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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東呃了一聲:“你哪位?”
“是這樣的,我是婚紗攝影的,昨天快下班的時候,您的未婚妻初雪女士打電話取消了明天的外景拍攝,本著為客戶負責的態度,我們有義務通知您一聲,並且要確定一下先生您的意思。”
止住哭泣凝神細聽的姬冰怡隻覺眼前忽地一亮,似是前麵的路寬敞明亮了許多。
續東太陽穴旁的青筋猝然猛跳:“取消?”
“嗯,是的,您的未婚妻說和您商量過的!請問先生您的意思是”
姬冰怡餘光中的續東自嘲苦澀一笑:“好好好!取消就取消了吧!”
掛了電話,續東用力地搓了一下似是被初雪狠狠甩了一巴掌後表情僵硬的臉,心道:她這分明是要從地下鑽出來,撕下蒙在臉上的那層麵紗,明打明地捅自己一刀。
續東因痛楚而漠然的臉轉向窗外,緩緩搖下車窗,刺骨的寒風嗖嗖嗖呼嘯著冷冽直竄車內,冷冽著續東,也冷冽著姬冰怡。
隻是續東似乎覺得渾身燥熱,雙手拉著衣領,猛地往下一拉,敞開大半個胸膛,任憑凜冽的風吹著,似是隻有這樣,才能宣泄他滿腔的憤怒和悲淒。
姬冰怡被寒風一吹,沒過多久就接連打了三個噴嚏,幽怨一抹襲上眉梢,本是要說什麽的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吸溜吸溜著鼻涕把車速放慢了一些。
先前初雪被李文可一頓數落,貌似搖擺不定的表現還真是讓姬冰怡捏了一把冷汗,要不她也不會這麽急著想方設法攛掇著續東趕緊去別鵲。
姬冰怡沒想到看似柔柔弱弱沒有主意的初雪內心竟是如此強大,堅強得比誰都有主意,想那李文可那麽給她點燈,她都看不見路,執意要一條道走到黑。
姬冰怡正暗自慶幸遇見初雪這樣傻的對手,她的手機忽然唱起了歌,這鈴聲剛唱了一句hyd一y一ul一一kfailiar(為何對你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姬冰怡就立刻按了拒接,隻因為這手機鈴聲是她特地為初雪設置的艾薇兒的h一kn一s。
姬冰怡一邊開車一邊偷眼看了續東一眼,見續東沒有什麽反應,依然趴在車窗上凝眸發呆,這才放下心來,狐疑的眼珠轉了一圈,今天不是給劉紅交代過了嗎,安排初雪出院,初雪打電話過來是要向我辭別嗎?還是突然心裏有什麽想法要向自己訴說?或者是
姬冰怡有些吃不準,吃不準的她開始變得有些焦慮不安,不由得加快了油門。
離鸞市中心醫院大門口。
初雪心事重重地站在那裏,眸光中淡淡一抹失望掠過,把手機裝進口袋裏,稍稍歪著頭對李文可說:“沒人接!算了,改天再問姬姐,她現在肯定是忙著呢!”
李文可點了點頭,擔憂地看了初雪一眼:“說好啊!不許再做傻事啊!”
初雪一急:“我真的不是想自殺,是你誤會了”眼前卻是浮現出昨天下午的那一幕。
昨天下午,李文可隨姬冰怡去做b超,病房裏就隻初雪一個人。
躺在病床上的初雪覺得自個兒身體並無大礙,就試著從病床上下來,她想早點出院,想去看看她和續東的婚紗照片,想去看看那個尚未真正意義上走進,也許以後再無可能屬於自己的那個家,想去再摸摸那根雕茶海上續東刻的八個字:聞香品茗,隻你共我。
初雪移步至窗前,舉目四顧,滿目銀裝素裹的高樓大廈靜靜地矗立,大街小巷橫七縱八穿梭於其間,向四麵八方延伸著,密密地織成一張無法預知目的地的網,初雪的眼中,離鸞的這場初雪似是多了些傷感。
咬著唇間的困惑,初雪無奈轉過身,瞥及病床旁的桌子上那新買的稻草人包,心裏一動,似是好久沒有照過鏡子了,走上前自包裏拿出鏡子照著。
鏡子裏的她容顏依舊,眉還是那柳葉眉,臉還是那瓜子臉,黑得眸子依然那麽澄淨,隻是那雙輕輕吹一口氣就能看見水波蕩漾的眼此刻卻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鏡子隻能照出外在相貌,卻是無法照出身體內在的構造,初雪記得上次照鏡子還是切除卵巢前,今次已是切除卵巢後,而如今的自己頂多也就算是半個女人。
初雪心底裏並不是完全讚同姬冰怡的看法,她隻是不善於拒絕別人的好意,因為她壓根兒就從未想過乞求任何人的同情憐憫,包括續東在內,更何況是祈求一生的愛。
初雪打心眼裏就不願傷害續東,早上被李文可一頓訓斥之後,當時一心隻為父母著想,就答應了李文可,打算先瞞著續東趕快跟續東結婚,隨後再慢慢說。
可是轉念一想,既然紙包不住火,自己不能生育的事續東父母遲早會知道,那到時候傷害的人不還是一樣多嗎?而續東夾在自己和父母之間,又如何做人?這又讓她於心何忍?更何況續東母親又有心髒病,知道真相後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話
初雪不敢繼續往下想。
初雪心裏很清楚,此題本就無解,解了就會有傷害,而無論傷害了誰都是她不願見到的,唯有傷己,傷己那是命,至少不傷天害理。
初雪同樣也明白,既是無解,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嚐試去解,讓時間讓天意去做主。
可是人都是這樣,明白歸明白,做的時候卻偏偏不明白了。
初雪就在做不明白的事,她等不及時間的遙遙無期,受不起天意的無情捉弄,善良而又糊塗的初雪給婚紗店打去電話:“喂~你好!我叫初雪,我想取消原定於後天的外景拍攝!”
“好的,不過這兩天剛好有雪景,很適合外景拍攝,還有,馬上過年了,您要是往後推估計要推到年後去了,您確定要取消嗎?”
“是的,確定,謝謝!”
打完電話的初雪臉色蒼白,全身禁不住發抖,似是打了這通電話用盡了她全部的力量,腳下一軟就向下倒去。
倒在地上的初雪聽到“哢嚓”一聲,顧不上腳脖子痛,心痛地看著摔碎在地上的鏡子,怔了一怔,隻覺那個過去的初雪也似是隨著鏡子一起碎了,止不住地落下淚來。
淚眼朦朧的初雪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鏡子碎片,又一片片把碎片拚湊起來,看著拚湊好的鏡子,初雪會心一笑,似是又撿回了自己。
會心一笑中的初雪眼前浮現出續東的模樣來。
那是大一下學期的時候,吃完晚飯,續東約了初雪去逛夜市。其實也就是繞著校園轉一圈,因為學校圍牆外的人行道是全是擺地攤的,賣著學生需要的各種日常生活用品,十元五雙的廉價襪子,五六十元就能買來的休閑鞋,女生用的各種發卡,頭花,鏡子,洗發洗浴用品,當然也有各種香氣四溢風味勾引著過往的同學和路人。
而初雪卻是對那臭豆腐情有獨鍾,每次兩人逛夜市,初雪都要攛掇著續東給她買臭豆腐吃,這次同樣也不例外。
續東雖然嫌臭不吃,但每次都會買給初雪。初雪一般都會坐在地攤上擺放的長條桌邊津津有味地吃著,說著今天發生在身邊的各種瑣事。續東則是坐在初雪旁邊,捏著鼻子一臉無語的可憐相,耐著性子等她吃完。
不知是晚飯吃得多了還是覺得這次的臭豆腐不好吃,初雪吃到最後一塊時,初雪拿出餐巾紙摸了摸嘴:“續東,你吃了吧!我實在是撐的不行了!”
“不吃!”
初雪一邊從包裏取鏡子,一邊討好地說:“吃嘛!真的很好吃!”
續東一副你離我遠點吧的表情:“拉倒吧!打死也不吃!”
初雪照著鏡子,故意黑著臉,一隻手把盛有那塊臭豆腐的碟子推到續東麵前,撇嘴輕叱:“必須吃!不能浪費!”
還沒等開口反駁,續東隻覺那股難聞之極的臭味衝著鼻子洶湧而來,連忙猛地把碟子望初雪那邊一推,豈料用力過猛,一下子將初雪手中的鏡子打到地上,隻聽“哢嚓”一聲,鏡子就粉身碎骨壽終正寢了。
初雪氣得一句話不說,起身就走,續東連忙追上道歉,初雪心裏偷著樂,卻是故意不依:“那你以後聽話不?”
續東一低頭:“聽!”
“我再讓你吃臭豆腐,你吃還是不吃?”
續東一聽是這個,直皺眉:“這個例外吧?”
“少廢話,你說吃還是不吃!”
續東寧死不屈:“你把我殺了吧!”
初雪哼了一聲,撇下續東,氣鼓鼓地自顧向前走,走著走著,忽然覺得不對勁,轉身一看,剛才還跟在自己身後的續東居然不見人影了,心裏一慌,續東該不是覺得自己蠻不講理生氣了?又一想,自己使使小性子,也不用當真吧!
初雪正自思量的時候,續東忽然從一邊的地攤上跳了出來,拿著一個東西在初雪眼前一晃:“瞅瞅,哥給你買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