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謝兄？”古餘稀忽然開口，右手在謝涼眼前晃來晃去，剛正說著，話問到半路他沒想到謝涼走神了。

    “啊！不好意思，稍微走神了一下。”猛眨眼睛，謝涼空洞的眼眶中有了幾分色彩，他反應過來連忙抱歉說道。

    “沒事，我們繼續剛才的問題。”古餘稀一擺手表示不在乎，他十分執著於謝涼的回答，興趣濃厚。

    他現在腦子裏一直在想，謝涼選擇救回來這個選項，除了一小點的罪惡感，那剩下的那一大部分是什麽呢？

    古餘稀是個喜歡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研究到底的人，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課堂上的老師，對於黑板上的問題學生有著自己不知道的見解，他表現得很迫切，一刻不知道見解是什麽心裏就直癢癢！

    謝涼沉默片刻，平靜說道“其它那一部分，隻是我覺得他的不該就這樣死掉，單純就是我自己的想法。”

    “就這樣？隻是因為不該死掉？”古餘眉梢微皺，這個答案沒有達到他心中預想的場景，令他感覺有些失望。

    “嗯。”謝涼言簡意賅。

    他的目光緊盯民警的救援和男子的舉動，他和古餘稀的賭局已經開始，那根若有若無的聯係感交織在他們三人身上。

    當然，對賭對象並不會感覺到什麽！

    頂樓風聲甚是喧囂，談判民警的聲音孤單地在空氣中回響，在他對麵的西裝男人還是沒說話。

    不過就算西裝男人不回應，他依舊堅持自己的職責，萬一對麵的西裝男人開腔了呢？他賭的就是這個萬一！

    凡是一切能救援西裝男人的辦法都需要嚐試，畢竟怎麽說那也是一條人命！

    談判民警叫王林遠，在他經曆過的跳樓事件中，大部分的人都給他勸回來了，他是從來沒見過像西裝男人這麽奇怪的人，甚至他都懷疑西裝男人是不是吸毒、還是精神狀態有問題什麽的……

    不過也就是懷疑，真正看起來這個西裝男人還是沒什麽異樣的，和正常人一樣……就是不知道他跳樓原因是什麽。

    前麵幾種談判手法都用過了，王林遠這回再變著花樣來，他笑嗬嗬地從口袋掏出一包煙，衝西裝男子大聲說道“老哥，咱們抽支煙好好聊聊，我這有一包不錯的煙，你也別坐在那了，我們稍微進來一點說話行不。”

    “進來一點就不用了，給我來支煙就行。”西裝男子斜視眾人，他的目光始終望著那輪溫暖的橙黃大日。

    “對了！”西裝男子似乎想到什麽，平靜地輕聲提醒著，嗓音富有磁性溫柔“別試圖拽我進來，要是連累警官你一起跳下去，那可真是件壞事！”

    “額……嗬嗬。”王林遠手裏拿著一盒煙幹笑，眼睛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指揮員，快速做著一些簡單的手勢，這是在詢問他要不要趁遞煙的間隙進行救援。

    指揮員凝視片刻西裝男人的背影，對上王林遠的眼睛，遲疑片刻皺著眉搖了搖頭。

    眼前的西裝男人實在古怪，貿然展開營救風險太大，營救他人的性命是重要，但自己的生命同樣重要，要是救一個生命而失去另一個生命，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不救援麽……”得到指示的王林遠嘀咕著，他拿著手中的煙走向坐在護欄外邊的西裝男子那。

    等王林遠到靠近護欄的位置時，側著身子坐的西裝男人扭過頭看著他，指了指現在他所處的這個位置說道“就這裏吧，煙我拿得到，再往前走對你對我都是一種危險。”

    “好的，是這裏吧？”王林遠站在原地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威脅，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遞過去，“你有打火機嗎？”

    “沒有，我身上從來都不帶打火機。”西裝男人搖搖頭。

    聽到這話，王林遠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第一次抽煙？”

    一個抽煙的人，身上一定會常備打火機和煙，西裝男人說他從來都不帶打火機那就說明他是第一次抽煙。

    “對啊！”西裝男人大方承認，他笑了笑，“這一輩子最後一點時間總要嚐試點沒嚐試過的東西。”

    “也別說什麽最後一點時間嘛……煙第一次抽不要一口氣猛吸，它的味道很有刺激性，最好不要勉強自己！”王林遠好心提醒，他用身體擋住樓頂呼嘯的大風，把剛才拿出來的煙點著之後再遞給西裝男人。

    接過王林遠遞過來的煙，西裝男人眼神逐漸變得溫馨，他微微抬頭看向王林遠自嘲地笑了笑，“說起來也是個笑話，我的長輩對我說過抽煙不好，所以我從來都不碰這煙這個東西，但沒想到最後還是自己打破了自我約束。”

    說完，西裝男人照貓畫虎學著平常看別人抽煙的動作，記著王林遠說的話，抽了一口手中的煙。

    果然……

    “咳咳咳……”西裝男人受不了這股味道，手中的煙吸了一口就摁倒地上熄滅放進自己口袋裏，他被自己逗笑了，“真不知道這麽難抽的東西怎麽還會有人上癮。”

    “大概是這個香煙不符合你的口味，不過我也就隻有這一盒。”王林遠接著話，自己一個人說了那麽久，好不容易和西裝男人搭上話，那可不能這麽簡單斷了。

    勸導跳樓者講究的是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刺激他，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從剛才不說話到現在會開口已經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了。

    西裝男人收拾好香煙，回頭重新保持斜視，一時間空氣重歸平靜，他又回到剛才那副不說話的樣子。

    王林遠孤零零被大風吹有點尷尬，他考慮了一下抬了抬手，但很快接著他又放下，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了片刻，王林遠蹲下來，和和氣氣地說道“能和我說一說，你為什麽選擇在高樓結束生命呢？是因為生活壓力嗎？還是經濟這方麵的問題。”

    這話說出來王林遠自己都覺得有點著急了，要是經濟方麵的問題不可能會是西裝男人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要麽是一臉悲哀，要麽就是情緒激動，從來都不可能是一臉平靜安寧。

    “有必要知道我的故事嗎？我對你來說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你的救援對我來說隻是時間片段裏的一個插曲，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就會像你忘記自己吃了多少頓飯一樣，在我身上花費時間不值得，我的倒計時早已經開始！”夕陽潑灑天地，西裝男人的一大半臉龐粉飾上一層迷醉的橘紅色，映入他那幹淨清澈的眼瞳，好似燒起一團大火，隻有當看到那輪似燒紅碳火般的大日他才會會心一笑。

    “既然是你的故事對我來說隻是一個不重要的片段，那給我講講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吧？”王林遠運用他學習的談判勸導技巧，巧妙找到插入點，他希望從這了解這個西裝男人，以此找到切入點而幫助救援行動，“我們兩個談了這麽久還沒請教你的名字，我先說我的，我姓王，名林遠，你隨便怎麽叫我都行。”

    “好吧。”西裝男人輕吐一口氣，他溫柔地笑著，像是一個拿小孩子沒辦法一樣的家長“我的名字叫做齊墨，直到今年為止，我已經過完自己的最後一個生日，所以我現在是二十九歲，一個快奔三十的老男人。”

    說完自己的基本信息，接著齊墨繼續說點關於自己其他的生活點滴，“我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按時完成自己的工作，晨起時會鍛煉身體，三餐都不會落下，晚上會喝一杯熱牛奶定時入睡，從來不熬夜，保持充足的八個小時睡眠，身體健康，定時去醫院檢查醫生也是這麽說的，順便提一句，我的心理完全沒有問題，在這之前不久我還去心理醫生那測試過自己的心理。”

    “可……既然你沒生活壓力，也沒有經濟問題，心理還健康，那跳樓的原因是什麽？你完全沒理由這麽做啊！難不成是失戀……”王林遠聽齊墨說的越多，他的眉頭就皺的越深，碰到這麽奇怪的人他自己很難理解。

    不！是換任何一個人來都不理解！

    “不，我對生育繁衍不感興趣，到目前為止還沒碰到能渡過一生的女孩，不會失戀。”齊墨笑了笑，他抬頭望著天空追憶著，“至於為什麽選擇跳樓……”

    齊墨頓了頓，他似乎在思考該用什麽句子表達比較好，想了會才繼續說道“大概是因為……你看過秋天楓林漫天自然飄落的火紅楓葉嗎？”

    怎麽突然說這個……

    王林遠看了齊墨一眼，隨後緩緩點頭，齊墨說話跳度有點大，“看過，怎麽了？”

    “這個或許就是我跳樓的原因了。”齊墨淺笑安然道。

    王林遠瞪大了眼睛，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感覺有點懵，“不是……你是說你跳樓自殺的原因就和秋天楓林飄落的楓葉差不多？你是變相在說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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