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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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占了大半張床且毫無愧怍之心的莊淩霄呆呆地凝望著枕邊的空位, 也不知想到什麽得趣的事情, 唇角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目光掃過床前的米老鼠形狀的鬧鍾,那應該是聶長生特意根據賀鴻梧的喜好挑選的,不由嫌惡地皺皺眉頭,跳下兒童床之後, 開始覺得自己居然屈身在這張狹窄的兒童床且一覺睡到天亮,實在有辱品味, 一陣嗤之以鼻之後, 莊淩霄立即將這種落差歸咎於木訥而又毫無生活情調的聶長生身上。
洗漱出來, 客廳的餐桌上早備好了一份西式早餐,普普通通的樣式,莊淩霄卻心情大好地坐下就餐。時值寒冬, 客廳並沒有開著暖氣, 擱置了兩個多小時的食物早已經冷透, 可是向來挑食的莊淩霄自從蝸居在這破舊的公寓以後,挑剔的毛病似乎收斂了許多,入口的食物雖然是冷的, 可流淌在心坎裏的卻是一股涓涓暖意,舊日與聶長生同居的情形躍然眼前, 他似乎又回到了從醫時, 他的三餐都歸聶長生打理的時光中。
喝完最後一口冷了的牛奶, 莊淩霄突然發現似乎少了一道什麽程序,細一想,原來聶長生竟然沒有留紙條給他——早上明明像個賢惠的妻子那樣提醒自己要熱一下早餐再吃的,難道聶長生猜到他根本不以為意,所以幹脆就省了小紙條了?
難道小紙條掉地上了?莊淩霄的目光下意識的在餐桌下搜尋,幹淨的地板一塵不染,其實聶長生慣來將小紙條壓於盛牛奶的杯子下麵,且窗戶關得密密實實的,風再大也不可能把紙條刮到地板上。
不死心的再搜尋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最後,莊淩霄把目光鎖在紙簍裏,心裏一動,快步上前,俯身翻開紙簍蓋子,幹淨的垃圾塑料袋上孤零零地躺著一張被揉過了的小紙條。
莊淩霄噙起一絲得意的笑意,兩指夾起那張被丟棄的小紙條,展開一看,寥寥幾個字,寫的是中午有重要的手術要操刀,下午還要去學校接賀鴻梧回來,言下之意,無非暗示莊淩霄不必找他共進午餐了,晚上也因為賀鴻梧要回來住宿,就不留他這尊大神了。
但聶長生顯然覺得刻意將一天的行程向莊淩霄交代得這麽清楚似乎有什麽不妥,畢竟兩人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可他熟悉莊淩霄霸道的脾性,不提前報備的話,那個肆意妄為的家夥一定又會亂來,不是擅闖醫院的手術室找他詰問,就是堵在賀鴻梧的校門口,當著全校師生的麵,非要他給個說法不可的吧……
然而內斂的聶長生又不知該怎樣向莊淩霄傳達本意,或許猶豫了許久,才最終把紙條丟在紙簍裏,什麽都不留。
莊淩霄的嘴邊勾起一絲冷笑,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將紙條丟在餐桌之上。
吃飽喝足之後,莊淩霄並不急於上班,而是折返到聶長生的臥室裏,繼續完成昨天未完成之任務。
昨天,莊淩霄幾乎把整個臥室翻了個底朝天了,戶口本、護照、銀|行卡等等各類重要的證件很快就翻找了出來,偏偏那張曾經出現在機場監控室大屏幕上那張字跡模糊的紙張卻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怎麽也找不到。
昨晚乘著聶長生在廚房做飯的空隙,莊淩霄還把他從醫院帶回家的公文包從裏到外細細搜尋了一遍,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會被放在哪裏呢?
驀地,一幕被塵封已久的往事掠過了腦海,莊淩霄猶豫了片刻,目光緩緩地移向了桌子上擺放著的相框。
臥室的床櫃前擺著一個七寸見方的相框,裏麵夾著的是幾年前聶長生與荊賀鴻梧的合照,相片中聶長生半蹲著,隻有七八歲的小屁孩稚氣未脫,別別扭扭地坐靠在聶長生的膝前,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
然而五年前,聶長生擺著宿舍寢室床前的相框裏的照片,卻是他們籃球隊贏得了大學男子籃球賽冠軍的合照,合照裏,他與聶長生肩搭著肩蹲在鏡頭的最前麵,後麵幾個甲乙丙丁的隊友雙手撐在膝蓋上半彎著腰,一夥人不忘捏著掛在脖子上的金牌,個個笑得意氣風發。
因為籃球賽是全國性的,所以每個人又會發一張蓋印的獎狀,聶長生的獎狀就是夾在相框後的夾層裏,消逝的時光過去那麽久了,莊淩霄至今還記得聶長生說的那樣的話:“這麽重要的物件,當然要放在看得到的地方才安心啊……”
當時的莊淩霄不以為意,直至那件事發生之後,他才知道明白所謂的“重要的物件”,竟是如此之重!
莊淩霄迅速掀開了框架,抽出夾板,一張布滿皺褶的紙張霍然滑下,跌落在他的腳跟前。
果然放在這裏!莊淩霄的瞳眸閃過複雜的神色,那件事聶長生不僅沒有忘記,反而當成承諾一般堅守著,這固然讓莊淩霄又驚又喜,至於紙張的內容——握在手心裏猶似百萬斤重!毫無疑問,這團字跡模糊的紙張能讓聶長生視為珍寶,它肯定承載著某種特殊的使命。
雖然字跡無法辨認,可莊淩霄還是很快猜到了它的用途。
性命攸關之際,這張被雨水浸濕了的紙張除了擔負遺言的使命之外,還能是什麽?
正裝換畢,開門外出的莊淩霄頓了頓腳步,回頭橫了一眼那張從紙簍裏撿起的紙張正無辜地躺在餐桌上,雖然是廢紙,可畢竟是聶長生留給他的……
抿了抿唇,莊淩霄慢慢地折回,小心翼翼地將它塞在煙盒裏,似乎擔心它禁不住折疊似的,隻是慍怒中的男人並沒察覺罷了。
怏怏地關了搜索網頁,看看時間,也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又能見到那人了,莊淩霄心情不由輕快了些許,取出手機撥通了設置成第一的號碼,耐心地等了十幾秒,那邊才傳來聶長生清冷的聲音:“喂?”
每次聽到這個明知故問的單音詞,莊淩霄就會莫名奇妙的火大,喂什麽喂,手機上不是識別了他的名字嗎?還這麽生分的喂個什麽鬼!
“是我,”莊淩霄懶懶的往後一靠,抿著唇不悅的道,“午飯想去哪兒吃?醉鮮樓怎麽樣?那裏的……”
“我中午沒空,”聶長生打斷了他的話,背景音果然有點嘈雜,吆吆喝喝的,不知是在醫院走道上接聽他的來電,還是手術門口,“你去吃吧。”
“怎麽又沒空?”被拒絕的莊淩霄怒火漸漸攀升,口氣也不善起來,“你那醫院是要倒閉嗎?再忙還不放人吃飯?”
聶長生那邊居然沒把他的不滿放在眼裏,竟然壓低聲音跟旁邊的誰說了一句什麽,這似乎點燃了莊淩霄心底的炸、藥庫,眸中凶光陡然大盛,原本不悅的臉瞬間布滿了殺氣。
這也就罷了,背景音裏突兀傳來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赫然是屬於寧子沁的音色:“聶主任,你抽到的公寓樓正巧正巧離我的公寓不遠,到時候請……”後頭的話模糊了起來,顯然是聶長生刻意捂住了聽音器,不願被莊淩霄聽到,但為時已晚了。
“又是那個女人!”莊淩霄隻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起來,霍地站了起來,手將剛剛從網上摘錄下來的記事本掃落下去,對著手機怒喝,“她怎麽又在你身邊!那女人說的什麽公寓樓?聶長生,你到底又瞞了我什麽!”
那邊竟然作死的有半分多鍾的摩挲雜音,聶長生似乎獨自走到一個較為僻靜的地方,才繼續這通電話:“喂?醫院重新租賃了公寓樓,也算是照顧了我,分了我一間,行旅我也搬了過來了,這些天謝謝你的收留,今天晚上就不回你那了。”醫院也隻是幫在職的醫生做中間人介紹就近又便宜的公寓方便大家上下班,聶長生的舊公寓爆炸這麽大的事情早就鬧得家喻戶曉了,所以這次租賃了新樓,誰抽到了哪樓,交錢入住就行,聶長生是醫院的中流砥柱,當然額外照顧了。
聶長生的舊公寓什物今天才托搬運公司搬了過來了,沒成想竟然遇上了寧子沁,還又恰巧的遇上莊淩霄打來的電話,原本,他還打算今晚回一趟別墅區,除了向莊淩霄坦誠搬了新公寓之外,那裏還放著一個裝了各種正價的行李箱。
聞言,莊淩霄的眼神一暗,口中呼出粗重的喘氣聲,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顯然進入了暴怒的邊緣,他怒極而笑,低低的從聽話筒裏傳到聶長生的耳膜裏,像極了從地獄來的惡魔的冷笑:“很好,聶長生,你很好!”
爾後便是“哢”的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通話立即陷入了忙音之中。
而整個下午,聶長生也是鮮少的心神不寧,以往隻要拿起病例便會聚精會神鑽研起來的他,現在手中的文件隻是三四頁,他居然翻了一個小時還沒有看完,好不容易翻到最後一頁了,又怔愣了許久,不自覺地將目光鎖在平日裏常常叨擾煩憂他的座機上,卻不知為什麽它至今依舊紋絲不響。
電量充足信號滿格的手機也偃旗息鼓,這個號碼原本就很少人才有,除了一兩條早上發來的本地的天氣預報,溫馨提示外出的人注意保暖的信息,就再也沒了聲響。
聶長生以為,那個氣急敗壞的男人起碼會找他的茬的,像以前那樣,不是嘲諷數落就是怒語相向,以宣泄他的焦躁與不滿。
可是,時鍾已經指向了五點了,等待中的詰問沒有到來,也沒有欲加之罪,更沒有興師問罪,不動聲色的莊淩霄完全脫離了聶長生的預算,這裏陌生的莊淩霄,聶長生心頭的局促不安更加的鮮明起來。
桌子上沉寂多時的鈴聲驀地響起,響蕩了寧靜辦公室的每個角落,聶長生心頭一顫,執筆的手頓了頓,下意識的掃過來電顯示,是同科陳醫生的辦公室號碼,說不清心口被什麽情緒填塞,聶長生接起了電話,簡略地交談了幾句,原來對方今天晚上有急事需要回去處理,想找聶長生調個晚班。
院方為了留住醫術精湛的聶長生而刻意將他安排上日班,同科室的醫生早為他的嚴謹治學折服,又打聽了他收養了一個頑劣的小孩,晚上必然非守在家裏不可,因而倒也沒什麽非議,如果不是遇上脫不開身的麻煩事,誰也不敢請聶長生頂班的。
醫院的同事也有小孩就讀在九中,所以賀鴻梧常常闖禍的事,在醫院裏幾乎不是什麽秘密,尤其是賀鴻梧最近還惹了大麻煩,被學校退學在家,更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隻是他們不知賀鴻梧已經轉去了實驗中學做了內宿生,不然單身的男醫生很容易被抓來暫替值班的缺,聶長生又是單身女護士青睞的人,定然被內定為值夜班的第一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