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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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她耳邊颯颯而過。
    她覺得很冷,冷得快要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這種疏離的感覺來自於哪裏。
    這樣的感覺令她感到陌生,卻又深深紮根於她的心裏。
    就好像,她不該對這樣的世界感到陌生。
    “呼……”
    她聽清了,是風聲。
    冰涼的雪花垂墜在她的肌膚和臉頰上,轉而化作刺骨的雪水,從她的眼下劃過。
    讓她一瞬間分不清那究竟是雪還是她的眼淚。
    眼前的黑暗慢慢消散,取而代之是這片茫茫雪原之上的璀璨黑夜。
    綠色的極光在她眼前遙遠的天際閃耀著,那是她唯一能夠看到的光芒。
    白雪倒映著天上的光芒,將這個極夜照耀的發白發亮。
    猛烈地雪將她卷入風雪之中,推著幾乎要凍僵的她一點一點向前走著。
    這是她想要看到的世界嗎?這與她幻想中的世界根本不同。
    她赤著腳獨自向著那僅有的光芒行走著,背後的腳印很快就被風雪掩埋。
    她感覺自己就好像身處在一片荒蕪的大漠之中,沒有來路,也沒有要去的地方。
    身上隻一件單薄的裙子,裸露的肌膚就要被這冷厲的風劃破,刺骨的白雪覆蓋在她的肌膚之上,她顫抖的牙齒連一句痛苦的叫喊聲都發不出來。
    在她的記憶裏,她從沒有見過雪。
    這一刻她隻是簡單的想著,如果有雪存在的世界是這樣的殘酷,她寧可永遠做一個無畏的愚者。
    但是她已經沒有機會回頭了。
    在將要被卷入風暴的前一刻,童鑰從這噩夢之中驚醒。
    身上的涼意還沒有散去,她攥了攥自己的冰涼的手,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散落在自己眼前的這些信件,稍稍整理,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
    窗外的天有些陰沉,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八月末的天氣就已經這般清涼,也許是秋天要來了吧。
    夢裏的景象如同震撼的卷章反複在她腦海中回蕩著。
    即使那樣寒冷殘酷的傷痛讓她難以釋懷,但那依舊無法抹煞她對於雪的向往。
    這是她的第十九年,生活在一個沒有雪的世界裏的第十九年。
    她拿起桌上的信,繼續進行著她瞌睡之前的梳理工作。
    母親半年前去世,在失去父親之後,她終於徹底一無所有。
    於是她計劃一場遠足,傳聞說在b區的最北端,一個名為zero的山林裏有雪的存在,她也想去親自證實一下。
    即便她早已經身心那隻是一場美麗的童話——雪,早已成為了a區人的專利。
    在彗星襲擊的災難之後,地球上很多土壤遭到汙染,即便人口已經較曾經削減了大半,能夠供應莊稼生長的土地尚且十分貧瘠,糧食的供應依舊是個麻煩。
    因為惡劣天氣的存在不利於莊稼的生長,為了高效地利用土地,盡力榨幹這片殘破大地上僅剩的價值,在改良莊稼生長模式的同時,a區人采用了相當的技術,控製了b區的降雪,力求讓莊稼時刻高產。
    至於雪這樣華而不實的東西,也便是智慧者才能夠享受的娛樂。
    自ab區之間那堵牆誕生以來,兩個區域便開始向著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
    a區作為智慧者的伊甸園,傳聞中是那樣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而b區作為第三產業的供應地,早已落後他們幾十年。
    但是,像他們這些生活在b區的井底之蛙又能說什麽不是呢,在這樣一個智慧至上的世界,他們身為智力不及之人,能夠這樣苟活著便已經足夠滿足。
    那些他們不敢奢望的東西,是屬於智慧之人的權益。
    童鑰的哥哥童銘,是他們家中唯一的驕傲,18歲時經過智體檢驗,成功被劃分為智慧的“上等人”,進入了a區,成為了高尚的a區人。
    雖然他無法寄信回家,從此也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成為了僅存在於童鑰記憶中的生命,但是童鑰一直相信著,他一定有了更精彩的生活,畢竟母親曾經對他們說過,a區,是真正的天堂。
    她相信母親的話,畢竟童鑰的母親是a區人,或者說,曾經是。
    無論誕生在何處,成年之後的智體檢驗也許才是一個因特倫國人的人生真正的開始。
    ab區之間的那堵牆也變成了區分智慧者與力量者的隔斷,是不成文但人人自知的、上等人與下等人的殘酷劃分。
    即使是有幸誕生成長在a區,屆時的檢驗如果沒有達到智慧者的標準,也會毫無例外地被放逐到b區。
    童鑰認為,這樣的結局對於趾高氣昂的a區人來說,一定是恥辱一般的存在。
    但是童鑰的母親,從沒有那樣的情緒。
    她很溫柔,溫柔到好像不存在一樣。
    沒有絲毫的抱怨,也沒有絲毫的主見。
    童鑰對她的記憶很少,或許是因為她的心中永遠隻有哥哥一個人。
    但她也無法責怪她,心想也許母親把哥哥當成了自己的眼睛,是她在成年之後還能夠看到a區那夢幻世界的眼睛。
    但無論她待她如何冷淡,都無法駁斥她是在童鑰父親去世之後,童鑰唯一的親人這件事。
    童鑰深深厭惡著戰爭,身在靠近城牆近城區,她的生活很難用平靜來形容。
    尤其是在得知那些動蕩的緣由大多是發自他父親所帶領的組織,這讓她厭惡的同時,又感到愚蠢而恥辱。
    即便如此,她始終希望這場無邊無際的苦戰早些結束,讓她的父親回到她的身邊,讓她也能夠像其他人一樣擁有一個不再是名存實亡的美滿家庭。
    在沒有哥哥的世界裏,她也許也會成為父母最疼愛的孩子。
    但這一切的幻想都在一場事故之後徹底破滅。
    三年前,父親乘坐的飛機在海中墜毀。機艙經曆爆炸,斷成兩截後墜入大海,無人生還。
    航空公司經過調查,並未找到真正的事故原因,推測為有極端反抗者進行了自毀式襲擊。
    沒有遺體、沒有緣由、消失的父親、缺失的父愛……一切的一切都成為了落在她心間的一滴墨。
    父親過世之後,童鑰與病重的母親相依為命。18歲的成人禮智體檢測讓她與成為a區市民的資格擦肩而過,她感到悔恨和遺憾,但是卻對命運無能為力。
    a區,她多麽向往a區。
    父親的去世,母親的病重,就像是一場殘酷的玩笑,注定了她無法擁有美滿的家庭,甚至也不配加入智慧者的行列。
    她與母親度過了沉默的三年,將自己閉塞起來。若不是長穀太太開導,她幾乎要失去與人交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