠:“林如海,便是派了你來?你們林家竟然沒有別的人了?派了一個小姑娘?”
林薇恭恭敬敬的跪在下頭,但背脊卻是挺直的,麵上神情渾不似濟北王口中說的小姑娘所應有的:“回王爺的話。我們林家確實沒有別的人了,我父親獨立揚州官場上,我的祖母年邁,我的母親尚在產後月子裏調養,我的弟弟比我還要小上三歲,我妹妹今日剛剛滿月。”
濟北王喝茶的手微微一頓,倒是側首仔細瞧了瞧麵前的這個女孩子。看年紀,不過□□歲,生的眉目清秀,隱約有些林如海的影子。仍舊梳著雙丫髻,披著黑色的鬥篷,鬥篷的下擺還沾了夜晚地上草叢的露水,濕了一角。此刻微抿著唇,挺直的跪在下首,無所畏懼的直視他,那眼神渾不似一個孩子,一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
這是林如海和賈氏的長女,他知道。許多年前,他曾經在京城裏順道救過她,那時候她是三歲還是四歲來著?比金晟還小的年紀,小小的一個,不及彼時他的大腿高,站在他麵前,隱忍著掉眼淚,害怕也不敢哭出聲,隻看著金晟抱住他的脖子哇哇大哭。
上一次,他在去京裏榮國府吊喪時,她也在,跪在後頭偷偷抬了頭去瞧他的背影,他一回頭,便抓了個正著,看她像被驚嚇的小兔子一樣,迅速低了頭。
要真說起來,濟北王還是覺得林如海十分的會教養孩子,將他的這個女兒養得這般的膽大、心細、聰慧而隱忍。
濟北王收了輕視之心,口中卻仍舊漫不經心的道:“你父親讓你來,是投誠還是拖本王下水?”
林薇仍舊跪著答道:“回王爺的話。父親說,王爺本是天潢貴胄,天下的子民亦是皇家的子民,天下的朝臣也是皇家的朝臣。如今林家有難,獨木難支;揚州官場汙濁,貪墨成風。王爺是大梁的王爺,是天子之子,上報王爺本是分內之事。王爺管束,肅清吏治,也是王爺的分內之事。林家為臣子,自當全力以赴,從旁協助王爺。”
濟北王側過頭,靜靜看著她:“你父親,給本王出了什麽樣一個好主意?”
林薇壓低了身子,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聲音冷靜而清晰:“王爺什麽也無需做,隻需此刻行船往南至江心之上,然後鑿開船底讓它沉下去,再乘小船隨便找個什麽有趣兒的地方好好歇息上三日,順便瞧瞧這揚州城裏的趣事,也就行了。”
濟北王笑了,真真正正的笑了,他道:“林如海,倒真不負三甲探花之才!”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袍子,對林薇道:“你也不錯,林如海的女兒!”
他抬了抬手,示意林薇起身,對她道:“如此,你便隨本王一起,待上三天!”
“啊?”林薇驚訝得抬頭:“我,我還要回家去,我父親、我母親……”
她瞧著濟北王的帶著微笑和勢在必得的臉,沒有再說下去,隻得住了口。最後道:“謝王爺,如此,臣女恭敬不如從命!”
林如海能派她出來,顯然是十分看重這個女兒的,此時此刻,於情於理,放她回去,既容易為甄家和盧家的人發現而壞事,也不符合濟北王行事一貫的縝密和求穩之意。
隻,林薇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爹爹估計要擔心三日了,還有如何壓住消息,與她母親、祖母、弟弟處瞞下這樁事情。
開寶十三年,三月十二,濟北王於揚州城南外江心遇險,其所乘船舫夜遭強弓火襲,付之一炬,同船西寧王世子及侍從若幹俱在,無一幸免。
消息傳來,揚州大亂!朝堂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