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腳步聲蹭蹭響起，小鎮居民經過石牌坊變作一隻隻四肢撐地的怪物，悍不畏死投入進攻男人的行列。

    偶爾飄來的大風混著刺鼻的火藥味悄然衝進謝涼鼻腔，他身下過去的小鎮居民也隻是一兩位，腳步聲稀碎。

    “小鎮裏的人差不多都出來了，剩下的估計也沒多少。”謝涼坐在邊沿木梁上，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計算小鎮居民出來的人數和時間間隔。

    他發現在轟炸結束後，這座死寂的小鎮需要每隔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出來幾個人，並且人數也不多，他們似乎是從小鎮深處趕過來的，光是路程就花費了他們不少時間。

    反身背對男人，謝涼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加上男人殺的那些怪物，小鎮裏的居民應該少了很多，也不知道他是什麽級別的，那火力跟個鬼一樣。”

    謝涼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傾天潑灑的火光像噴發的火山熔岩，又似平地盛開的火樹銀花，麇集灼熱火光噴湧，衝天的密集炮彈雨進行大麵積火力覆蓋，炮彈雨煙花般炸開墜落大地。

    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咆哮暴怒的炮火聲，澄澈明淨的瞳孔虹膜頻頻閃爍，男人加上身旁兩人就是一個難以攻陷的重火力陣地。

    “還好有能量限製。”謝涼收回目光望向如同陷入沉眠般的小鎮深處，目光深邃，“再等最後一個居民出來再行動……”

    雖然小鎮裏還有居民在趕往男人那邊，但謝涼可沒那麽多時間在這裏耗下去了。

    不說能量源泉那邊有沒有被帶走，就單是等到男人能量恢複完全就是個麻煩，謝涼可沒有信心用自己的綠色粘液團擋住他的攻擊。

    念頭急轉時，小鎮通向石牌坊的大路上忽然傳出零碎的腳步聲。

    謝涼蹲坐在石牌坊上，急匆匆趕出來的居民直接無視了顯眼的他，目標直指遠處被兩人保護的男人。

    “來了！”

    掌中溢出大團綠色粘液垂下，雙腿彎曲積蓄力量，小鎮居民剛經過謝涼所在的石牌坊下方，他手中的綠色粘液立馬甩向右前方的小棟高樓房簷。

    照著之前上石牌坊的辦法，謝涼故技重施，雙腿一蹬，控製綠色粘液往沾附的房簷那邊回縮，整個人任由拉力帶離。

    還未衝出小鎮的居民在石牌坊下，身體一僵，五人猛地回頭望向剛從他們頭上蕩過去的謝涼，視線在男人和謝涼身邊來回移動，眼神中充滿疑惑和茫然。

    一時間這五位居民竟楞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他們似乎遇到了一些以前從未經曆過的問題。

    “沒追過來，呼！”抓著綠色粘液吊在半空，謝涼鬆了口氣，他還回頭特意看了看站在石牌坊下邊的小鎮居民。

    本來按小鎮的規則來，此時謝涼的貿然闖入必然會引起一些異變，但由於男人的大規模屠戮居民又觸發了小鎮內的另一種保護機製。

    這就讓隻會單純遵守既定規則做事的小鎮居民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就像是犯了選擇困難症的群體。

    在男人和謝涼之間，他們選擇了暫時啥都不選……

    爬上房簷，謝涼繼續趕往石像所在的位置，對他來說他進入小鎮，那些居民沒發生異變是再好不過了。

    “得抓緊時間！”

    目光放在下一個落點，謝涼持續做著甩出、回縮綠色粘液這幾個動作，他熟稔地進行操作，身影不斷飛躍在建築群。

    謝涼很清楚一件事，小鎮居民異變是遲早的事，隻是一個時間的長短問題，他需要趕在這之前跑完至少一半的路程。

    連續飛躍幾棟建築，謝涼嚴格按照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的公理，他不會考慮小鎮中錯綜複雜的道路，除非迫不得已，因為那樣太浪費時間了。

    與此同時，距離謝涼所在小鎮十幾公裏外的地方，這裏也同樣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小鎮，小鎮裏都是有居民在生活。

    但不同的是這裏多了一點生機和活力。

    “先生，先生！看看今天早上剛采摘，現在剛烤好的香噴噴玉米棒，您確定不來嚐嚐嗎？”

    “看看這，上好的皮靴，還有這！今天早上狩獵到的動物毛皮，價格實惠，童叟無欺！”

    “騾子，老騾子！便宜賤賣！”

    “早上剛進的一批農具鐵器！斤鐵匠鍛造，品質保障！”

    …………

    賣熟食、鐵器、皮革等一大堆商品的流動商販高聲嚷嚷招攬顧客，來來往往的行人漫無目的閑逛。

    他們其中有的路人會駐足挑揀商品，計算著家裏的食材和其它東西是否齊全，但有的則是牽著耕牛穿過人群，對身邊的叫賣置若罔聞，他們還需要去小鎮外開墾的農田種地。

    後一類人比較少，更多的還是漫無目的閑逛的路人。

    這座小鎮的建築風格和謝涼所在小鎮的建築風格一樣，甚至在這座小鎮中央位置，同樣聳立著一棟比尋常樓房都要高的沙漏高樓。

    隻是奇怪的是，這座小鎮裏的沙漏是倒過來流出細沙，違反了最基本的重力原理。

    高聳盤踞的石像坐落沙漏高樓後邊，仿佛把謝涼所在的小鎮複製了一遍，這裏完完全全複原了那座小鎮的格局。

    人頭攢動的路人像往常一樣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可就在這時，喧囂聲戛然而止，幾乎所有行人和商販不約而同望著通往小鎮大路的盡頭。

    那裏飄蕩著一團黑色人形霧靄，身體如羽毛般輕盈，沒有具體的五官，比起人來看，他更像是一個會動的影子。

    人類總是對未知抱有好奇、警惕的心理，對黑色人形霧靄也不例外。

    像一開始就商量好的一樣，路人自動分流讓出一條道，它默然飄進人群，人形霧靄的速度不急不緩。

    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在等人形霧靄穿過去，他們不知道眼前這團霧靄是什麽，但大腦本能在心底不斷暗示發出遠離它這條訊息。

    在距離小鎮還有一半路程時，人形霧靄忽然停住，這突兀的動作似蝴蝶效應般，引起人群的一陣騷動，無數雙眼睛緊張地注視人形霧靄，每個人的身體肌肉緊繃著為遠離它做好準備。

    伸出手掌，沒有實體的蓬蓬黑霧晃蕩消逝，抬頭望了眼遠處，人形霧靄似乎覺得這段距離有點遠了，它下意識在灰霧表麵擰了擰眉頭。

    低頭思考片刻，人形霧靄表麵緊皺的眉頭舒展，它把周圍的小鎮居民視為無物，像人從路麵上過去不會注意腳下的螞蟻，它的眼中隻剩下小鎮中央位置的巍峨石像。

    “凝……”

    悠遠縹緲的聲音從黑色霧靄中傳出，一直不會開口的它第一次發出聲音。

    凝的字節音還未消失，緊接著人形霧靄伸出的手指霧氣開始塌陷混合，根根分明的手指雜糅不分彼此，大片的霧氣隨著它說出來的話凝聚成薄如蟬翼的鋒利刀口。

    由上至下，隻來得及看清一道劃過的刀光，人形霧靄麵前的場景如同一副超寫實的畫，被人從中間用世間最鋒利的刀劃過。

    兩塊麵積平均的畫布邊角垂下彎曲，有點像發蔫的花瓣，又似拉開拉鏈的簾布，一道黑洞洞幽深的漩渦出現在切口裏邊。

    人形霧靄一步跨出，整個人沒入其中，身影消失在茫茫黑暗。

    見此，道路上恍若靜止的路人不自覺放鬆緊繃的肌肉，街道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囂，如果不算上剛才出現的人形霧靄，就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人形霧靄縮短了前往小鎮的路程，下一刻，他的身影在小鎮石像腳下出現，背後是一道緩緩閉合的幽深漩渦。

    它蹲下身子，來到石像腳邊，灰霧凝成的右手掌伸出食指點在石塊，動作輕緩，手指剛接觸到石塊，他就仿佛吸入神燈裏的燈神般，一溜煙整個人沒入石頭裏。

    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各種純色交雜混合在一起，待畫麵平穩後，人形霧靄來到一處狹小的石門前。

    他隻是一眼便能看出石門的做工粗拙，麵前的大門隻有簡單的兩塊厚重大石板合在一起。

    麵對這一切，人形霧靄依舊是沒有太大的波動，灰霧沉寂緩緩翻騰。

    他仿佛來過這裏一般，沉穩浮動的灰霧中並沒有帶著陌生這種情緒，飄動身體輕車熟路地直奔石門右邊。

    那裏是凹凸不平的牆壁，做了簡單的開鑿，並沒有精修打磨，不過人形霧靄沒有在這做過多停留，飄蕩的灰霧團直奔牆壁上的手掌印，伸出手熟稔地放入灰霧手掌，自動凝聚成適合手掌印的形狀。

    那是打開石門的開關，人形霧靄稍微用點力氣石門就應聲而動。

    轟隆隆的響聲回蕩在這處狹小的空間，厚重的石板震顫不斷，一旁的石板大門摩擦著地麵緩緩往兩邊移動，它鬆開手掌默然走進去。

    大門裏邊是一間臥室，有簡單的石桌石凳，可供四人商談，人形霧靄直接無視麵前的石桌，它有著明確的目標，很清楚自己是過來幹什麽的。

    淡薄輕盈的灰霧徑直穿過，人形霧靄幽幽飄往臥室深處，幾步的距離，它很快來到一個類似於平麵展台的四方石柱前麵。

    美輪美奐的精美白玉盤在滿屋子的熒光石輝映之下暈出淡淡的淺黃微光，銀輝流淌，宛若天上摘下一輪神月，用無上偉力束縛在這小小的平麵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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