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狡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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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鑰一直走,直到她到達了一個相對比較明亮的地方,才真正停下。
這裏的樹很高,地上生滿雜草和各種荊棘,透過交錯的樹幹間隙似乎還能看到遠處的峭壁,她想她應該是回到了3區。
她靠著一棵倒在地上的粗壯樹幹坐了下來,樹幹上生滿了苔蘚,空氣中充滿潮濕的泥土味。
童鑰滿懷期待地再次拉開包裹,把物品一樣一樣地清點著,除去自己剛才消耗掉的東西,還剩五瓶水、五包壓縮餅幹、六個豬肉罐頭、六塊能量巧克力、一盒外傷膏、一卷繃帶——可真夠多的。但她顯然並不需要這麽多。
童鑰側旁不遠處的灌木中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響,她來不及把東西收好,雪穗便從灌木叢後走了出來,輕手輕腳地向她靠近。
“嘿。”
童鑰無比警惕,反複打探著她。
她穿著毛絨絨的小裙子,一頭棕色齊肩卷發,長了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手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武器,似乎並沒有什麽威脅。
她見童鑰緊張起來,趕緊擺擺手,“不要怕我,我隻是……好餓。”
沒等童鑰開口,“你是從哪裏走過來的啊,看起來好像很累呢。”
但是童鑰依舊沒有打算回應她這份有些虛假的寒暄的意思。
見童鑰無動於衷,雪穗也幹脆不含糊,指了指童鑰的包裹,語氣依舊不改嬌滴滴地說,“你的食物……可不可以給我一些……”
童鑰再度確認她的身邊沒有危險存在,心想到自己確實不需要這麽多東西,便稍稍放下戒備,蹲下來在包裹裏翻找起來。
“我把用不到的食物都拿出來,你自己有需要就拿走吧。”
“好。”雪穗又走近了一步。
童鑰猛地抬頭,“別再靠近了。”
雪穗微微歪頭,把手伸進口袋,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你不害怕嗎?”
“正是因為害怕才不準你靠近。”
“我是說……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童鑰幾乎可以猜到雪穗下一秒要說什麽。
“我們接下來一起走吧?”
雪穗又自顧自地向著童鑰靠了半步,甚至隨她蹲了下來。
但是童鑰反應極快地作防備狀,又向外挪了半步,始終和雪穗保持著一米距離。
“不可以。”
她拒絕的很果斷,雪穗遺憾地歎了口氣,好似童鑰才是那個十足的的大惡人一樣。
“這都一天過去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好心的女孩子,每次別人看到我,就開始追我。還好我跑得快……不然早就死掉好幾次了。還以為……你會願意跟我一起做個伴……”
但是童鑰並沒有心思把她這嘮叨的苦情計放在心上,她隻想趕快把自己需要的東西篩選出來,然後帶著包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既然做不成朋友……”雪穗依舊喃喃道,“那就隻能是敵人了。”
她的語氣委屈極了,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童鑰所逼。
然而童鑰忙著翻找食物,並沒有聽清這句話。
以至於當雪穗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核桃一般大的石塊,向她扔去的時候,她也沒能來得及躲閃。
童鑰毫無預兆地被被石塊擊中,隻能慶幸這石塊並不是磚頭大小的——那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她本能後退幾步,痛感還沒來得及在她的額頭蔓延開來,雪穗欲向前爭奪包裹,但童鑰自然不能讓她得逞。
她跌跌撞撞地又走上前去,昏暗的環境伴著眼前直冒星光的眩暈,讓她感到有點惡心,她抱起她已經整理差不多的包裹,便轉身飛速逃離了這裏。
尚且酸脹的腿腳又無可奈何地竭力奔走,讓她感覺全身乏力,好像隨時就要腿軟跌倒。
額頭被石塊擊打的傷口開始傳來陣陣疼痛,她甚至覺得也許有血正順著她的額角向下流動。
童鑰咬著牙盡力地向前跑,她也不知道去哪,隻是出於生存的本能,想要離那個可怕的女孩盡量遠一些。
但雪穗並沒有追上來。
眼看著童鑰落荒而逃,雪穗檢點了一下所剩的物資,她已經足夠得意。
她並沒有把童鑰斬盡殺絕的想法,她也完全明白一塊小石頭不足以殺死對方,倒是多少有些震懾力。
既然童鑰不打算跟她合作,那麽她的存在便是威脅。
雪穗隻需要趕走她。
但也許是惡有惡報,雪穗並沒有發現,在童鑰方才放置包裹的地方其實有一個隱藏的陷阱,在童鑰將包裹帶走之後,也慢慢顯露出來。
原地踱步的雪穗無意將腳踏進那個繩圈,繩勾住了她鞋上的金屬扣,在這輕輕的絆動之中,她便觸發了機關。
刹那間,繩圈突然拉緊,她的左腳腕被繩子死死拴住,摔倒在地之後在地麵上拖動數米,最終整個人倒掛在樹上,裙子自上而下翻上來,燈籠狀的底褲也暴露無遺。
“啊啊啊啊!!”她歇斯底裏地叫喊著,身體不斷掙紮,無比氣餒。
“別掙紮了,越掙紮套得越緊。”玫兒坐在陷阱對麵的一根粗壯的樹枝上,注視著一敗塗地的雪穗,顯然對自己的陷阱作品感到十分滿意。
剛才雪穗與童鑰的對峙,深居高處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擅長爬樹的她,總會躲在這種不被人察覺的地方注視著那些戰爭,卻從來不貿然參與。
“你們是一夥的?!”雪穗質問。
“不是啊。”玫兒說,“我在這睡覺呢,本來想抓個鬆鼠、兔子什麽的,是你自己非要惹麻煩。”
她雙手抱胸,隨意地往樹幹上一靠,臉上帶著嘲笑,似乎非常得意。
她所在的樹幹雖然粗壯,但多少距離地麵也有二三米左右,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還是有些嚇人的。但她的臉上卻絲毫沒有畏懼,似乎非常熟練於在樹上生活。
“你放我下來!”雪穗抬眼瞄了一眼地上童玥剛剛留下的食物和水,“地上的東西,你可以全拿走。”
“哈、哈、哈。”玫兒幹笑了幾聲,“你繼續吊著我就不能全拿走了嗎?”
“你……你殺了我,我的朋友很快就會找你報仇,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玫兒一轉身,敏捷地從樹上翻下來,踩著幾個小樹杈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向了那堆物資,完全把雪穗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你有朋友?”
被這麽一腹誹,雪穗也不再說話了。幹脆放棄了掙紮,歎了口氣繼續忍受這倒掛。
她的頭在慢慢充血,感覺眼球也酸脹不已。
玫兒卻悠然自得地坐下來,打開了一個肉罐頭。
“沒想到在這裏還能吃到加工肉製品。”
雖然隻是幾乎用白水煮熟、毫無滋味的豬肉罐頭,在此刻也像是人間美味。
她舔了舔手指,轉頭看向正惡狠狠盯著自己的雪穗。
“你真的忍心看我這樣……”她又用嬌弱的聲音說道,但是玫兒可不吃她這一套。
“你很快就會因為充血缺氧死掉,還是少說點話吧。”
無奈雪穗隻能暫時住嘴。
也許隨著時間流逝,雪穗大腦充血的壓迫感越來越嚴重,她臉上的憤怒開始慢慢消退,轉而變得有些擔憂。
而玫兒該吃吃該喝喝,似乎已經把她拋之腦後。
“喂……你就放過我吧,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傷不到你的。你放我下來我立刻就走。”
“為什麽啊?”玫兒問,“我不是來殺人的嘛。”
也許雪穗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隻是支支吾吾,呼吸也慢慢變得沉重。
玫兒似乎已經吃飽喝足,塞了幾個罐頭在口袋裏,準備離開此地。
“別走好嗎……求你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雪穗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可憐的神色,語氣也又絕望又坦誠。
縱然玫兒知道這個女孩詭計多端,而自己也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但她還是有些猶豫了。
也許是看到她難得低聲下氣求人的一麵,那微妙的虛榮心也暫時得到了滿足。
她無奈地嘲笑一聲,最終還是跳上了樹,雪穗見狀,眼神中又驚又喜。
“謝謝謝謝!!”
但是玫兒隻是解下繩套,便匆匆從樹上跳下。
並沒有向雪穗的方向看去,也絲毫不在乎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等、等等……”
“啊!!”伴隨著一聲尖叫聲,繩子的另一端從樹後滑過來,雪穗整個人從兩米高的地方摔落,揚起了一片塵土。
玫兒不等雪穗起身,便向著第三海角的方向跑去了。
雪穗並沒有因此喪命,不過倒也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汽車碾過,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自己的身上釘釘子,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疼痛。
對她來說,這不幸中最萬幸事情便是,她下落的時候本能抱住了頭,這讓她並沒有直接扭斷脖子而死。
她還活著,用力支起身體,勉強還能夠行走。
更重要的是,現在地上的這些食物,全都屬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