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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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師廣咧嘴一笑,大笑無聲。
沉默永遠是這個箭神的招牌,與秦京一樣,兩人的話少得可憐。
孫叔博替梁師廣把話說了道:‘無妨,心安便足矣!’
三人相視,仰天大笑。
以前三人可以稱兄道弟,雖然梁川起點低了點,不過他自己打拚出一片天下,倒是與他們兩個禁軍教頭可以平起平坐。
後來的梁川,他們是親眼見證著成長,一步一個腳印,從一介下人一直混到了人中龍鳳的位置,實在令人感歎。
孫叔博差點死在黃泥崗上。
雖說以前也是萬千屍山中逃過來的人,可是那一次他是真的覺得死得不值,死在幾個鄉匪手中,大丈夫如何這般窩囊!
峰回路轉,風雲際遇,跟著梁川,現在更似主仆關係,不過他們兩人何嚐有過芥蒂,對這種生活早已習慣,這更像是他們宿命。
冥冥之中讓他們來到梁川身邊!
梁川說的那句話仿佛成為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吾心安處便是吾鄉。
在這裏沒有親人,但是勝在朋友兄弟袍澤眾多,現在所有人都是抱著一股雄心聚在梁川左右,奔著一個不切實際的目標去的!
不過,他們是敢把皇帝老兒拉下馬的人,舍得一身剮,哪裏有怕的。
海邊的砂子很細,會鑽到鞋子內,走一趟要停下來抖上半天。
不過海邊是真的讓人平靜的去處,可以看著洶湧的海浪,身體吹撫著愈發狂躁的海風,想尋找一份平靜,卻不能如願。
能得到幾個人,是梁川的大造化。
一個梁師廣就多次在危難之中救眾人於萬一,還有黃書記安逸生,更是不得了,他們甚至是梁川的救命恩人!
‘以後可能會更凶險。’
梁川難得有機會與兩位兄弟獨處,想多說兩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隻管去闖。’
孫叔博的話很簡短,卻很有力。他一人能代表兩人的態度。
梁川隻是嗯了一聲,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大海,夕陽的光灑在海麵上,猶如萬朵金花在搖曳。
有一年輕人來急報,梁川一看是個生麵孔。
‘你是?’
一般現在跟在梁川身邊的都是好使的後生,可別小看了這些小人物,梁川多次叮囑過,不可亂用來曆不明的人。
他們可能幫不到自己,但是關鍵的時候捅一刀,可是真的疼!
來人年紀非常的小,就比自己的大兒子梁孝城大不了多少,嘴邊還帶著黃色的絨毛。
乳臭未幹說的就是這樣的小娃娃。
來人便是張英的兒子張表。
張英說到做到,要把兒子送到梁川的身邊謀份差事,還真的讓他給做到了!
張英打聽到梁川手下有一幫人原來也在汴梁呆過,他便憑著一口地道的中原鄉音找到了當年在梁川手下呆過的洪不平洪不凡兩兄弟!
兩人在梁家莊出了亂子之後,便跟著大部隊南下來了興化,把莊子留給念家兄弟打理。
他們聽到張英的鄉音,眼淚不禁濕了眼眶,兩人一想當年可不就是一樣的境遇。
這時候幫一個人,就是給自己多一條出路,洪家兄弟沒有親戚,想像別人那樣拉幾個親戚翻身也不得,這時候他們隻能拉一拉老鄉了!
宗族在這個時候是派什麽用的,便是把一群萬裏而來無依無靠的人聚在一起用的!
北方人正在打破氏家大族的時候,南方的祠堂一座座地建立起來,這是精神支柱更是紐帶!
‘張表?‘梁川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自己身邊有這麽一號人!
張表看著梁川的表情那眉毛快擰成一團,急忙自已解釋道:‘東家。。我。。我是新過來的。。您別趕我走,我。。爹會打我!’
看著小娃娃的表現,梁川馬上就心軟了下來,安慰他道:‘張表,名字倒還可以,你說吧,找我什麽事?’
‘葉姐讓我來傳話,說是港口上來了一位貴客,姓孫,請東家一定要自己去迎一迎!’
姓孫?親自去?
孫氏的人,梁川看了一眼身邊的孫叔博,腦袋裏便浮起了另一位的形象。
‘走!’
港口上早停著一艘不大卻相當精致的海船,梁川一眼便瞧出了這船上之人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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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雖然不大,但是甲板上的用料都是上好船木,嶄新發亮,還抹著一層清漆,普通的海船在海裏泡上幾回,毛刺早就出來了,整條船上都散發著一股子海味兒,這條船倒好,風一吹就有紅木的香味兒,不是這船上有香料,那就是這船是好料製成的!
別的船還會在船上亮出自己的旗號,以便在海上讓人認出來,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這條船上什麽都沒有,這一點就相當的奇怪。
甲板上一個雍容的少婦抱著一位幼兒,陽光灑到她們身上,讓她們的身影更加炫麗!
接著才是一個翩翩公子出現,呼了一聲:‘三哥!’
來人正是孫厚樸!
這個人真的可以稱之為兄弟。
梁川立即讓人架了一個橫板,又讓人在板邊候著,把人接了下來。
三人風塵仆仆,小孩隻能兩歲大,小臉吹了海風紅撲撲的,還好海風並不冷!
‘快到我那裏。’
梁川領著孫厚樸到了自己家中,兩人一看,梁川家中的人更多了,滿滿一堂,可是這屋子竟比當年鳳山的望鄉老宅更小,也沒有什麽華麗的家具,就是一普通的小宅子,處處透著一股平凡的味道。
藝娘與鄭若縈招呼著孫厚樸夫婦落座。
孫厚樸的夫人,夏雪,可是真正的千金,當朝前宰相夏竦的獨女!
屋子裏梁川的幾位夫人全部到場,個個都包了一個小小的紅包,給夏雪的女兒孫采薇。
雖是夏天小姑娘還是穿得嚴實,身上穿金戴玉,足見出身的金貴。
‘各位姐姐不必這般,快快收起來!’
那紅包裏麵都是一些名貴的金銀首飾,一般場合她們也不會這麽興師動眾,如今個個都攢了不少的私房錢,又見一對璧人是遠渡重洋而來,藝娘起了一個頭,她們也不甘落後。
梁家與孫家的關係一向不錯。
與夏雪交好,對自己孩子以後也是有好處,大家都不傻。
梁川看了一眼,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說話,更沒有去攔著誰。
夏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隻能道:‘三哥搬了新家,聽著樸哥兒說,南方咱們的規矩這禮不能少,看我們來得匆忙,隻帶了一船的春茶,也沒有多帶其他的,照我看,要不樸哥兒,咱們這船貨的就送給各位嫂嫂了!’
孫厚樸笑意款款,如春風寫意。
‘夫人隻管作主。’
夏雪討了人情,馬上乖巧地賣好道:‘咱們不敢在嫂嫂們跟前說錢談銀,不過嘛,這茶真是好茶,我爹爹嚐過都連連稱讚,送了不少回汴京給他的同僚,嫂嫂可要留著自己好好嚐嚐!’
夏雪滿嘴都是嫂嫂,甜言蜜語,卻隻字不提梁川,好像一點不給梁川麵子似的!
梁川對著藝娘道:‘孩子們喜歡熱鬧,快帶采薇去外麵瞧瞧!’
夏雪看了一眼孫厚樸,孫厚樸點點頭,男人要談事了,他們自然要回避。
兩家的關係雖然好,不過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少。
家中自是男人頂梁,男人論事,女人少摻和。
孫厚樸起身到門邊踱了兩步,眼睛一直目送著娘倆到院子裏與梁川的孩子梁昱梁玥一道兒玩耍。
心中苦笑一聲道:‘自己還是趕不上大哥的速度,現在已是濟濟一堂。’
梁川往孫厚樸的杯中添了一點茶水,淡淡地道:‘坐。’
兩個人亦是許久未曾這般坐到一起。
孫厚樸嚐了一口,鼻翼抽動了兩下道:‘好茶。’
梁川放下茶杯道:‘這是你們孫家的茶葉,好不好你說了算!’
兩人又是齊聲一笑。
孫厚樸飲了兩口,把茶杯也放了下來,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搓了搓,開口道:‘在清源活了無數年,聽得夷州無數遍,本以為是個蠻化不開的厲瘴之地,沒想到竟是人間一個好去處!’
孫厚樸與夏雪登島那一刻起,便被島上的美景所吸引了,島上不論是建設還是環衛都是井井有條,一個城市的地麵全部用青石鋪成,與別處不同,清源還好一點,普通的小縣城裏什麽牲口的排泄物,甚至是人的屎尿也隨處可見,各種汙水更是遍地都是,但是在鳳山沒有這樣的亂象,也不知道是如何設計的。
島上的樹林很蔥鬱,山很高,水很藍,空氣清新而通透,人們的臉上滿是活力與希望!
這才多久的時間,梁川竟然能一手打造出這麽一片人間世外桃源,能不讓人感到震驚!孫厚樸說的可不是恭維話,而是肺腑之言!
來之前,他們充滿了各種的擔心與忐忑。
就怕兄弟過不好!
夷州在各種古書與旅人的口中,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商客也是匆匆而過,不會過多駐足,孫家常年做生意如何不曉得!
如今再看,自己隻是那頭井底的青蛙罷了,完全不知道,人間自有另外的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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