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站起，抻著脖子看向突兀出現在主操場上的兩道身影。
    這兩人一出現，本來已是完全陷入亂戰的操場，一下停滯了下來。
    那個引起不少女生尖叫的長發男子，木雕一般地抬著刀，將本是來勢洶洶的曜日七子釘在了原地。
    可還是有著許多人，看向了那個出現在何藝璿身後的身影。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站起來的，基本都是大三和部分大四的學生。
    他們瞪圓了眼睛，好似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至於大一大二的學生，還都是有著些不解。
    “那人，應該也是傳說中項塵學長的粉絲吧，嘖嘖，莫非是曆練的學長回來了？他的那太刀，和原版可真像啊，做舊效果一點不顯刻意。”
    開口的是個大二的學生，名叫鄭秋和，是如今大二年紀的第一人，也是總榜前三十的存在，更是項塵的頭號迷弟。
    當初他本是打算報考帝大的，可卻因為項塵那一年在新生大賽上的神勇發揮，選擇留在南京安全市。
    他的腰上，同樣掛著一把做舊的長太刀，跟項塵那把，有著九成相像。
    鄭秋和因為實力的原因，與很多大三的好手都是坐在一起。
    他沒太搞懂周圍好幾個實力很強勁的學長，為何都是站起了身。
    “我怎麽感覺，那人，那刀……好像，好像就是塵哥？”一個大三的武者開口，有些不太確定地道，“是我想多了？”
    “可，我，我也感覺像。”
    “我也這麽這麽感覺！”
    “我跟塵哥聊過，他長什麽樣子，我記得，就是他，就是他沒錯！”
    “塵哥回來了……？”
    越來越多的議論聲從武院這邊傳遞開來，慢慢地，到處都是響起了“項塵回來了”的聲音。
    ……
    何藝璿像個木偶一般，僵硬地，一點一點地轉過身來。
    當那熟悉卻又有些陌生，不知多少次出現在她夢裏的臉終是完完全全地出現在她的眼前時，什麽殺意煞氣，全部被一掃而空。
    驀地何藝璿很慌張，她焦急地拍打著自己，同時下意識地要向後退去。
    她忽然很是嫌棄自己那一身血腥味了，不該是這樣的，這重逢的一天，她幻想過無數次，不該是眼前這樣，她應是穿上那最美的衣裙，迎來這最美的一天。
    項塵伸手，將其蠻橫地拉了回來。
    “以後，不可以把自己搞成這樣，喊打喊殺的事，我來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心疼。
    這個女孩以前是什麽模樣，他記得一清二楚，現在這仿佛剛從血缸裏抬出來、發絲深處還掛著異獸碎肉的女劍客，和他記憶中的何藝璿，判若兩人。
    為何會發生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那會講話的眼睛裏，都說明白了。
    怎麽可能和自己無關？
    低頭，項塵輕輕嗅了一口她的發間。
    “別聞……臭……”何藝璿聲音小得像蚊語。
    “我覺得是香的。”項塵抬起頭笑道
    何藝璿看著麵前的項塵，看著這如同夢境的一幕，終是癡了，滾滾熱淚灑出，隻是今日的她，不會再如過去那般，嚎啕大哭了。
    當啷！
    從不離手的青釭劍掉落在地也毫不在意，何藝璿伸手，小心地向前摸去，眼神還帶著些怯懦。
    直到項塵主動湊上去，她才破涕為笑，用那斬了不知多少異獸的小手輕輕在項塵下巴的胡茬上摩挲。
    “你都老了。”她小聲道。
    “你還是那麽好看。”
    “嘻嘻，還可以吧。”
    “此番事了，做我女朋友吧。”
    “嗯……啊？”
    何藝璿小嘴長得老大，驚喜接二連三，打得她都是有些找不到北了。
    “可是，可是可是……”不止南大，南京安全市都是名氣不小的“血染劍”何藝璿，結結巴巴，半晌說不出句整話，“可你不還有那個姐姐，那個長孫家的姐姐，你不是喜歡她的嗎？”
    項塵看著小臉糾結成了一團的何藝璿，忍不住想笑。
    這傻姑娘，憋了半天憋出這麽句話。
    ……
    “怎麽樣，小牧是不是個好姑娘，你不……嗯？你懂我意思。”唐說道。
    “我有喜歡的人，反倒是你，你們兩個，青梅竹馬吧？不考慮發展發展？”項塵反問。
    ……
    在月球上，項塵就這麽說過。
    當時他隻是敷衍了事，那會的他，或許是對長孫諾有著朦朧的好感。
    隻是兩年過去，項塵不再是那個十八歲的少年，他的心智，成熟多了。
    兩年前，他經曆過兩個妖刀內的氣泡世界，可那鍛煉的，是他的意誌，可跟心性無關，再怎麽說，也就是個稍稍成熟些的少年罷了。
    他不想接受何藝璿的心意，因為他覺的後者跟不上他的步伐，肩負不起他的使命，更不想負那責任。
    可長孫諾不同，這個女人，傲得像天上星辰，從出現的那一瞬間，就吸引住了他。
    和長孫諾相處的幾次，項塵不必去顧及她的安危，說白了，兩人各有各的方向，誰也別說扛著誰走。
    對方那亢心憍氣的性子，更是像糖水之於蜜蜂，火把之於飛蛾，吸引著那血氣方剛的少年。
    挑戰性，很有挑戰性。
    長孫諾是千層餅，驚喜不斷，何藝璿是一張白紙，有什麽，怎麽想的，寫得清清楚楚，那時候的項塵，覺得千層餅是香的，白紙，沒勁。
    可兩年過去，那份稚嫩，早就被磨沒了。
    一個是總共就見過幾次麵，可能互相有點朦朧好感，可卻連對方真麵目都沒見過的長孫諾。
    一個是敢愛敢恨，愛得熾熱的何藝璿。
    月球那兩年，早先他還會想起前者，可越是往後，他的腦子裏，都是何藝璿的一顰一笑。
    第一次見麵時的失態，第二次那酒吧裏的冒牌情侶，再到後來一起征戰新生大賽的日子。
    算下來，二人相遇相識的日子也不久，可就如茶水，入口無味甚有苦澀，細細咀嚼，滿口回甘。
    他不是貪心的人。
    歸心似箭，何藝璿絕對占了其中一份。
    他早就是想好，若是回來以後，何藝璿身邊無人，她又尚還有意，這回，他來主動追求，全當彌補了當年她的錯付。
    至於什麽肩負重任不談感情，項塵看得通透，都是借口。
    他自己要披的荊斬的棘，拖累他人作甚，他自會一路殺過去，求到自己想要的。
    可沒想到，人還是那個人，可又不是那個人了，那改變，讓他心疼，可更不會再錯過。
    …………
    何藝璿臉紅得不行。
    若是可以，項塵不想理會任何人，可總有臭蟲，需要清理。
    “你們，是這學校的學生嗎？這是交流賽，閑雜人等，都給我滾出去！”楚金鵬冷喝道。
    他的眼睛眯在了一起，看著倒在項塵身上都要站不住了的何藝璿，莫名有妒火燒起。
    這個對他愛答不理的女人，如今卻做出這番姿態。
    “賤人！”楚金鵬暗罵，怒火全撒在項塵的身上了。
    “就是，不是交流賽的，滾出去！”
    “你們南大是不是玩不起？找社會武者來？”
    觀眾席上的七星學院學生大有群起聲討之勢。
    丁一側過頭看了項塵一眼，眼神波動了下。
    項塵明白，他是在問需不需要他將這些人都給砍了。
    “真好用啊……”項塵心裏給丁一點了個讚。
    人狠話不多，說的可能就是丁一這種金牌打手，頂級帶刀侍衛。
    “拉倒吧，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真讓你把這些人砍了個遍，我敢打賭，他們絕對往死了查你身份。”項塵搖頭笑道。
    丁一聽得此言，手一抖，公麟雁翎刀已是收回入鞘，從閻羅殿溜了一圈的張子耘忙不迭地幾個大跳，躍回到孫二蟲身後，不住地用手揉搓著脖前那怎麽也倒不下去的聳立寒毛。
    項塵鬆開何藝璿，笑著走到麵向觀眾席的位置，朗聲道：“放心，我朋友不是學生，自然不會出手，你們這些……額，叫什麽，七星？七星瓢蟲？七蟲學院的，不用那麽害怕。”
    陣陣哄笑聲傳來，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項塵，他們都是站起，歡呼著，笑鬧著。
    南大找回了主心骨！
    “院長，不知我這無故失蹤了兩年的學生，如今是否還在那學籍冊裏？要是實在不行，你給我留兩級也行。”
    說著，項塵轉過頭，掃過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掃過了激動到渾身打起擺子的李子通周易，掃過了沒好氣地瞪著他、眼裏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住的王石磊，最終看向了錢懷帆。
    這個五十二歲了的小個兒院長，聽著身後那山呼海嘯的學生們，也是有些眼角濕潤。
    “你這小兔崽子……”他摸了摸鼻子，邊上的胡文東卻是看到，他悄悄用真氣烘幹了眼角，“少廢話，這點屁事搞不定，你就給我滾回大一去，回爐重造！”
    “得嘞，那我可得好好幹。”項塵笑道，又瞅了眼王石磊三人，“我可不想給以前的跟班當學弟。”
    “你這家夥！”三人皆是失笑。
    “不過……”項塵忽地轉過頭在何藝璿耳邊小聲道，“要是回了大一，是不是咱們就算姐弟戀了，好像，還挺刺激？”
    何藝璿羞紅了臉白了她一眼，這家夥，沒個正形。
    淩秋雨此時急匆匆地跑到了錢懷帆的身邊，正好聽到後者讓項塵自己處理的話不禁一急：“院長，不行啊，項塵學弟耽擱了兩年，如今實力大退！”
    她是擔心錢懷帆病急亂投醫。
    以前強，不代表現在還強。
    “秋雨啊，放寬了心吧。這小子，以前還算是個正常人，現在，已經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了啊。”
    淩秋雨境界不夠，可錢懷帆又怎會感覺不到呢？項塵體內壓抑著的氣息，那火山般的波動，錢懷帆再熟悉不過了。
    那種味道，和他自己，如出一轍啊。
    ……
    丁一退開，找了處沒人的空地，就那麽抱著刀鞘隨意一戳。
    項塵走上了前。
    鏘！
    青釭劍被拾起，劍鋒之上血氣蕩，何藝璿一席白紗染血，與項塵並肩而立。劍尖斜直地麵，已是殺氣又騰騰。
    “我與你一起！”何藝璿說道，“這般分配，那個最強的，我來，他不好對付，我估摸著九星巔峰的路他都走了一半了。剩下的那幾個，就都交給你，至於最後那人，我們還需時刻警……”
    何藝璿快速分配著，說著說著，她發現沒人響應，反倒是身邊的呼吸變得慢慢急促了起來，轉過頭一看，聲音立馬小了起來，越說越小聲，到後麵已是微不可查。
    因為她發現，項塵的臉快速黑了下來，粗重的呼吸，證明了他的心情，此時恐怕不太美麗。
    “行啊，長本事了。”
    “嘿嘿，還行。”
    “當我誇你呢，後邊呆著去！”
    “你這是男權主義！”何藝璿到底和以前有著很大的改變，“我也可以戰鬥的！”
    “今天我還就男權了，有我在的地方，用不著你打死打活的！”
    項塵此時的心態，和以前完全是兩個極端，以前恨鐵不成鋼，覺得何藝璿跟個溫室裏的花骨朵似的，欠磨煉，現在搖身一變成為了預備男友，那是磕不得碰不得。
    “可我修煉也不全是為了你，我也有追求的！”何藝璿繼續抗議。
    項塵一窒，隻得妥協道：“行行行，以後可以一起戰鬥，今天你也傷得不輕，就先交給我，可好？”
    見何藝璿終於答應，項塵把她帶到李子通幾人旁邊：“照顧照顧。”
    李子通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幾聲，笑得何藝璿不敢看人。
    “能搞定嗎？”王石磊問。
    “放心，殺雞子一樣。”
    ……
    “殺雞子？你當你是個什麽東西？”
    張子耘看著漫步走來的項塵惱羞成怒，先前被丁一刀指著脖子是他的奇恥大辱，可這渾身看著沒點氣息，也就三四星武者波動的家夥，跟著裝什麽大瓣蒜？
    “就你這蠢樣子，能追得上我嗎？別說追，你眼睛跟得住嗎？！”
    張子耘腳下閃，瞬間消失，在很多非武者的眼裏，操場上一下出現了很多個張子耘，那是速度過快在他們的視覺係統留下的殘影。
    張子耘頗有幾分賣弄意味地炫耀著速度，其實並非針對項塵，而是在給自己壯膽，他的餘光，掃了下站得老遠的丁一。
    瞥了一眼過後，他再看回去，卻是一愣。
    因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已經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
    張子耘一下慌了，他開始用更快的速度奔走，同時不斷搜尋著對方的身影。
    嗤！
    他一下釘在了原地，怔怔地問其餘幾名曜日七子：“人呢？”
    沒人回答他，整個操場都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半晌，吳海幹燥的口腔中終是分泌了點唾液：“在、在你後麵，一直、一直在你後麵。”
    後麵？
    張子耘猛地轉身，沒有！
    再轉身，沒有！
    騙我？
    他忽地身體沒動，脖子擰轉，用餘光掃向後方。
    毛骨悚然！
    那個一頭碎發的青年，正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後，好像從來沒動過一般。
    “還挺聰明，你這靈敏通，大概有60多級的程度了，不錯，挺快的。”項塵笑道。
    他在說什麽，張子耘聽不懂。
    他急忙將身體轉過來。
    “剛剛動手的，有你吧？”
    不等張子耘開口，項塵抬腳了，左腳閃電登出兩腳，嘭嘭兩聲氣爆聲，兩腳踹在了張子耘的雙膝上。
    張子耘眼前一黑，直接軟到在了地上，他的大小腿之間，好似空無一物了一般，大腿是大腿的位置，小腿是小腿的位置。
    角度詭異。
    張子耘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雙腿，人傻了。
    項塵那兩腳，直接把他的膝蓋踹沒了，不是踹碎，是踹成了骨沫，踹沒了。
    這種情況，怎麽治？
    “以後別蹦了，跟個跳蚤似的，我眼暈。”
    項塵沒再看他，邁步走開了，直到他離開，他那一身的真氣水平，也是維持在三四星的水平，隻有錢懷帆這個級別的高手感知到，在動手的刹那，他的氣，有一個猛地上漲，在攻擊過後，就又跌了回來。
    這種瞬發的能力，讓錢懷帆驚疑不已，這代表項塵對於身體和真氣的掌控力，已經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
    此時的錢懷帆根本不知曉，項塵所展現出的能力，那是鎮壓月球一個時代的恐怖天賦，如今的他，完完全全擔得上妖孽二字。
    腳步閃動，項塵出現在了肌肉鮮肉的麵前。
    “那個擅長跑，你應當是力量大？怎麽說，要不要跟我比比力量？”
    （今天也是三章合兩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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