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他的記性真好！

    她這句話也不是諷刺，她是真的這麽認為。

    剛才她也看了好半天，也一時沒認出來，沒看出是他來。

    想起自己挺慚愧的。

    “你的眼睛一眼就能認出你來了，不管你穿什麽衣服，還是短發和長發。”老頭淡淡的掠她一眼，眸色深濃，然而隨即就垂在眼眸看向別處，伸手拿起旁邊的茶杯湊到嘴邊抿了一口。

    “眼睛？”顧愛有些驚愕，眨了眨眼，一臉的疑惑不解，“我的眼睛和別人有什麽不同之處嗎？為什麽聖誕爺爺這麽說？”

    說著，她還拿出手機打開魔鏡的模式，對照半會兒，她的眼睛濃眉大眼，眼珠黑溜溜的，長長的睫毛，瞳光閃耀，灼灼其華，透著一股異男異女的中性美，風情萬種。

    眨巴了半天，她就覺得自己的眼睛長得很漂亮，其餘沒啥和別人不同之處。

    老頭慢條斯理的抿著杯中的茶，深沉的目光凝著正在照鏡中的顧愛，一束暖光透著櫻花樹縫映射打在她的身上，層層的光暈夾帶著隨風飄落的小櫻花瓣，將她消瘦又顯得玲瓏的身影包裹得像一朵微微盛開的花蕊，是那麽輝映耀眼，璀璨奪目，光鮮豔麗。

    她的一舉一動，是那麽嬌媚，把女人僅有的妖嬈姿態呈現綻放。在這個時候，她所有的動作都是那麽渾然天成，就如一個不許任何表演的演員，依然可以將演技展現得淋漓盡致，她一顰一笑都是那麽牽動人心，那麽扣人心弦。

    覺得有一道目光灼熱的盯著自己，顧愛照鏡子的動作一滯，腦袋移動，詫異的眸光一閃。

    隻見對麵的老頭正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眼中閃爍著一片複雜的情緒，他的眼神迷離，仿佛是透著她看向別人那樣。

    正因為這樣，顧愛呆滯的幽幽開口，主動打斷他這樣的凝望：“聖誕爺爺…你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嗎？為什麽你一直盯著我？”

    老頭聞聲恍然回神，眼中隱隱閃過一絲怔然，淡淡的搖頭，沉吟回答：“我隻是被你的眼睛給迷惑了，我想說你的眼睛有一種魔力，一種讓人忍不住靠近的魔力。”

    魔力？

    “會不會太誇張了，真有這麽的神奇？聖誕爺爺不會哄我開心，故意騙我吧！”顧愛聽到答案一臉的吃驚，根本不敢相信老頭的誇讚。

    真有那麽好！方厲虞早就誇上她了。

    “我一個糟老頭子騙你有什麽好處？”老頭看她的眸光一凝，放下書中的茶杯，聲音微有些低沉：“我覺得你有，你就有。做人別那麽不自信，你沒那麽差！聽見了嗎？”

    這說話的態度真是和方厲虞如出一轍的霸道。

    好吧！

    他是老人，她得尊重他，難得有一個人這麽誇耀自己，應該開心才對。

    顧愛眯眼笑了笑，鄭重的點頭：“好！我聽聖誕爺爺的，就學會自信一點。”

    “別叫我聖誕爺爺，很難聽。叫其他的吧。”

    聽到聖誕聖誕的就不舒服，老頭眉宇之間有些不悅之色浮現，低頭看著棋盤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顧愛笑容一斂，挑眉道：“那叫什麽？”

    他的年紀看上去確實可以當她的爺爺了，難道他不想當爺爺嗎？

    或者他不喜歡別人叫他這麽老？想叫年輕一點。

    “別加聖誕兩個字就行。”

    顧愛嘿嘿笑了笑：“原來如此，這樣吧！不如就把聖誕兩個字去掉！叫你爺爺如何，這樣不唐突生疏！反而顯得比較特別的親切。”

    老頭抬頭瞥她一眼，漠然道：“隨便你。”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研究他的棋局。

    “爺爺。”顧愛滿懷感情的看著對麵已經布滿滄桑歲月的老頭，甜甜的叫了一聲。

    老頭猛然一顫，抬眼凝著她那張笑的天真的臉，不知為何，隱隱有種幻覺，總覺得那笑容純真無邪的，像一個人，一個他快要忘記的人…

    他不回應，顧愛又叫了一聲：“爺爺。”

    這一次，老頭總算緩緩眯眼，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竊喜，隨口就鼻哼道：“嗯。”

    他一副很期待她說話的神色，連伸手去棋子的手也是微微一頓，握緊棋子不動。

    “你經常來這裏嗎？”顧愛環顧四周，鳥語花香，空氣新鮮，四周寂靜，確實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隔三差五的來一次。”

    “我也經常從這裏路過，不過很少進來走走，以後，路過看見你在我就進來陪你。”顧愛巡視一圈後，回過頭一本正經的說。

    “陪我做什麽？在這裏陪我一起發呆嗎！”

    “陪你下棋。”顧愛指著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棋局，笑嘻嘻道。

    她心想，這個老爺爺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為什麽每次遇到他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而且他話很少，很喜歡低著頭沉思，看人的眼神也很莫離，犀利。

    他是不是和家裏人的關係處得不好？才會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在花園裏下棋解悶呢？

    老頭不知她心裏的想法，不過，說到下棋他倒是挺樂意的，“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那丫頭就陪我下棋。”

    上次碰麵也是下棋，兩人才情投意合的認識，有了共同交流的語言。

    哪次下棋他還輸給了她，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有機會贏他了。

    說著就準備開始了。

    顧愛就知道他喜歡下棋，所以對症下藥，她傾身伸手去揀棋盤上亂七八糟的棋子。

    “別動。”老頭突然開口出聲製止她。

    顧愛訝然的看著他，不解的皺眉：“怎麽了？”

    她揀棋子也不行呀？

    “就這樣跟我對決，敢嗎？”老頭眸色深邃，冷峻的臉上忽然一笑。

    顧愛垂眸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英眉微擰，抬眸凝重的看著他，說出棋局的狀況：“可是棋盤上的棋子都特別淩亂，兩方的局麵都失控了，這根本就是一個自相殘殺的殘局，就算繼續也會變成兩敗俱傷的。”

    她不是嫌棄這盤亂棋不好，而是從棋局上的擺設和布局都顯得太過於凶殘，幾乎都想把對方趕盡殺絕。這樣的對決，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老頭聞言眼底閃過一抹讚賞的光芒，也很欣賞她竟然一眼就能看穿棋局上的生死和結局，領悟得這麽通透，果然是一個很聰明，睿智的孩子。

    “生活中真實的樣子就像這盤棋局，人淩亂的心事，為名為利不停廝殺，都在尋找著那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然後為了活著不斷的改變現狀，殺出一條能活著的出路。”

    顧愛怔怔的聽著，感覺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

    還是覺得眼前的這一盤棋太過於血腥，她猶豫道：“可是，這盤棋真的很亂，裏麵……”

    “棋亂中求勝，才會有意思。”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頭冷聲打斷了。

    迎上他那雙深沉犀利的眼，顧愛不由抿緊了唇，一時之間無言反駁。

    既然他非要那麽執意的去走這一盤棋，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如改變結局，有時候定局不一定就沒有奇跡發生。

    顧愛說不過，隻好妥協，“既然爺爺這樣堅持，我也盛情難卻，隻能奉陪到底，反正我一定能贏。”

    老頭不以為然的瞟她一眼，順手拿起黑棋已經落子，“看不出你還挺自信的麻！就這麽肯定能贏？”

    顧愛汕然的勾唇，看著他落子的位置，眸色一閃，拿起白棋也緩緩找到了位置落子。

    “爺爺要是不信，就等著瞧吧！”她笑的很輕鬆，很淡定。

    老頭不語，臉色認真起來，有輸過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不敢再馬虎了，一定要和她分個高下才行。

    兩人變得異常的安靜，認真，為了一盤散亂不老的棋，在棋局上爭鋒相對，鬥智鬥勇，誰也不讓誰，非要鬥個你死我活才肯作罷！

    一老一少就這麽靜靜的下著棋，旁邊站著的人也默默的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棋局裏廝殺湧起，棋子不斷被擠銳，被殺死，最後棋盤上就隻剩白子七顆，黑子五顆。

    力爭下來，還是顧愛技高一籌，多贏了兩顆白棋，還是棋局裏最重要一顆防衛，一顆不起眼的守衛。她拚盡了全力，總算是讓他們像一個奇跡哪樣活了下來，還給對方留了一條後路，沒趕盡殺絕，也贏了棋局。

    下一盤棋下來，絞盡了她的腦汁和精力，差一點就潰不成軍了，幸好大獲全勝。

    顧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老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棋盤上的結局，她深深一笑，手抬起指著自己的心窩處：“爺爺，奇跡總會有的，萬事不要那麽執著，問問自己的心，是否願意。”

    突然，老頭沒理會她的話，而是抬頭斜眼睨著她：“你告訴我，是誰教你下棋的？或者說這盤棋是誰教你破的？”

    顧愛一冷，臉上的淡笑瞬間即逝，不解的皺眉：“為什麽這樣問？爺爺真的是火眼金睛嗎？能看出背後另有乾坤？”

    她皺緊眉眯著眼看著老頭眼中的疑慮和驚疑，心想，他怎麽就猜到了這樣的棋局她曾經見到過，還有人教她破了。

    她真的很好奇，他為什麽一眼就能看穿了？

    還是她和教自己下棋的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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