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人道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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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地麵在震顫,望夏園已是再無先前光景。
    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那兩個發瘋蠻牛似的身影,一個猙獰,一個睥睨。
    “力之極,大崩滅!”
    “五帝大掌印!”
    又是一聲巨響,長夏苑內的動靜,早已經非是此地所能局限,若非是夏獅狂安排了人,恐怕早便有人聞聲而來。
    空中又對轟了一次的二人一觸即分,二人已是對拚了一分鍾有餘,項塵甩動了下有些麻木的右手,直呼棘手,若非是有陰陽玄雷所帶來的急速,他恐怕吃得虧更大。
    這夏清平同選了武意身的天賜之法,三皇五帝身所賦予他的,是全方位的提升。
    如此的話,這招如何!
    腳步一定,項塵身形一晃,人們隻覺得眼前一花,原本的項塵便是消失不見,西方漫步來一人,身著白袍,滿麵笑容,身材高瘦,麵色慘白,頭戴管帽,隱見“一見生財”四字。
    東方同樣漫步來一人,一身黑褂子,麵容凶悍,身寬體胖,個小麵黑,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
    兩人相貌,都是項塵。
    此時隻見那西方的白袍身影輕聲開口道:“黑白無常。”
    東方黑袍身影緊接,道:“生死無常。”
    兩人一左一右夾擊而來,各自探出手掌,雖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卻都佩戴有相同的手甲,那手甲漆黑,滿是淩厲,所過之處,黑氣繚繞。
    修羅道,即殺戮道的極致體現,黑白無常!
    項塵利用陰陽玄雷的急速反打不給夏清平喘息的機會,後者還因先前與“力之極大崩滅”那一拳的對碰而身子略微僵直,黑白無常已是一左一右殺到。
    沒有驚天巨響,清風拂麵,黑白無常的手掌各自拍打了此夏清平的身軀,而後便交錯而過,紛紛消失不見,項塵的身形,出現在幾十米開外。
    至於夏清平,則是臉色瞬間慘白。
    黑白無常,並不在於攻勢凶悍,專注於殺戮的一招,悄無聲息奪人性命,先前的那一拍,已是將殺戮道打進了夏清平的體內。
    夏清平的氣息迅速萎靡,甚至他那原本貌比潘安的麵容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萎靡,皮膚鬆弛,緊實如磐石的肌肉,在變得鬆散。
    武道大師氣血如虹,夏清平被這一招奪去了生機,見慣了項塵大開大合的淩厲攻法,忽然後者來了手陰的,夏清平錯手不急。
    賓客中已是有相當一部分因項塵出彩表現而立場傾斜的觀者來不及喝彩,就見到已有靡靡之感的夏清平,探手一招,手中已是多了一藥葫蘆,瓶塞彈開,仰頭張嘴,翠綠的瓊漿玉液,也是盡數灌入其口。
    明眼人都瞧得出,無論是那葫蘆亦或是那藥液,都非實物,而是夏清平武道的體現。
    藥液入口,轉瞬之間,夏清平的肌膚再次緊繃,如初生嬰孩般稚嫩,虧空的氣血得以補充,甚至他身體表麵一些因對轟而出現的輕微血口子,都是緩緩愈合了。
    手中葫蘆消散,夏清平眼中三分戲謔,七分後怕,“奪人生機,夠陰狠的。可惜你不知神農氏曾嚐過百草,被奉為藥王神的事跡?有我人族先帝護身,今日你的下場,注定淒涼!”
    項塵終是感到事情有些超過預料,萬分棘手。
    剛剛那藥液之中,滿是生命道和五行之木的意境,和夏清平的帝皇到半點不搭邊,卻能被他用出。
    這樣的場麵,也讓在場眾多大師瞠目結舌,就是宗師們都沒聽聞過這種事跡,因為並無先例。
    “這下那項塵麻煩了,且不論那三皇五帝身有哪等玄機,單是這一手,就讓夏清平如虎添翼。”連劍生說道。
    話音剛落,夏清平的眼中燃起了火焰,這火焰不同於尋常火焰,見之者隻感覺道一陣溫暖。
    “三皇五帝身,不僅僅是帝皇道。”夏清平邁步開口道,他在打壓項塵的勢,“三皇帶領人族從茹毛飲血的時代走向繁榮,五帝殫精竭慮,人族方能昌盛,這,就是人道!”
    項塵忽然明白夏清平自眼中蔓延開的火焰為何物了。
    薪火,薪火相傳,人道不滅。
    傳說燧人氏鑽木取火,為人類帶來了火,那火苗再生艱難,那時的人類,隻得日夜添柴令其不滅,這便是薪火由來,薪火傳承,照耀了人族的初始之路。
    神農嚐百草,燧人傳薪火。
    三皇的威嚴,不在皇權,而在奉獻。
    夏清平已是掠來,張手擰拳砸下,樸實無華連金光都在收斂,可看著那拳頭,項塵甚至生出了繳械的心思。
    夏清平的拳,代表的是人道,誰敢撲滅薪火,誰便是站在人族對立麵。
    力量道?憤怒道?刀道劍道?五行?陰陽?
    管你是走什麽道,生而為人,誰敢與人道對抗。
    項塵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拳頭砸下來。
    轟!!!
    真元破碎,就是早便提前上身的黑元甲都稱讚不住夏清平的拳頭,此時夏清平的攻勢,也是隱約達到武道大師的極限,黑元甲的內部,產生絲絲裂紋。
    項塵吐血倒飛,身形狼狽。
    開戰以來,夏清平一直是被動地見招拆招,項塵則是不斷發起猛攻的一方,後者咄咄逼人,前者一直吃小虧,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當項塵攻勢終止的刹那,相當多的人已是暗中搖頭。
    夏清平一發力項塵便是潰敗,這便是底蘊了嗎?
    項塵已是不凡,可終究,草根難勝天?
    江楓扼腕歎息,人道,多麽恢弘的大道。以他毒辣的眼力自然是能瞧出,項塵身上有什麽護體之物,這一拳所能造成的物理損傷其實有限,真正要命的地方,非是這麽淺顯所在。
    問題在於道心,他與項塵在燕山留步亭有過一麵之緣,知道這是個心思堅韌的小家夥,可夏清平的人族大道煌煌如天威,項塵被其摧枯拉朽地擊潰戰鬥意誌,並不奇怪。
    那燃著薪火的拳頭,怎麽去擋?
    不是敵不過,是根本生不出與之為敵的念頭。
    “就看你能不能邁過這道坎了,可……難,難難難!”江楓歎息道。
    ……
    跌落而出的項塵仰躺在地麵上,天色不如之前那般亮了,看那朵雲,前寬下窄,多像個喇叭。
    嗬嗬一笑,項塵能感受到空氣的波動,有個身影正排開空氣急速而來,不用去看就能猜到,夏清平又怎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可那又如何?
    項塵感覺自己很疲憊。
    屠靈武意,他何其為之驕傲的所在,可那又如何,在人類這洪流麵前,又能如何?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頹然感,多久未曾有過這種感覺了,這頹然感讓項塵四肢無力,動都懶得動一下。
    微微撇過頭,他仰躺的地方,距離眾賓客並不遙遠。
    有人麵帶憐憫,有著焦急卻又不敢大喝,總之幸災樂禍者居多,真心為他焦急的,不多。
    當然也有,他看到那初見很是互相不對付的常宛與楊倩倩大呼小叫,看到江太湉那他都不得不讚歎一聲的動人臉蛋上的焦慮。
    這是誰?
    哦,是長孫諾。
    還沒來得及麵對麵細細打量,項塵沒能第一時間認出這張很是陌生的俏臉,可那深潭似的眸子他記得清楚。
    她在跑什麽?傻!連武都修不了,跑得還慢。
    她應當是很失落的,虧自己還很是騷包的來玩搶親這一幕,前前後後,拉著那一幫好兄弟布局策劃了許多,想得美好,可終究連新郎官這一關都沒能邁過。
    兩年前他沒敵得過夏清平,兩年後,他可沒想過自己會倒在這裏。
    希望長孫諾能掙脫這牢籠吧,自己倒了,項塵知道這很難,可他盡力了,身死道消,他對得起長孫諾了。
    又想到了那幫兄弟,可他們在另一側,項塵懶得回頭了。
    他最後發了句牢騷,人族大道,這可如何戰勝?
    他想收回目光。
    驀然他掃到個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身影。
    婚宴人群的角落,正有個老者自酌自飲,桌上放著把很是簡陋的砍柴刀,那老者完全不似旁人一般聚精會神。
    項塵看向他,他也在看項塵,一老一少,目光跨越那罡氣層,跨上百米的距離,碰撞在了一起。
    項塵心神劇震,連手指都懶得動彈一下的身子,猛地一個顫栗。
    何老爺子……也來了。
    他讀懂了何川眼中的意思:你若敢死在這,到了閻王府裏,老子也得追著你砍。
    項塵猛然響起了那席白紗,那柄青釭長劍,那令人心疼的懂事姑娘。
    他對得起長孫諾,為她拚上了性命,卻對不起何藝璿。
    若是他死在此地,留給何藝璿什麽?
    什麽都沒有,連點念想都沒。
    他沒到死的時候。
    求生。
    項塵眼底掠出極為濃鬱的求生欲望,那欲望濃鬱到百米外的何川都是清晰可見,老爺子嗬嗬一笑,收回已經握在山河刀上的蒼老手掌,重新縮回衣袖,仰頭將口中的酒飲盡,“匣中寶劍時時吼……有蛟龍處斬蛟龍?嘖嘖,落了兩句。”
    當項塵的求生欲濃鬱到極致之時,襲來的夏清平在他的感知中放滿了,時間的一切都變得極為緩慢,一幀一頻,都是慢動作。
    不變的,隻有項塵的思維。
    思緒如潮,屠靈武意浩瀚,他要斬了人道。
    腰間一陣嗡鳴狂響,鏗鏘一聲,項塵仰躺著拔出妖刀,狹長的刀刃立於眼前,看著其上的波雲紋比天上流雲更美,項塵呢喃:“人道不公,今日我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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