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憂中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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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南城繁鬧的夜市也拉開了序幕。
燒烤爐內的煙火氣把南城染成一幅水墨畫,行人熙熙攘攘,孩童啃著手中的炸雞,望雀橋上偶爾有幾對情侶散發著戀愛的酸臭味,還有白首並行的老人,互相攙扶著,賞著河燈。
何知醉穿過人潮,買了些宵夜回了酒肆。
萬家燈火把幽深的巷子點亮,映在青石板路上,如同皎潔的月光。
古老的石壁上還刻畫著何知醉幼時的身高,黑色的印記一道一道的,是歲月留下的年輪。
何知醉伸出手摸了摸,他笑了。
燈火照亮了他的背影,猶如一個向深淵走去的拾荒者,替她拾荒。
何知醉回到酒肆,長明燈燃氣,火紅的燈籠格外的耀眼,險些奪走了酒香的鋒芒,他把宵夜放在靠在西窗的小桌上。
他細細打量了一番,酒肆內並沒有既無憂的身影。
“小姨?”
沒人應他。
他拉開簾幕,走進既無憂的臥室,“既無憂,你在麽?”
這是何知醉第一次喊既無憂的全名。
隻可惜,她不在。
何知醉嘀咕了一句,“難道是和曲長歌瘋鬧去了?”
他猜想著,可很快又否定了,既無憂從不是貪玩好耍之輩,除了尋著客人和去天府宮,還真沒見過既無憂去往別的什麽地方。
他靠在西窗上,看著一整個夜空上的繁星,熠熠生輝,像極了小學時他在作文裏寫道天上的繁星時而低垂,時而明亮,就好像無數雙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何知醉不禁笑了起來,這些還是既無憂教他寫的。
“既無憂,你跑哪裏去了?”何知醉說道。
天上的星星來來去去,其實一直都在。
月亮也是,太陽更是如此。
你呢?老既,你會一直都在麽?
何知醉垂下了眸子,整個人很是無力的癱了下去,酒肆的橫梁錯落有致,穿插並行,就好像他現在所麵臨的謎團。
一團糟。
他沉了沉眼睛,一道影子擋住了光源,緊接著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還有酒氣。
是白犬神嗷。
“怎麽了,今日竟如此有氣無力的?”
在何知醉還沒回酒肆時,神嗷便在酒肆的屋脊上暢飲著,何知醉罕見的沉默和寡淡讓神嗷有些擔憂。
何知醉撐起身子,靠在牆上坐著。
“心事。”
“哦豁!”神嗷緊挨著何知醉坐了下來,滿身的酒氣嗆得何知醉有些難受。
“何大少爺也會有心事?莫不是心儀哪個清嫋佳人?”神嗷打趣道。
何知醉白了他一眼,“你這是喝了多少啊?”他歎了口氣,這幾日,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小姨這幾日有些不太對勁。”何知醉說。
話音剛落,神嗷便拂去了一身的酒氣,眉心緊擰,“她怎麽了?”
何知醉看著神嗷翻臉比翻書還快,整個人木訥了兩三秒。
“快說,她究竟怎麽了?”神嗷的語氣頗為嚴肅。
“自昨日築夢之後,我感覺她的身體好像虛空了很多,今早我去喊她起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很恍惚,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何知醉細細回憶著。
“小姨的臉色很是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特地化了淡妝,增添氣色,為的就是不讓我們知道她身體很差的事實。”
“原是如此。”神嗷若有所思道。
“什麽?”何知醉不知道神嗷在說些什麽,很是不解。
“可還有其它的異常?”神嗷又問道。
何知醉搖了搖頭,除了這些好像並無異常,可他心裏一直有股隱隱的不安。
“對了,嗷叔,我小姨去哪裏了?”何知醉問。
“她沒和你說?”
何知醉搖搖頭,“你也不知道?”
“我來這裏就是尋她的。”神嗷的眉間一直緊鎖著,寫滿了擔憂。
“你不是神仙麽,查啊!”何知醉驚起,很是著急的說道,自從他今日被既無憂支開後,為了給既無憂留下充足的時間,特地晚些回來,卻不曾料到既無憂會失蹤。
“你且在此處等我,我去找趟司命。”話落,楊戩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府宮。
何知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懊悔和內疚湧上他的心頭,他就不該離開這麽久,盡管他回來了,也留不住神通廣大的既無憂。
……
……
“司命!”
司命剛整理好宗卷便看見神嗷急匆匆的朝自己走來,“何事如此匆忙?”
“她不見了。”神嗷說。
司命大驚失色,“這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呢?”
“來不及解釋了,找人要緊。”神嗷很是著急。
司命連忙拉著神嗷前往萬神林,萬神林時世間諸神萬仙的命柱所在,數千萬座晶瑩剔透的石碑穿透雲霄,是諸神的氣數,可追溯根源,尋得藏匿之所。
“跟我來。”司命星君領著神嗷穿過石林,來到一處較為昏暗的地方,一座石碑聳立於此,但光茫暗淡,肉眼可見的淡紫色的氣息外流。
“她竟虛弱至此?!”司命星君驚訝道。
神嗷看著拿沒什麽生氣的命柱,低下了眉頭,“能找到她在哪裏麽?”
司命星君點點頭,隨機施法,一道水鏡在命柱上方浮現出來,是一處山穀,濁氣騰騰的山穀。
司命和神嗷心中大驚,“忘憂穀!”
神嗷隨即扭頭前往忘憂穀,卻被司命星君給攔了下來,“別衝動,這忘憂穀不是我等小仙可以踏足的地方!”
“她現在這麽虛弱,還咋忘憂穀那麽魔氣十足的地方,這不是要了她的命麽?”神嗷很是擔憂,他沒法眼睜睜的看著既無憂往死路上踏,他還有很多的話沒有說出口。
“憑你我二人根本進不去忘憂穀,況且她不是不理智之人,如此關頭還隻身前往忘憂穀,可見她有自己的打算。”司命星君很是冷靜的分析著。
他雖看著如此理智,可心裏也是頗為擔憂,“眼下修複她的命柱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啊!”
神嗷緊握的拳頭鬆了下來,司命說的不無道理,是他衝動了。
司命長歎了一氣,嘴裏默念咒語,將靈力灌輸到既無憂的命柱之上,神嗷也隨即施法修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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