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章 紅妝颯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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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婢女驚呼一聲。

    謝芙雅從聽到哥哥受傷的震驚中回過神,轉身看到母親安陽公主撫著額倒在婢女懷中。

    “娘親!”謝芙雅忙上前扶住安陽公主,“娘親您怎麽了?如詩,快去請大夫!”

    “別……”安陽公主一把抓住謝芙雅的手,顫聲道,“快讓人去找你大姐夫,讓他去……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發生這種事,家裏女眷是出不上什麽力,駙馬謝渥又是個文人,能指望的隻有大姑爺羅時騫!

    謝芙雅吩咐如詩去請大夫的同時再派個小子去五城兵馬指揮司找羅時騫!

    安排完這些,謝芙雅轉身問還在外麵的大楊,“現在哥哥如何了?可找了大夫醫治?”

    大楊在外麵隻聽得裏麵一陣亂,不敢再說話。現聽謝芙雅問,才開口答道“公主、縣主不必擔心,幸虧總督建程世子帶人趕到,將兩撥工匠分開來。行宮裏有大夫,給大爺看了傷情說無大礙,也做過處理了。但大夫說大爺今天不宜移動,晚上得住在行宮的工房裏,明日看情況如何才能歸府。”

    聽到這裏,謝芙雅懸著的心落下一半兒。

    程淞還是趕到了,萬幸萬幸!若自己昨天沒回娘家,恐怕這件事還要拖上兩三天才與程淞提起!隻是她未曾想到,那兩個挑撥的人竟然是想鼓動工匠持械爭鬥!

    想到此,謝芙雅一陣後怕!若是程淞沒有帶人及時趕到,謝倬會不會就在這場工匠的械鬥裏……這可不是單純要陷害謝倬失職了,明明是要他的命!那兩個人到底是何人指使,為何要害謝倬的性命?

    越想越覺得今夜謝倬宿在行宮工房不安全,謝芙雅來到安陽公主身邊低聲道“娘親,請將府中侍衛調派給女兒十人,我這就帶人去行宮看望哥哥!”

    安陽公主聞過嗅鹽清醒過來,聽到謝芙雅的話鳳眸猛的大睜。

    “嬌嬌,你……你這是何意?”

    “娘親,事情緊急,關係到哥哥的安危,待女兒將哥哥平安帶回府中再將一切告訴您。”謝芙雅握了握安陽公主的手。

    安陽公主垂眸看看女兒的手,再抬眼看看謝芙雅那堅毅的眼神,她輕歎一聲吩咐婢女,“琥珀,去將我的公主令拿來交給縣主。”

    “是!”琥珀轉身去內室取來能調遣府中公主侍衛的公主令交給謝芙雅。

    謝芙雅接過刻有獸紋與“安陽公主令”五個字的令牌,朝安陽公主拱手行禮道“娘親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哥哥平安帶回來的!”

    安陽公主看著前一刻還在向自己撒嬌的小女兒,此時雖一身女兒紅妝,言行、眉眼間卻已是微有颯颯之氣!謝芙雅這種改變真是令她既欣慰、又難過。若自己能再多給她們生個兄弟,也不至於此時讓出嫁歸家的女兒去處理兄長的事。

    “芙雅。”安陽公主說正事時都是叫謝芙雅的名字,“駙馬府中侍衛三十六人,你帶將今日未休沐的侍衛都帶去吧。你也不可以出事,聽到了嗎?”

    謝芙雅抿抿唇,沉聲道“娘親放心,我會注意安全、不會出事的。帶過多人出城怕是會引起注意,況且那是聖上行宮,不好太過張揚,女兒精挑十五人帶去足矣。”

    安陽公主點點頭,“你考慮的周全,是我亂了心神。你且去吧!”

    謝芙雅握緊令牌轉身出去!在門口叫上大楊,交令牌交給他去侍衛處召集府中侍衛,她則回自己的院子換衣裳!

    在婢女的服侍下,謝芙雅換上了便於騎行的男子裝束,頭上飾物全部除掉,用珍珠釵壓住發髻!

    到了前院時,大楊與侍衛們已經候在那裏!

    謝芙雅叫出當值侍衛長,讓他挑出十五名頭腦靈活、武藝精湛的侍衛隨自己去行宮,並將休沐的侍衛喚回守護好駙馬府!

    交待完畢,如詩那邊也帶著大夫回府了。她見到主子一身男子服飾要出門的樣子,不禁有些吃驚。

    “如詩,你留在府中照顧母親,父親回來後便將所有的事告知於他。”謝芙雅吩如詩道,“蔡誠川出了事,成義伯府怕是會派人來駙馬府找我,你便如實跟他們說我去做什麽了,不準成義伯府的任何人驚擾父親與母親!”

    “是,縣主。”如詩福身領命。

    謝芙雅帶著十五名侍衛和大楊出了府門、翻身上馬,朝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成義伯府那邊得知蔡誠川被京安府抓去的消息時已是傍晚時分!還是府衙的衙役奉府尹大人之命來伯府傳話,說抓到偷走貴府老太君瓷瓶的賊了,那賊人自稱是成義伯府的三爺,還說那對瓶不是偷、是自家的東西拿出來而已!

    聽到衙役這番話,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蔡家人都懵了!他們還都以為蔡誠川在行宮當采買、努力做事呢!

    成義伯和二老爺一開始聽了隻是皺眉,一同看向五老爺。被兩位哥哥看得不自在的五老爺便怒問五太太到底是怎麽回事,結果五太太一說出事情的始末,三位蔡家老爺都大驚失色!

    原來,今天早膳過後,延壽居裏負責打掃老太太屋子的丫頭稟報說二奶奶送給老太太的那對兒瓷瓶不見了!老陳氏馬上找來三個兒媳婦,先是陰陽怪氣地訓責大太太與溫氏管家無方,家裏竟出了賊、還偷到了她的頭上!然後又強調那對瓷瓶可是禦貢之物,丟了怕是會惹來麻煩!

    大太太也是詫異,那賊人不偷老陳氏的金銀珠寶,偏偷走一對兒禦貢瓷瓶做什麽?大魏律法有規定不準當賣禦貢之物,偷走了難不成是想擺在自己家裏觀賞?

    老陳氏抓到大太太管家不力的證據,便想好好的鬧一場!她不顧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勸阻,讓五太太派人去報了官!

    “這……這真是荒唐!”成義伯氣得臉發黑,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蔡二老爺也是緊鎖眉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異母弟弟。

    “大哥、二哥,既然是誤會一場,不如大哥您發個話,讓京安府的府尹放了川哥兒吧!”五太太抹著淚求成義伯與蔡二老爺,“拿的是自家東西,怎麽能算是偷呢!”

    五老爺不敢看兩位異母兄長,垂著頭、攏著手不言語。

    時下已經不是責備誰的時候,是成義伯府丟不起這個臉!

    不孝子孫竟偷了家中長輩的物件去當鋪當賣,說出去成義伯府的臉麵都無光!更何況,蔡誠川去當鋪當禦貢之物時被衙役抓個正著兒,他這罪可不是當不當賊的問題,而是觸犯了國之律法!

    “哦,對了!”那個衙役像是想起什麽來,朝成義伯府三位老爺拱手道,“被那個賊……被貴府三爺拿去當鋪準備當掉的瓷瓶已經摔碎了,府尹大人請人辨認過了的確是禦貢之物,還是已經封窯的周窯瓷瓶。”

    “什麽?摔碎了?”成義伯頓覺得頭昏眼花、金星閃爍!

    “父親!”世子蔡誠峰扶住成義伯的手肘,驚慌地喚道,“父親,您怎麽了?”

    “伯爺!”大太太撲過來,見丈夫麵色脹紅、雙眼微閉的樣子,不禁就嚇了一跳,“誠峰,快將你父親扶回房中,叫大夫!”

    二老爺見狀,叫兒子蔡誠山過去幫忙,將成義伯連攙帶扶地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成義伯一走,這主事的人就沒了!老陳氏和五太太急得不得了!

    “二郎,不如你親自去京安府將川哥兒接回來!”老陳氏對二老爺道,“牢房那種地方又髒又臭,川哥兒怎麽受得了啊!”

    “是啊,老爺!您快拿個主意啊!快把我們誠川救出來!”五太太抓著五老爺的衣袖哭求道。

    二老爺命下人將衙役送走,才拱手對老陳氏道“兒子定會與京安府府尹溝通,但川哥兒此次實在是犯下了大錯!不但偷瓶私當,還將禦貢之物摔碎了!若聖上知道、並發了怒,川哥兒怕是要被降個死罪的。所以,兒子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將人救出來。”

    “呸!我的川哥兒若是有個好歹,你們兩房也別想好過!”老陳氏被二老爺的話氣得要吐血,也不維持什麽“慈母”的姿態,指著二老爺罵道,“我知道你們就是不想五房好!現下可逮到機會了,便想撒手不管我的川哥兒!行!你們不管,我這把老骨頭管!我也去京安府大牢裏陪著我的乖孫去!聖上要降罪就連我一起治了罪、推去午門砍了腦袋吧!”

    說著,老陳氏便從榻上站了起來,扯了頭上的飾物扔到地上、又去扯身上華服錦衣!一副除釵素服去請罪的架式!

    撲嗵!二老爺撩袍跪下,額頭咚咚地磕在地上,“母親息怒!母親息怒!”

    二老爺一跪,二太太、五老爺和幾個小輩都跪了下來,齊聲勸著老陳氏息怒。

    “我地心肝兒啊!”老陳氏在仆婢的阻攔下跌坐回榻上,捶著胸口嚎啕大哭,“祖母的乖孫川哥兒啊!若你有什麽事,祖母也不想活了!”

    “老太太啊!”五太太撲到老陳氏腳邊跟著一起哭。

    成義伯府的延壽居裏亂成一片,傳出陣陣哭嚎聲。

    蔡二老爺的額頭已經磕出血來,無論老陳氏哭嚎什麽,他隻垂首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蘇薇柔沒跟蔡家人似的跪下,她一直在老陳氏身旁服侍著。聽說蔡誠川被京安府抓去,她竟隱隱有些開心!她實在是太討厭蔡誠川看自己時那猥瑣的眼神了!

    見場麵如此混亂,蘇薇柔眼珠一轉想出個主意。

    她慢慢靠近老陳氏,一邊拍撫著老陳氏的胸口一邊在外祖母的耳邊低聲道“外祖母,若是大舅舅和二舅舅不肯幫忙救三表哥,還有一個人能幫得上忙啊。”

    “是誰?誰能幫上忙?”老陳氏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蘇薇柔的手腕,厲聲問,“薇柔,你快說,還有誰能救川哥兒?”

    “外祖母……”蘇薇柔被老陳氏抓得手腕生疼,不停吸著氣緩解,“外祖母您快放手,疼啊!”

    老陳氏哪肯放,反而一把將蘇薇柔扯到麵前,伸出另一隻手掐住外孫女小巧的下巴,惡狠狠地道“你這小蹄子還故弄玄虛,還不快說!”

    蘇薇柔被老陳氏癲狂的模樣嚇到,大聲地道“我是說……是說可以請二表嫂出麵保三表哥!她不是縣主嗎!”

    蘇薇柔這一聲喊完,屋內馬上就安靜了!

    蔡二老爺和二太太怒瞪著這位表姑娘。她算個什麽東西,竟敢指手劃腳!

    “對!對!快去把謝氏叫回來!”老陳氏又掙紮著站起來,抖著手指指向二太太,“把謝氏叫來,讓她快去把川哥兒救回來!那對瓷瓶是她送的,隻要她不計較了,聖上怎麽會管這種小事!”

    二太太上午剛去過謝駙馬府,這個時候還要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家,她這個臉還要不要了!

    “快去!”老陳氏拍著榻沿怒吼。

    謝芙雅帶著駙馬府的侍衛出城門後便快馬加鞭,但到達行宮時天色也已經漸黑了。

    行宮外有士兵把守,並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入內的!

    謝芙雅騎在馬上,舉起安陽公主令給士兵看。

    “我乃安陽公主之女、聖上欽封的敬義縣主謝芙雅!”謝芙雅揚聲道,“今得知我的兄長謝倬在督工之時被工匠打傷,現特來探望!”

    守著行宮的士兵中眼神好的人看清了那枚安陽公主令牌,告訴同伴來人的確是安陽公主的人。而且他們也知道下午在行宮裏發生了兩批工匠械鬥的事兒,現在謝駙馬府上來人倒也說得過去。

    “請縣主稍候,我等去向上官稟報一聲!”一名士兵朝謝芙雅拱手作答,然後讓一位同伴去稟報上官。

    謝芙雅握緊馬鞭,舉目往行宮裏看去,仿佛這一看便能看到謝倬一樣。

    等了約半盞茶的時辰,去詢問的士兵回來了,“縣主,我們大人說您可以進去探望謝督工,但您帶的人不可入內!”

    啪!謝芙雅空揮了一鞭子發出脆響!

    “為何我的人不能進?難不成想讓我也像哥哥一樣受傷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