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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你來說流沙是迷津的什麽?
是迷津之路指點的方向?還是迷津歸來的導航?或亦迷津途中自我陶醉的堅強?
或許,它是迷津尾聲開啟的序章——
“嗯,她沒回答,隻是看了我很久”瀟靜雪躺在潔淨的床鋪上,拿著手機輕放在耳邊,隨即哽了哽喉嚨,似乎不知該怎樣對淩決說。
沉默片刻。
“可能是我錯了吧。”瀟靜雪輕咬了咬手指。
“你潛意識想要說的話就是你的真實想法,不要在意對與錯這種無聊的詞匯。”
不覺起身坐在陽台處桌前的椅子上,輕推開窗望著寒川的夜景,瀟靜雪微皺了皺眉頭,“小雨說的也蠻對的,我沒有深入的了解她就枉自給他方向,其實我們都一樣”
“人們往往在初次見麵後就無意識的給對方評價,但其實要了解一個人需要花很長時間,可許多人的第一印象,就已經葬送了情緣這條道路,如若長久相處下去,那再給評價就很危險了,所以這本來就很矛盾,但無論是好是壞,是對是錯,你隻需要按你自己的意願做下去就好,不要在意他人,即使是你最好的朋友。”
托著下巴望向窗外遠處的暗雲,瀟靜雪長歎一息。
“就這樣吧,明天記得把東西交給小雨。”說罷,淩決便掛掉了電話。
0616星期六雨
即使自己不想承認,可事實真的是這樣,自己麵臨著一個選擇題。
雖然我嘴上說了解淩決,但其實對他還是很陌生,而也就是和靜雪對峙的時候才會表露出喜歡淩決,其實說白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對他是怎樣的感覺,隻要能像以前那樣,就好。
當然我也明白,心裏很舍不得蘇沐冰走。
而淩決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非常遙遠,也知道如果停止追隨他的步伐,就能夠收獲一段感情,但我卻怎麽也做不到。如果真的能夠做到的話,那我可能也不會在報誌願的時候寫上“陌都”這個城市。
也許是我太過自私吧,想把所有的感情都保留下來,但這種事情又怎麽可能做得到。
可又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這次從寒川回去後,蘇沐冰就會離開,我知道唯有與他相處他才能夠留下來,這是我想看到的,可如果真留下來的話,那必定又會和淩決疏遠,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蘇沐冰,如果能在淩決之前遇到你,那現在的事情,會不會有所好轉
“今晚就結束吧。”蘇沐冰坐臥在床上,握著手機,微皺著眉頭。
怔怔片刻,隨即給淩決撥了過去。
香雪已經睡著了,客廳內隻有淩決一人,顯得家裏格外寧靜,電視機的聲音也很小,幾乎聽不清其中的人物說的話是什麽,就像彩色的默片。
忽然接到蘇沐冰打來的電話。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接通後淩決直截了當的問說。
抓了抓頭發,蘇沐冰輕笑一聲,“沒有吧,隻是想提前跟你道個別,回去以後我想直接走,可能也見不上麵了吧。”
“哦。”淩決應了一聲,似乎對這種事情不以為然,見蘇沐冰遲遲沒有說話,“就是這樣,沒別的事了嗎?”
“哈哈哈~”蘇沐冰笑了笑,不禁歎言低聲道,“你還真是”頓了頓,“還是那句話吧,希望以後我不在的時候,盡量對小雨好些,也不要再做那種事了,就當,是我最後的一個請求,好嗎?”即使沒有和淩決麵對麵直言,但還是一個人犯起了尷尬。
“啊,那我盡量吧。”
淩決的語氣貌似很無所謂,這讓蘇沐冰有些慍怒。“小雨她其實蠻孤獨的,現在你和靜雪住在一起,又畢了業,見麵的機會也不像以前那樣多,我怕繼續這樣下去,小雨心裏會很難過的。”
“那你呢?”
“什麽?”
“我說你呢?你不覺得孤獨嗎?”淩決冷冷的反問說。
“哈~我怎麽會。”蘇沐冰好笑的回答說。
將電視關掉,淩決點了根煙,隨即說道,“你從小就生活在似有似無的家庭的中,後來蹭在瀟靜雪家,使你感受到了溫暖,但無論這股溫暖怎樣,都是介於鄰居或瀟靜雪的緣故,我有過這樣的經曆,知道這種味道很美,但長久下去可不好消化”
“你提這事做什麽?”
淩決沒有回答蘇沐冰的話,繼續說道,“你很小便開始逃學打雜工,又將努力掙來的錢給不在身邊的母親,為的,隻是感受那離別的親情,後來瀟靜雪家裏出事後,你便將更多的心思投在沒有盡頭的工作中,如果你真想掙錢的話,在外那麽長時間,認識的人又那麽多,且不說其他,至少能夠混個不錯的工作吧,也不至於發發廊的傳單,況且你又不笨,這種事對於你來說很簡單,所以說你之前保持這種樣子,隻能證明你接受了孤獨,工作隻不過是你發泄的工具。”
“你說的很對,那和我剛說的有什麽關係?”蘇沐冰嘖了一聲。
嘴角不覺揚笑,“孤獨不過是每個人所擁有的情緒,你覺得小雨孤獨,但我覺得孤獨的是你,想救贖別人,倒不如先救贖自己。”
“你什麽意思?”
“留下來。”淩決平靜的說道,“這是你和小雨排斥孤獨的最好方式。”
“我想過,但小雨的心思都在你那裏,即使我留下來,我也怕會因為潛在的矛盾而將我們的關係打亂,況且這種事情小雨也不想看到”
“你和我關係很熟嗎?”淩決打斷了蘇沐冰的話。
蘇沐冰愣了愣,哽了哽喉嚨,“不算很熟吧。”
“那瀟靜雪會因為你與小雨相處討厭你嗎?”
“應該不會”
“那有個屁矛盾,你想做就做,畏首畏尾的幹嘛!”
“呃”聽了淩決的話,蘇沐冰怔了怔,隨即大笑了兩聲,“哈哈哈,你還真是”不覺點了點頭,“對,很對,我幹嘛管你,做我想做的就好。”隨即沉了沉,“但淩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隨心所欲,就像現在,我不是做我想做的,而是該做我應該要做的。”
淩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無論怎樣做還是看你吧,我話也隻能說到這兒,至於你的要求,我隻能說我有要必須做的事情,途中如果有犧牲,那這犧牲一定是必要的,所以並不能保證小雨不會受到牽連。”
“那你能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麽嗎?”
“抱歉。”
“好吧,那就這樣吧。”說罷,蘇沐冰便準備掛掉電話。
“蘇沐冰。”
“嗯?”又將手機重新放置在耳邊。
“旅途愉快。”
聽到淩決的祝福,忍不住還是咧開了笑容,長歎一息,“嗯,旅途愉快。”
灼烈的陽光透過窗通亮整間教室,白板前站著一位中年教師,麵對著台下十幾個學員在講述著鋼琴課程,淩霄坐在其中,托著腦袋無心聽講,環視周圍的學員,大都被溫熱所馴服,打著瞌睡。鋼筆在手指間轉動,托著下巴目光遙至清澈的玻璃窗,腦海中忽然想起淩決第一次來鋼琴室的情景,貌似就是這樣一個天氣,他那昏暗的背影遮擋在冷窗前,如若一枚黑光。
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想起淩決,捋了捋肩處的頭發,回神繼續望向白板,本想認真聽講,但思緒卻始終歸一不了,不覺又回想起小時候第一次遇見她時的情景。
「車子剛停在小巷處,幼小的淩霄便從車內跳了出來,朝爺爺家跑了進去,進到客廳看到爺爺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視,問爺爺淩決去哪了,爺爺指了指外麵沒有說話,隨後淩霄又跑了出去。
站在小巷中央前後望了望,都沒能見到淩決的身影,不覺垂頭感到失望,待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笑聲,貌似是淩決的笑聲。
爺爺家在小巷內丁字路口處的邊角,前方是個死胡同,右邊則是另一條小巷,通向外旁的街道。待淩霄朝右邊的小巷走去時,忽然看到淩決坐在他臥室的窗台上,旁邊一位約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背著手靠著牆,似是與淩決在交談什麽。
少女身著淡藍色的連衣裙,左腿彎曲搭著牆壁,而牆壁因堅持不住細長的高跟帶來的壓力,而斷續落下灰塵,使得白色的鞋子略顯灰蒙。
少女側頭望向淩霄,她黑色的沙宣短發在日光下顯得愈發濃鬱,褐色的眼瞳中,好似摻雜著不可捉摸的東西。
“淩霄?”忽然淩決從窗台跳了下來,走到淩霄麵前,“你怎麽來了?”
“這是你姐姐嗎?”少女同樣也走了過來,蹲在淩霄麵前。
“嗯,是的。”
“嗨~我叫葉羽,你呢?”少女揚起微笑,伸手準備摸淩霄的頭。
“嚇!”」
回神輕揉了揉雙眼,至今那畫麵淩霄還清楚的記得,她手臂上有一片燒傷,紅色的疤痕使當時的自己不顧一切的跑了回去。雖然現在想起覺得那時的做法很不禮貌,但傷痕確實使自己十分恐懼。
直到現在淩霄還是不知道,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為何會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孩長久交談下去。
難道她有戀童癖?
哈哈,淩霄自己都覺得這種想法好笑,隨即馬上將這個詞在腦海中扼殺。
不能這樣想,畢竟這對於一個逝者來說是很大的不敬。
“媽,您多注意點身體,地就別種了,就在家歇著。”王寧雪盤坐在床上,拿著手機。
“沒事兒,在家也沒什麽事做,種種地也挺好的。”電話那頭王寧雪的母親說道。
“這個月先緩緩吧,等我找到工作這個月的錢再一並寄給您。”
“不用,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給我的錢還有,不用每月都往家裏打錢。”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王寧雪也不知該說什麽,沉浸了一會兒,母親說鄰居叫她去溜達會兒,而王寧雪應了一聲,便掛掉了電話。
將手機扔在一邊,側頭望向窗外,家裏隻剩王寧雪一人,沈易言一大早便回家了,中途給他打電話也沒有接,應該是正在和家裏人談話吧。忽然陽台處的那一厚摞信件落入眼中,使原本平靜的心情變得不安。
起身把信件放入紙盒中,又用膠帶將它封好,安置在床下,似乎,想以這種方式讓回憶沉睡。
一整個早上,蘇沐冰都坐在床上看著電視,本想叫瀟靜雪和小雨去外麵玩會兒,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小雨好像在生氣不願起床,而瀟靜雪則說下午去,有點事情要做,搞得蘇沐冰有些不知所措,待到十一點的時候,蘇沐冰便先出去買午餐了。
砰砰砰
“誰啊?”小雨聽到敲門聲不耐煩的問道。
“呃,小雨,是我。”瀟靜雪手中拿著一封信件,輕咬了咬手指回答說。
“有什麽事嗎?”
“嗯。”瀟靜雪應了一聲,“淩決要我把這個給你。”
大約過了半分鍾,門忽然開了,小雨守在門前,看樣子並沒有要瀟靜雪進去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一番,“什麽東西?”
隨後瀟靜雪將信件遞向小雨,“他說讓你把這個寄給沈易言,可以選擇寄,也可以選擇不寄。”
盯著信件微皺了皺眉頭,小雨能夠感到淩決又在預謀著什麽,可又想想,上次在醫院與瀟靜雪一同見證了沈易言的態度,雖說自己想要瀟靜雪與他重新合好,但對於現在來說,這種事其實根本沒有考慮的必要,即使知道這種思維方式是在賭氣。而瀟靜雪還是自己情感上的競爭對手,那又何必在乎對手的朋友呢?況且她都這樣做了,那自己更沒必要擔心。
一把奪過信件,小雨仍舊冷著臉,“寄到哪裏?”
“上麵已經寫好了,你隻要現在去寄就行。”說罷瀟靜雪正準備走時,貌似有什麽話要說,回頭再次望向小雨,“昨晚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隻是”輕咬了咬手指,瀟靜雪抹出一勾微笑,“非常抱歉。”
“呃”小雨未曾想到瀟靜雪竟會先聲道歉,其實想想她並沒也沒有說錯什麽,倒是自己太過任性,將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擴大化,“靜雪。”
瀟靜雪剛要回房間,聽到喊聲便回過了頭。
“和我一起去可以嗎?”抿了抿嘴唇,“順便買點午飯。”
平靜的麵容揚起一席溫柔的笑容,瀟靜雪點了點頭。
“哥哥,我們來這裏做什麽?來看媽媽嗎?”香雪走在寬廣的青石階梯上,朝前方的陵園緩步走去。
“香雪的媽媽也住在這裏嗎?”淩決拉著香雪的手,問說。
“嗯。”香雪重重的點了點頭,“不過我記不得在哪裏了,隻來過一兩次。”隨即抬頭望向淩決,“這裏也有哥哥的親人嗎?”
抬頭望向天空,淩決長歎一口氣,“啊,有的。”
路過爺爺和奶奶的陵墓時,淩決隻是稍作停留看了一眼,隨後便帶著香雪繼續朝後方走去。大概快到臨近山頂的一排墓碑時,淩決停下了。
灰色的墓碑與身周的那些並無太大區別,可如若細眼觀望,能夠發覺這塊墓碑上並沒有碑紋,甚至連逝世者的名字都沒有,不禁讓人覺得這是對逝者的不敬。淩決將手中的一株還未開花的曼珠沙華放置在供物台處,隨即坐在了墓碑前,鋒棱的臉頰在日光下顯得更為冷峻。
一旁的香雪看著淩決,輕咬了咬了手指,“哥哥,這裏住著誰啊?”
“啊,一個我很喜歡的女孩。”淩決沒有回頭,麵色依舊冰霜。
就這樣看著淩決,香雪遲遲沒有說話,而淩決也僅僅是坐在那裏,同樣也沒有言語,好似在心中與她交流。
坐在客廳內,沈易言如若一個客人般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視,緊張而拘束。清晨回到家與父母交流,從中得知父親不久前被工廠辭退,原因隻是因為經濟不景氣。回想起出事那天晚上回到家,媽媽拿著那張紙單,應該就是辭退信。而父親沒了工作,這個家自然也就沒有經濟來源,所以當晚偷錢時,才會發那麽大火吧。
忽然覺得自己有了壓力,得為這個家做點什麽,不想對父親揚言說要打工賺錢時,父親隻留下一句話便走了,“我不管你去做什麽,別再往這裏待下去,我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你拿了,如果你還有一點孝心的話,那就給我滾出去,混出個人樣回來。”
父親說的沒錯,自己不應該再給他們增添負擔,也許顧好自己,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釋放壓力最好的方式,至少在這之前,應該把那筆昂貴的住院費還給他們。就這樣想著,沈易言向外廚房做飯的媽媽道了聲別便離開了。
蘇沐冰拎著打包好的午餐回到旅館,敲了敲她們兩個房間的門,都無人回應,正當準備打電話時,便聽到樓梯處的腳步聲,待她們兩人的身影落入視線內後,蘇沐冰驚愕的看著她們手中的飯盒,“我去!你們怎麽也去買飯了!”
坐在公交車上,淩決望著窗外的街景,身旁的香雪似是要說什麽話,張了張口,卻有欲言又止,忽然想起之前淩決對她說過的話,要說出自己想說的,便鼓起勇氣問說,“哥哥,為什麽剛剛在那裏的時候你不說話啊,每次姐姐都要和媽媽說好多好多。”
“笨蛋,死人怎麽可能聽到。”淩決輕笑了一聲,頓了頓,又問向香雪,“香雪害怕那個陵園嗎?”
“不害怕。”香雪搖了搖頭。
“那裏都住著已經去世的人,香雪不害怕嗎?”
“笨蛋,去世的人有什麽好怕的。”香雪學著淩決的語氣好笑的回答道。
聽了香雪的話,淩決不禁揚起笑容,隨即摸了摸香雪的頭,似是在感歎,卻又像在惋惜,“香雪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就這樣過了兩天,淩霄仍舊沒有回來,每當送香雪去幼兒園後,淩決都是一個人守在家裏,有時無聊也會在街上溜達會兒或者坐在花房消磨時間,待到放課時間便去接香雪回家,雖看起來有些無聊,但當事人卻覺得還蠻好的。
因為可能無趣,就是有趣。
而蘇沐冰他們,則遊蕩在另一個城市中,親臨它的每個角落。經過這兩天,也發覺寒川確實和陌都並沒有太大區別,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每天都在下雨吧,無論大街小巷,地上總是濕漉漉的一片,而也如當地人一般,總是會有一把雨傘守在身邊。天空從未放晴,總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這陰濕的雨所籠罩,壓抑的同時,卻又在釋放。小雨也和瀟靜雪同樣也沒有再發生過矛盾,如若親姐妹般,分享彼此的一切。
至於沈易言,則和王寧雪在找工作,王寧雪還好,找了個電話銷售的工作,而沈易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找了許多都沒能合心意,不過王寧雪看他對工作需要的強烈熱情,心裏倒很欣慰。
下午的時候,沈易言吃罷飯正準備再去找時,忽然房東上來遞給了沈易言一封信。
很好奇是誰寄的,待接過信件後,看到信封上的寄信人是瀟靜雪,地址卻是在寒川,不禁想起在醫院時瀟靜雪說要帶著香雪去外麵旅遊,而對於她所說的話,此刻更加深信不疑。
拆開後,裏麵放置著五百塊錢和一張信,王寧雪同樣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很抱歉,之前沒能還清,這錢是你那時候給我的,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看到這短短的一句話,沈易言一時間心中紛然雜陳,看樣子,似是要徹底與自己斷了聯係,而這錢並非自己給瀟靜雪的。
“這是什麽意思?”王寧雪看到信件內容後問沈易言。
“呃這是”沈易言抓了抓頭,不知該怎樣解釋。
輕咬了咬嘴唇,王寧雪說,“看她的話應該是以後不和你聯係了,就收下吧。”
即使現在缺錢,但沈易言知道這錢不能收,收了,以後就不能再與瀟靜雪見麵了,況且這錢並不是自己的,隻是那時腦熱說是自己的。那麽就還回去吧,不過,又該怎樣與她解釋?說錢不是自己的必然不行,那麽,就說不想斷聯係吧。
就這樣想著,沈易言拿出手機正準備給瀟靜雪打電話的時候,王寧雪突然奪過了手機,冷漠的眼眸望著沈易言,臉色有些慍怒,“你想做什麽?”
“呃把錢還給她吧,這錢不能要。”沈易言顯得難堪。
“還給她做什麽?”王寧雪不覺提高聲調問道,“難道你還想追她嗎?”
“沒沒有,我隻是”沈易言不知該怎樣解釋。
“隻是什麽?你說啊?”看沈易言說不出口,王寧雪便又說,“我並不在乎這點錢,我隻是搞不明白現在對於你來說我是什麽?如果僅僅是朋友的話,那你就離開,如果你認同,那就留下。”
垂頭看著手中的信封,一時間沈易言心中紛然雜陳,如若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不知該怎樣調動自己的步伐。
是離開?
還是留下?
忽然手機響了,待拿起手機時,看到來電人竟然是淩決,雖知道淩決對於借自己的錢還會再來要的,但怎麽也不會想到是現在。接通後,便聽到淩決假惺惺的問候聲,“啊,聽說你最近住院了,還好嗎?”
“我都出院了。”沈易言咬了咬牙回答說。
“這樣啊,嗯我是想說什麽,有點不好意思啊,最近缺錢,你能把你欠我的那點錢還給我嗎?”
聽了淩決的話,沈易言怒聲道,“你缺錢?!你騙誰呢!你能缺錢嗎?!”
沉靜了一會兒,淩決冷冷的說,“你找死啊,是誰當初跪在我麵前求著讓我借他錢,要不是看在你以前和瀟靜雪相處的份上,我早弄折你一條腿了,好話說不行嗎。”
“我現在沒錢,還不了你。”沈易言撇了撇嘴低聲的說道。
“喂喂喂,這點錢不會沒有吧,當初那一千五都如數還了,現在這幾百塊錢還不了?又不是十幾二十萬的債。”淩決似是在諷刺,隨後又說,“這樣吧,嗯明天吧,明天把錢打給我,一會兒短信給你發過去賬號。”說罷,淩決便掛掉了電話。
一旁的王寧雪見沈易言神情有些沮喪,微皺了皺眉頭,問說,“怎麽了?你欠誰錢啊?”
“就幾百塊錢,那家夥挑這個節骨眼讓我還,我哪有錢啊。”沈易言憤憤的說道。
“你這現在不是有錢嗎?”王寧雪指了指沈易言手中的錢說。
“這錢不能動。”
“能不能動我不管,我隻知道欠別人錢就得還,雖然我挺討厭瀟靜雪的,但人家至少和你斷了聯係都把錢還給你了,你現在有錢,為什麽不還給別人?”話畢,王寧雪起身走到玄關處準備去上班,“這點錢都不還的話,那你喪失的不僅僅是信譽,還有你的人品。”將外衣穿好後,回頭望向沈易言,“如果你對瀟靜雪還抱有幻想的話,那就離開這裏,我不能允許我喜歡的人對別人還有依戀。”
“那我呢!”沈易言突然吼道,“每次和你聊天總會說起你前男友的事!那些快爛掉的信和相片你到現在還留著!連這所房子都是你以前和他住過的!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你搞不明白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同樣也不明白!”
怔怔的望著沈易言,王寧雪張了張口,卻又欲言又止,他說的沒錯,同一類人還要排斥別人,真是個笑話,輕咬了咬嘴唇,王寧雪歉仄的說道,“對不起不過我已經將那些信給扔掉了,我打算忘記他,你你也能夠忘記她嗎?”
見沈易言遲遲沒有說話,王寧雪踱步走了出去,輕閉上了門,出去看到一個男的站在樓梯處,但並沒有在意。
可能是剛剛說的話過激了,但沈易言咬了咬牙又覺得沒什麽不對,這僅僅是正常的發泄罷了,況且,這種話早就應該說了。
低頭再次看著手中的錢和信件。
現在該怎樣做?
對於自己來說瀟靜雪是該舍棄還是挽留?
忽然手機又響了起來,仍舊是淩決打的,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此刻更加猛烈,接通後直接罵道,“你他媽家裏破產了啊!幾百塊錢追著要!”
“想通了沒有?”
“什麽?”沈易言微皺了皺眉頭。
“我就在門外,你開門吧。”說罷,淩決便掛掉了電話。
驚愕的望向閉著的門,沈易言不知淩決在搞什麽,他既然在門外,剛剛和王寧雪吵的一切,那他應該都聽到了。起身緩步走了過去,開門後,淩決站在樓梯處,回頭望向沈易言,嘴角咧開一抹微弧。
“你在這裏做什麽?”沈易言哽了哽喉嚨。
淩決沒有回答,指了指沈易言的屋子,“可以先讓我進去嗎?”
看著站在窗台處的淩決,沈易言並沒有感受他強烈的惡意,也沒有往日的冰冷,反倒給自己一種老朋友般的熟悉感。
“這裏挺不錯的,風景也蠻好。”淩決望著窗外說道。
“如果你是來要錢的話,那就離開吧,我暫時真的給不了你。”側過頭,沈易言低聲的說道。
“沒沒沒,我不是這個意思,剛剛那電話僅僅是測試的一部分。”說著淩決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我隻是想幫你從這該死的感情中掙脫出來。”
聽了淩決的話,沈易言更加迷茫了。
“那錢,其實是我讓瀟靜雪給你寄送的。”淩決勉強揚起笑容,“還有很早以前瀟靜雪在家收到的信封,同樣也是我給的,不過那時你貌似就知道了吧。”
恍惚之間,沈易言好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突然想到了什麽,“那靜雪她二叔還給她房子的事呢?”
原本平和的麵容此刻變得冰冷,嘖了一聲,“說實話,我對你很失望,如果你錯事做的沒有那麽多,那你也不會成為第五階段的終點。”
“你到底在說什麽!”沈易言厲聲喝道。
“瀟靜雪她騙了你,她二叔沒有將房子還給她。”起身走到沈易言麵前,“在生氣之前,你要先想想,為什麽會生氣。”隨後又走在陽台前,望著窗外這條古舊的小巷,“如果瀟靜雪沒有欺騙你,那你現在早就和她斷了聯係,從瀟靜雪住到我家的開始,你就已經動搖了,雖然我不知你是怎麽認識王寧雪的,但那次在學校外你向我借錢的時候,不難看出,你對王寧雪擁有很深刻的感情,就像現在,兩人住在一起。”
沈易言沒有說話,抬眼望著淩決那黑色的背影。
“你現在所謂的生氣,隻不過是你的希望變成了失望,瀟靜雪如果回歸到她以前的時光,那在經濟上,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落魄,況且對於你來說,那樣的結局是最好的。”頓了頓,“而瀟靜雪的謊言,其實也是在試探你,之前的冷嘲熱諷,在當事人的轉變後,又變得溫柔,無論是誰,也受不了這種情感,即使她欺騙自己重新和你建立起友情,那她也會怕這謊言經不起時間的推敲,終歸所有,是你不該將已放棄的感情重新拾起,而你同樣也要做出自己的選擇,是王寧雪,還是瀟靜雪,給自己一個答案,不然,傷害還會繼續加深,包括你自己。”
“有煙嗎?”聽了淩決的話,沈易言怔怔的坐在床邊,似乎很是緊張,待接過淩決遞來的煙時,剛吸一口,便強烈的咳嗽了幾聲。
“就像那時瀟靜雪問你信封裏的錢是不是你的,你沒有否認,還有當初蘇沐冰要你去和瀟靜雪承認,你同樣還是,一共兩次機會,你都因為一時的貪欲沒能把握住,如果想法稍稍改變,那你也不會像現在一樣不知該怎樣處理,並且還因為這事和王寧雪大吵一架。”回頭撇了一眼沈易言,“謊言掩蓋謊言,最後謊言還得自己來拆穿,如果我換作別人,人家現在要你還錢,你又該怎樣做?不還嗎?那樣倒也可以,隻不過像王寧雪說的那樣,損失掉信譽和人品,同樣還會被人小看,難道對於我們來說這些東西就值那點錢嗎?拋開這個不說,如果要還的話,瀟靜雪和王寧雪這兩邊又該怎樣處理?某一天瀟靜雪發現錢不是你的,你又會損失什麽?況且她現在還知道,而你就這樣,錯一步錯百步。”
淩決仍舊望著窗外,“當然事情是雙麵性的,有好就有壞,就像現在,如果你將瀟靜雪的這段情感舍棄後,那和王寧雪的感情則會變得牢固,但無論怎樣做,還是看你自己吧,我話也隻能說到這裏。”說罷,淩決便準備朝外走,待經過沈易言身邊的時候停住了腳步,“至於你欠我的錢,還不還都行,隻要你能夠明白這整件事情中的道理就可以了。”
“淩決。”沈易言俯身垂著頭,喊住了正要出去的淩決。
“有話要講嗎?”
“謝謝。”
“哈~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別人罵我,你倒令我很意外。”淩決揚起一抹笑容,隨後,便離開了這裏。
抬頭望向窗外灰色的天空,像是被一陣陰霾所籠罩,雖不見陽光,可厚重的雲層仍舊會覺得刺眼,而沈易言的嘴角,同樣也咧開一抹沁人的微笑。
從淩決口中聽到他去沈易言家內時,我還是很震驚,本以為第五階段早已不複存在,可事到如今,還是被他給做到了。而我也的確,成為了第五階段的主角,他讓我選擇給不給沈易言打電話時,我同意了,又告訴我瀟靜雪去醫院與沈易言切斷聯係,我想要阻止,但事情卻是我目睹了整個過程沒有言語,最後又要我給沈易言寄信。每件事情都給了我選擇,每件事情都和我有聯係,隻要任何一件事情我提出拒絕,那也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不過現在我也才明白,他做的這一切,看似是在摧毀,實則是在挽救,讓每個人都了解自己內心陰暗的那一麵,你不想看到?那他讓你看到。
我也不知該怎樣闡述我此刻的心情,就像現在,和蘇沐冰還有瀟靜雪漫步在寒川的小巷中,我們彼此歡笑,彼此逗樂,我始終掛著陽光般的麵容,但心情,卻又始終愉悅不了,也許是因為他的那些話吧,他說——
無論你遇到什麽事,你都喜歡扮演好人的角色,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可事實卻是你無形中一直在傷害著別人,沈易言也好,瀟靜雪也好,郭宣菲也好,就連蘇沐冰也因為你不知所雲的態度而喪失信心。好人誰都喜歡做,可問題是好人誰能做,好事很容易變成壞事,同樣壞事也很容易變成好事,所以你也不用糾結好與壞這種無聊的詞匯,隻需做你想做的,如果事情的趨向對你不利,那就讓它變的對你有利,比如現在,雖然你成為了第五階段的主角,可旁觀者關心的不是你,而是沈易言,所以那些錯事好事什麽的,也無人會去關心,眾人要的,隻是個結局罷了。
或許真的是這樣,他的話讓我無法反駁,的確,我並沒有做錯什麽,隻是做出了我想做的,而無論事情是好或壞,隻要結局完美,那其他的,就無所謂了。
當我從寒川回到家的時候,一如既往的看到淩決坐在客廳看著電視,那沒有焦距的目光,始終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他沒有問我這次去寒川開不開心,也沒有問我去那裏看到了什麽,更沒有提到沈易言的事情,雖然這其中的一切我早已知曉,可對於他冷顏冰眸的態度,還是習慣不起來。如往常一般,進到家坐在她身旁同他看著無聊的綜藝節目,彼此沒有言語,直至快到六點鍾的時候,才開口說要我和她一起去接香雪回家。
雖然因為淩決的緣故我失去了沈易言,但終歸所有,錯的還是我們。其實沒有他的話,我也不敢保證沈易言在遇到王寧雪後,會不會像之前那樣對待我,而若以現實角度來想的話,這樣的結局倒也蠻不錯,我看清了沈易言的麵貌,而沈易言也不必為了我而糾結於與王寧雪的關係,我們彼此變得不再需要,所以這段情感也無需再延續下去,不過沈易言曾經對我的好,我仍舊會銘記在心。
抬眼望向前方擁擠的人海,香雪跟隨著老師的步伐從校門內走了出來,當看到我時,香雪揚起了笑容,不過令我好笑的是,在回家的路上,香雪竟說剛剛是在衝淩決笑。
我還是輸了,不過好像我根本就沒有參戰,哈哈。不過話說如果為了賭誓而破壞這件事的話,可能肮髒的就是我了。
別頭望向窗外沿途的風景,看著那遠處青色的山巒和白色的雲層,不禁使我心情大好,和寒川對比太過強烈,如果三者之間要做出一個選擇的話,我還是喜歡陌都的天空,畢竟它時而陰,時而晴,春夏秋冬四季分明,這樣平常的天空,怎麽能使人不喜歡。我並沒有和小雨還有瀟靜雪道別,下午從寒川回來後,我便踏上了這趟列車。
轟轟烈烈的來,寂寞無聲的走,也許這樣,才能避免那些發酸的淚水和遺憾吧。
瀟靜雪也算是找到了依靠,起碼一段時間內我不會再為她操心了。找個合適的工作,每天下班後回到家和淩決還有淩霄姐一起吃飯,閑暇時帶著香雪遊蕩於這個城市,途中如果遇到憂傷的事情,那最好不要給我打電話,因為如果我聽到的話,會認為她過得不好,所以呢,最好有苦對他們說,而開心的事,那就隨時對我說吧。
淩決,哈,這家夥還真是讓人摸不透,不過和他拌嘴爭吵也倒挺有趣的,如果沒有他的話,那也不會發生這麽多讓人緬懷的事情,雖然過程鬧了許些不愉快,但現在想起,他做的也沒什麽不對,隻是我們一時被表麵現象而蒙蔽了雙眼。
“喂,哦,到了到了,你在車站?車站哪兒?我也在啊。”手機忽然響了,我慌忙接起,四周環視尋找著張明軒的身影,很快便在不遠處看到他,揚起手臂打著招呼。
哦對,忘說了,之前我問過張明軒他對王寧雪還有沒有感情,他說有次晚上在王寧雪家小區外等著她,想要挽回,可等到的,卻是她醉醺醺著和一個男生回到了家,正當張明軒準備走時,王寧雪竟喊了他的名字,他以為被發現了,待看到王寧雪撲在那男生懷裏的時候,他才知道那是酒話。然後呢?我問。他笑了笑,沉默了很久才說,“然後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很長時間我都在思索他的這句話,不知道他既然想要挽留,而王寧雪又思念,那為什麽不出現在王寧雪麵前呢?直到後來去醫院探望沈易言看到王寧雪時,我才醒悟,她已經有了牽絆,那以前的悲傷,又何必再出現。
路小雨她
呃我現在在張明軒車上,得去他店裏先熟悉熟悉,她的事以後再說,就這樣吧。
直到第二天,小雨才知道蘇沐冰已經走了,雖然和他通話時小雨很想問他為什麽不道別,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可能小雨也明白他突然離開的原因。
貌似,是他怕當麵道別後,會因為舍不得這種暫存的情緒,而選擇留下。所以呢,就要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剛掛掉電話,淩決便打來的,接通後是瀟靜雪的聲音,小雨也沒有多想,畢竟這很正常。瀟靜雪說他們要去吃火鍋,要小雨一起來,小雨自然同意了。
待快到岔口時,小雨看到淩決和瀟靜雪還有香雪站在那棵楓樹下,隨即揚起手臂打著招呼,喊著瀟靜雪的名字,而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四人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中,猶若相處很久很久的老朋友般,並行前進,歡笑聲始終不斷,當然淩決還是冷著一如既往的撲克臉,但,那又何妨?
“香雪,看那邊。”淩決指了指馬路對麵,而小雨和瀟靜雪聞聲同樣也望了過去。
一位胳膊上有紋身的男人,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塊錢,扔向了經過的一位流浪漢的麵前,隨即流浪漢破口大罵,埋怨給的太少。
看到這一幕,小雨和瀟靜雪不由的笑了。
淩決摸了摸香雪的頭,香雪這才回過神,跟隨著淩決的腳步繼續向前走,但目光,卻仍舊停留。
彩蝶戀風,追逐似夢,卻落花蕊;玫瑰荊棘,拒人千裏,獨等枯萎;幼童無知,邂逅遺孤,唯留彼岸;未亡人,贈謬言,予之受用,終歸迷津漫道。
——《頹廢》之《迷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