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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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雨水太多了!’
    過了春分,天上的雨不要錢似的倒了下來,不過這雨一般都是午後開始迷蒙,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還是豔陽高照。
    夷州的日頭比清源還要好,因為海島的緣故,天上的雲一般留不住,海風一來便無影無蹤。
    趙小品來與梁川匯報鳳山新城的進度,這是一項不亞於重建長城的浩大工程,按天來算的話,進度微乎其微。
    ‘你要讓手下人好好注意,下雨多的容易塌方,要注意安全!’
    梁川特意囑咐了一句。
    ‘我知道,老仙溪那裏溪水暴漲,到夏天的時候會更大水量,那裏運石頭是有些危險!’
    ‘夏天這幾條河冷不丁就會有山洪暴發,實在危險,織田應該曉得這個道理。’
    現在鳳山新城每天能起十來棟新宅子,不過大部分是黃土加紅土再混進入一些糯米蓋起來的夯土屋子。
    模具裏加入土料,黃土與紅土混合再加入一點石灰,經過大力夯鑿之後,別看隻是土疙瘩,硬度與耐久卻不輸燒製出來的紅磚!
    紅磚壽命不如青磚,幾十年而已,而這種土疙瘩,隨便都能堅挺個上百年!
    別看隻是土房,夏天住起來不會熱,冬天還非常的暖和!
    夷州與清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南風起時,地麵會回潮,非常的濕熱難受,但是這種土房子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屋子裏但凡有一點點的水分,都會被土磚坯吸得無影無蹤,大部分的居民能接受,也換得起這樣的宅子。
    要是磚混的瓦房,那要的工分要幾千分,一年也換不到,住房的需求就在眼前,大家還是比較明智,寧願先住進屋子裏!
    現在所有人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大家都知道,這土宅子隻是暫時的,隻要他們肯吃苦,將來換個大一點的瓦房,這難道是什麽難事?
    夯土的房子,沒別的,就是費點人力,幾個精壯的勞力花點時間,打一打,一天就能弄得出來,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上梁,還有鋪上麵的茅草,老仙溪邊上的蘆葦蕩子多,材料不愁,半年的時間過去了,梁川總算鬆了一口氣,基本滿足了大部分人的住房需求!
    按照趙小品的預計,到今年的年底,就可以實現梁川提出的人人有房住的宏偉計劃!
    這可是梁家給鳳山居民創造的大福利,就算是在中原,多少人連個窩棚都沒有,但是來了夷州,隻要你肯混工分,再不濟都給你分配一棟土宅子!
    這就是梁川的手段!
    你要說梁家人算得精吧,也是這回事,要說梁家人心地好吧,好像也能說得過去,怎麽樣無所謂,隻要能讓這個社會少一點矛盾,梁川就這麽一個要求。
    以前多年的工作讓梁川就明白一個道理,華夏民族的創造力是非常巨大的,隻是因為一些客觀的因素限製了罷了。
    壓在老百姓頭上的大山無非就那麽幾座,房子土地醫療和教育。
    教育暫且不談,夷州沒有科舉一說,就算要改革也要等基礎打牢之後再進行,現在不必操之過急。
    土地已經分配下去了,從目前的糧食產量來看,老百姓隻要不是完全靠天吃飯,是百分之百可以滿足自己的生活需求的。
    梁川也規定了土地嚴格的流轉條件,要是再這樣還能失去自己的土地,那梁川也沒有辦法了。
    醫療也不是非常大的問題,黑十字會不僅在鳳山有醫堂診所,在鳳山同樣有不少的醫館,民間的醫館本來治病成本也不高,這不算是什麽壓力。
    壓力最大的就是一個房子,這個問題也讓梁川解決了。
    整個社會的壓力消失不見,老百姓各個街道的居民釋放出來的活力是驚人的,他們能把自己的力氣投入到鳳山的基建當中,每個工地都缺人,但是每個工地都有人,建設的速度一直非常的快!
    就是磚廠那裏的產量一直跟不上!
    現在可不是一座磚廠在燒,後麵又加開了兩口磚窯,倭人們不停地加班趕工,還是滿足不了鳳山的需求,一個磚窯一天也就出幾萬塊磚,實在是杯水車薪。
    趙小品一直擔心的就是雨季。
    雨水一下,磚場就沒有辦法曬磚,就算磚出窯了,也沒辦法馬上放到雨水當中去泡。。
    現在三天一小雨兩天一大雨,下得大家的心情都有些煩躁,倒是地裏種地的農民樂開了花,這雨來得及時啊,剛播下去的秧苗,可不就是需要雨水。
    蘇渭一身蓑衣,從雨中而來,梁川已經給他配了一隊轎夫,出入車輿傘蓋,可是小老兒不答應,不喜歡這樣的排場,按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趁著腿腳還利索的時候多走走,等走不動了再讓人抬吧,興許那時候還會懷念如今能走路的時光!
    多樸實的小老兒。。
    .
    他總喜歡每天到處走走,看看軍營裏的操練,看看街道的變化,每天都有不一樣的變化,看在眼裏的欣欣向榮讓他格外的興奮。
    他在門外把蓑衣抖了抖,披掛在門後,感歎道:‘今年要是雨水天天這般穩定的話,糧食收成還會更高!’
    雖然是農學專業出身,但是身為一個合格的學渣,梁川甚至現在連二十四節氣歌訣都快背不全了,哪裏會曉得這對農時有什麽影響。。
    每次看到大家在地裏忙得熱火朝天,梁川就有一種想打死自己的衝動,真後悔當年為什麽沒有多學一點知識,哪怕能種幾樣蔬菜給自己的火鍋裏多加幾味,可是他沒有辦法,除了甘蔗地瓜這種插到地裏就能活的作物,他真是一點專業技能也沒有。。
    沒辦法,當時他畢業的時候,一個班三十多個人,混得好一點的到研究院裏麵任職,還有許多人去化肥公司農藥廠去當銷售,還有許多人連工作都找不到,最後不得已轉行去幹了別的。。
    當年農學已經很不景氣,大家也知道,畢業就是他們失業的時候,所以誰也沒有把這門專業當成他們主攻的方向。。
    若是知道今日他就是最大的地主老財,手下有農民無數,他一定會把書吃個透。。
    算了,沒辦法,一切都是命。
    ‘我就怕夏天,夷州什麽都好,就是夏天多災多難!’
    兩人一陣無語,這時吳用也從外麵回來了。
    ‘先生把夏德海安頓好了嗎?’
    吳用憨憨一笑,道:‘夏德海這人呀,脾氣太怪,在海上呆的時間長了,怎麽說也在岸上呆不慣,說是在岸上睡太穩,自己腦子晃了起來!睡不著!’
    一句話逗得兩個人哈哈笑了起來!
    ‘這人也是拚命三郎一般的人物!’
    梁川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吳用笑完收起自己的表情,看著梁川一言不發。
    ‘還是沒有孝城的消息嗎?’
    梁川掃了一眼拘謹的吳用,馬上便猜了出來。
    ‘嗯。。’梁川臉上閃過一絲的失落,不過他還是那個信念,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福建路的官府裏麵各級各州官員全部都動員起來了,就是為了捉拿大少爺,還好大少爺也算有點手段,至今沒有不好的消息!’
    吳用送上了一個相對較‘好’的消息,聊以安慰!
    ‘宋廷北方有情況嗎?’
    三個人碰麵,討論最多的還是宋遼之間的情況。
    對於夷州來說,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天下大亂,要是讓宋廷騰出手來,光是把東南沿海給收拾一下,對他們夷州就是致命的打擊!現在夷州許多的收入就是來自東南港口的走私船,因為是走私,利潤比合法開港時更加暴利!
    吳用看了一眼蘇渭道:‘粘杆處現在正派出人手往北方去打探消息,路途太遠,傳回來的消息還不夠多!’
    梁川有些不高興,道:‘哪裏還能單單靠咱們粘杆處,重光那裏是怎麽辦事的?這種時候他小子不把順風鏢局利用起來,單單靠他們三瓜兩棗的能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吳用一如既往地沉穩,麵上古井不波,道:‘東家莫急,粘杆處也有自己的打算,現在他們也算兵強馬壯,打聽這點小事,應該不在話下,事起突然,東家也應該給他們一點時間!’
    以前都是梁川勸別人,今天吳用來勸自己,梁川倒是心情複雜。
    屁股決定腦袋,自己以前是以自己參與者的角度來分析問題,現在不成了,這棋局鋪得太大,能走成什麽樣,真的不能事事都靠著自己。
    就算自己的決策再正確,中間還隔著一個夷州海峽呢,消息的傳遞也有滯後性,總不能自已來個心靈感應?
    ‘唉,再多派人手吧,需要錢的話他們自己想辦法,老子這裏沒錢!’
    蘇渭與吳用二人相視一笑。
    ‘這雨到底何時是個頭?’
    梁川不禁多念了一句,卻見屋外的雨雲又密了幾分,許多地裏歸來的農人連蓑衣也沒有披,肩上扛著鋤頭,有說有笑地往家中悠悠而去。。
    他們不怕雨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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