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重活一次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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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炳還記得他最後的記憶,和幾位好友坐著一艘豪華的畫舫,在鏡湖上遊玩。
至於其他的卻是想的頭疼欲裂也沒想起來,後來他就昏迷了,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一大早,他終於想起來了一切。
他們一眾世子子弟,竟然在一向都是風平浪靜的鏡湖上,遇到水匪,是在夜裏時突然畫舫被幾艘點著火把的小船圍了起來,他被襲擊昏迷,醒來後才發現他手腳被綁,身上還被連接了一隻沉重的木箱,最後被拋去江底活活淹死,而且到死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老天爺都覺得他太冤了,竟然讓他的屍骨多年後被人從河底挖了出來,被好心的姚大壯拾起來安葬在了這棵歪脖子的柳樹下,又不知為何再一睜眼他就變成了姚大壯。
他不是不害怕,隻是多年的世家禮儀喜怒不形於色,讓他還勉強能保持冷靜,他什麽都不知道,隻能從身邊的人隻言片語中得知,他變成了一個叫姚大壯的農夫,和兩個兒子姚石頭還有姚石竹被征召來挖河道通渠。
姚大壯拾起他的骸骨的那一刻,他的靈魂就開始複蘇了,就覺得像是在夢中一樣有感應般,後來被他埋在這棵歪脖子柳樹下後,他就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他拚命的掙脫束縛,向著那束光跑去,然後他就猛然睜開眼,看到了一大群衣衫襤褸,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人。
而他們有人叫他姚組長,有人叫他姚大壯,還有人叫他爹!
再後來他就掉進了坑裏,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睡夢中他又荒唐的接收到了很多不屬於他的記憶,是個叫姚大壯的男人。
從他小時候上山爬樹,下河摸魚,到他長大後去山裏打獵,再到他成親生子,被抓壯丁去參軍打仗,再後來成了鰥夫,又成親生子……
這些記憶都讓他無法接受,想他周炳一個光風霽月,雍容華貴的世家公子,不但莫名被人以那麽殘忍的手段殺害,老天爺垂憐,重生之後卻變成了一個三十多歲看起來有些粗陋的山野農夫。
這些他都還可以接受,畢竟他並不是太在意外貌的,重活一次不易,他應該懂得珍惜,隻是,他怎麽還有一大堆的兒女,還有個,有個潑辣吝嗇的村婦做夫人,這簡直太讓他鬱悶了。
隻是還不等他捋捋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該怎麽辦,那個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的女人就來了,看起來整個人瘦小的很,皮膚粗糙黝黑也看不出來有幾分姿容,話很多,不過言語雖然犀利倒也沒有記憶中的那般野蠻。
而且性子似乎還有點狡猾,雖然他盡力的掩飾自己,怕被人發現原來的姚大壯已經換了芯子,所以隻能保持沉默,反正根據記憶,這個姚大壯也是個少言的,就這樣還被那女人看出來不妥了似乎,竟然還拿故事嚇唬他。
這也讓周炳有所疑惑,這個女人和他所接受的記憶中的,出入很大,變化也很大,於是他也故意用去歲的事情詐她,結果還是無所獲,這也讓他更加謹慎。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也確實屬於孤魂野鬼,不知為何上了姚大壯的身,代替他重新活了過來,當時他也選擇性的忽略了真正的姚大壯去哪裏了,不是他自私冷血,是他也是身不由己,什麽都不知道,隻能等以後有機會了,去尋一處佛寺請個德高望重的大師,幫那姚大壯超度一番,望他早日投胎轉世。
他早前也是聽說過的,有人被發現像是鬼上身一般,於是就被送去了家廟裏關禁閉,又派法師過去做法,恢複清明了便會回歸正常生活,但這也隻是大家族裏才如此,那女人雖然有嚇唬他的意思,但是她說的沒錯,在這偏遠窮苦的山村裏,大多數這種情況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他要更加的謹慎,重來一次不容易,而且他現在也沒辦法直接離開,大雍律法很嚴,服役期間逃跑是大罪,這不僅僅是針對兵卒,征召的民夫亦是如此。
再者來說他再是自私也不能直接拋棄姚大壯一大家子人直接離開,記憶中姚大壯是家裏的頂梁柱,他走了那一大家子怎麽辦,還是要想辦法解決他們一家人的後續生活,確保他們能一世無憂之後,他才能離開尋找他前世的未解之謎,這也算是對占了姚大壯軀體的補償吧。
“爹,我們把娘送走了!”突然的大嗓門把周炳從沉思中拉了回來,額頭的青筋微微跳動了一下,周炳心想他定要早點喜歡這裏的人和事情,首先就是姚石竹這個大嗓門。
“嗯!”周炳深吸一口氣,淡淡的應了,然後又見姚石頭看了過來,便說到“你們兄弟二人去把這些吃食,按照……”
周炳說到這裏硬著頭皮又說到“按照你們娘交代的歸置一下,然後就去歇了吧,下午還要上工呢!”
“爹你呢?你不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姚石竹也不忘了在他爹麵前獻殷勤,雖然他一向有些怕他爹,因為他總是虎著臉,即使不教訓他,而且這次掉坑裏醒來後,眼神就更加有冷氣了,所以他本能的把大嗓門變得越來越小了。
姚石頭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他二弟,然後開口說道“爹,那我倆先回棚子裏了,晚一會兒午飯時我來叫你。”
周炳點了點頭,又坐到了之前坐的一片幹草上,這裏正好還是陰涼處,偶爾也有一小陣兒的風吹來,很是舒適。
等兄弟倆走之後,周炳才伸手,摸著右手邊靠著樹根那裏,鼓起的一個小土包,他手微微有些顫抖,從腳下拽了一把沒有幹枯的雜草,放到了那小土包的頂上,又撿了一塊石頭壓住。
這世上,除了他再沒有人會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小土包裏,埋著姑蘇城最有底蘊的豪族世家的未來家主,周府的嫡長子周炳。
通過記憶,他得知了此時是大雍玄德三年,在位的皇帝是玄德帝,而不是他所知道的景文帝,這恍然如夢初醒時,竟然由景文三年,到了玄德三年,整整過了四十多年之久。
就算是他現在回去,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更何況他也不能貿然的回去,他現在頂著姚大壯的身體,就算是說破了天也不會有人信他,反而會把他當做是鬼迷心竅了,把他抓起來燒死了也不無可能,所以他不能冒險,還是先老老實實的做姚大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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