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聞言一臉震驚，緩緩眯起眼，蒼勁的臉上慢慢一沉，沉思著他說的話。

    震驚的何止是老頭子一個人，在場的人都一樣，特別是方厲虞，英俊的臉上黑沉一片，眸色深濃。

    秦惠雖然最後才趕過來，可當看見季灝譯的第一眼開始，心中就肯定了一件事，那張俊美的臉和那個女人長得如出一轍。

    這麽些年了，很多事已經躲不過去了，該來的還是會來，不管怎麽去逃避，也沒有什麽用。

    到了這一刻，也該釋然了，也該有一個結果了。

    而方厲勳和許玉庭似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季灝譯是他的弟弟嗎？

    老頭子不說話，所有人都沉默，沒有人敢說話。

    等不到老頭子的回應，季灝譯也不失望，仿佛什麽樣的結果對他來說都起不了波動，他也不在乎。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無話可說，隻是從此以後，我與方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能再打擾我們的生活，就如以前各不相幹。”絕情的說完話，轉身。

    “我讓你回方家，不過，那個女人必須永遠離開這裏。”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老頭子沉聲開了口，聲音透著一絲寒意，望著季灝譯漸漸朝床前走去背影，眸色更深沉幾分。

    他口中的那個她，大家都知道是指誰。

    而季灝譯卻從耳不聞邁步走到了床前，將方瑜抱了起來，肩膀上的槍傷因為他用力撕裂得再次流出血來，而他絲毫都感覺不到疼了，就像一個沒有心的人，痛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知覺了。

    對於老頭子的答案，所有人有意外，有冷笑，有失望，有驚愕。

    抱起方瑜，季灝譯就要離開。

    “灝譯....”顧愛跟在他的身後，輕聲低喚。

    季灝譯像沒聽見一樣，繼續朝外走，走到老頭子的跟前眼睛朝他冷漠一掠：“應該離開的是另一個女人，不是她。”說完，目光淩厲，緩緩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惠，眸光深幽。

    秦惠一怔，抿緊唇不語。

    倒是站在一旁的方厲勳見季灝譯如此囂張，氣不過的衝上前來，怒視著他冷聲低吼：“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個小三生的種？還想名正言順的回方家？可笑。我警告你，你想方家，這根本不可能，別做這種不現實的夢，帶著你那不要臉的媽滾出金城....呃...”

    話還未說完，就有一拳頭狠狠朝方厲勳的臉揮過來，下手極重，頓時，就摔倒撞到走廊的牆上，嘴角破皮溢出血來。

    隨即，衣領被人揪起，有人將他狠狠的抵在牆上。

    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季灝譯，因為他還抱著方瑜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方厲勳，你他媽找死...”方厲虞死死抵著方厲勳，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嚨裏擠出，眼裏迸射出憤怒陰鷙的火光。

    他知道他在罵誰嗎？

    敢這樣辱罵他的媽媽，活得真是不耐煩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沒有人反應過來，倒是季灝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嘴角一扯，繼續抱著方瑜朝外走。

    他的心跟著方瑜死的那一刻已經徹底的塵封了。

    他現在是沒有心，沒有感情的人，他要回方家，也隻不過想為方瑜報仇，想要為這些年他所受的痛苦，加倍的奉還給老頭子，方家所有人。

    他就那麽一步一步的邁著走了出去，至於身後發生的事，他根本不在乎，也無力再去管，反正那個人不會袖手旁觀的。

    方厲勳抹了下嘴角，睨著方厲虞冷笑一聲：“我說的是事實，你媽就是一個下賤胚子，搶走別人的丈夫，害死奶奶，現在又害死了小姑姑，她那樣的賤貨早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了。”

    “閉嘴。”方厲虞眼睛冒著憤怒的光芒，厲聲怒吼。

    “我沒說錯。”方厲勳也厲聲反駁，“這些年我忍讓著你，別就以為我是怕你了。”

    方厲虞眸光淩厲，像一頭獵豹那樣，抬腳就用力朝方厲勳的小腹攻擊而去，揚起手肘再朝他的腦袋揮過去。下一瞬，揮出去的手被人狠狠拽住，耳邊響起一道暴怒的低吼：“鬧夠了沒有，還不嫌丟臉。”

    是老頭子。

    方厲虞聞聲英俊的臉上濃濃的恨意，用力一甩，倒退兩步，睨著方厲勳：“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不會輕易就算了，你給我等著。”話落，就轉身拉著站在一旁著急的顧愛朝外大步走去。

    走廊裏，方厲勳靠著牆一臉的不甘心，許玉庭心疼的衝過去扶著他，秦惠就那麽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

    老頭子站在方厲勳的麵前，麵色暗沉，看不清他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失去女兒的痛，讓他恍然之間蒼老了許多。

    “爺爺，我是不會同意你的決定的，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會袖手旁觀，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方厲勳推來來扶自己的許玉庭，第一次他生氣了，而且很生氣，心裏那一股怒火燃燒起來，怎麽都熄滅不掉。

    看著老頭子，也是第一次他用了違逆，不滿的聲音跟他說話：“我和我媽為了這個方家付出了多少，爺爺心裏是最清楚的，我媽一輩子的青春就這麽毀在你和爸爸的手中，這是一個女人的青春，她這些年守著這麽一個家，就像一個清心寡欲的人，難道你就真的以為她是一個沒有感覺，不會痛的女人嗎？”

    一句話，默默一直無語的秦惠卻瞬間落了淚，好久沒有痛的感覺，卻在些時，痛得有些緊窒，似要讓她透不過氣來。

    是呀！這些年來，她都不知道，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在等什麽？還有什麽可等的？還有什麽可堅持的？

    沒有人理解她的心情，沒有人能知道她在想什麽，真正的需要些什麽？

    她除了空守著這個方家以外，有吃穿不完的優遇以外，她幾乎什麽也沒有？自己的丈夫跟著別的女人跑了，而她還要為他守著這個家，養著他和別人的孩子，這種可悲的事，她都不知道靠什麽樣的毅力堅持到現在。

    然而，方厲勳剛才這一句話，又將冰封，沉澱已久心底深處的情緒，一觸即發，怎麽都控製不住，因為眼淚和心裏那一抹酸澀，就是最好的證明。

    盡管如此，秦惠依然寧靜如初的站在哪兒，沒有任何語言，隻是默默的流著兩行眼淚。許玉庭見了湊到她身邊攙扶著她，本想安慰幾句，卻不知道能說什麽？

    而此時，醫院急救室門外站著的觀望的醫生和護士都像傻掉了一樣，呆若木雞的佇在原地，聲音都不敢發出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直接當個隱形人算了。

    反正他們在也不礙事。

    老頭子麵沉如水，看清他到底在沉思什麽，隻是沉深幽暗的眼神直視著方厲勳，似在隱忍著什麽，或者是觸動著什麽。

    靜默片刻，他嗤笑一聲，目光冷冽：“回方家再說。”隻有簡單的五個字，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他此時，沒有心情去顧忌別人的情緒，更沒有心思去怪責誰！而是特別的疲憊，從未有過的疲憊。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一坐，其他什麽都不要想了。

    老頭子都開口下了命令，方厲勳原本還想繼續說的話，全都沒吼出來，見他慢幽漸漸走遠的身影，也走到秦惠的身邊。

    “媽，我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了，你相信我，以後由我來保護你。”方厲勳目光灼灼，語氣堅定。

    “恩。”秦惠看著自己的兒子，哽了聲音。

    ......

    醫院門口，季灝譯抱著已經毫無氣息的方瑜走在路上，他麵色蒼白，眼中彌漫濃濃的悲傷，懷裏方瑜緊閉著雙眼，臉色灰青，她的手吊在半空中隨著他前進的腳步不停的擺動著。他像不累一樣，靜靜看著前方，抱著她漫步的走在咱上，路過的人都議論紛紛，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隻想這樣抱著她走，隻有這樣，他才深刻的感覺到她沒死，還在他身邊沒有離開。

    他不知道抱著她去哪裏，隻是毫無目的地朝前走，走到哪裏算哪裏...

    而緊追出來的方厲虞和顧愛，見季灝譯那樣走在路上，方厲虞跑了過去擋住了季灝譯的去路。

    “季灝譯...”一聲低吼，夾帶著絲絲怒意。

    他不管，此時與季灝譯是什麽關係，但是，絕不允許他這樣糟蹋方瑜的屍體。

    “你夠了，小姑姑已經死了，你就不能讓她安息嗎？”

    季灝譯木訥的站在他的跟前，低垂著頭，紅著眼睛看著懷中的方瑜，眼淚瞬間溢出眼眶，他以為不痛了，沒想到還是這麽疼。

    因為懷孕的關係，顧愛不能跑得太快，好不容易追上他們，她已經氣籲喘喘，見季灝譯如此執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這種痛心的事，她無法想象，有些事就算眼睜睜的看見，也隻能忍痛麵對，割舍。

    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幕，或許某一天，也會重演在自己的身上，這是無可厚非的事。

    季灝譯緩緩抬起眸，一雙淚眼凝著方厲虞，淡淡啟口：“如果今天死的是顧愛，你會怎麽樣？難道你還保持著冷靜接受這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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