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祈靈，天便要開始轉暖。隻是在北荒，這種跡象要遲上許久。

    即使南邊春暖花開、桃紅柳綠，這裏還是冰天雪地。

    自從上次從山中挖寶歸來，淩燃貫通天頂地門之後，倍受鼓舞。

    所以近日來修煉更加勤奮，每日琢磨心法，不過一直再沒出現上次在山中的那種感覺。

    蕭蕭最近也總帶著他挖寶、觀樹。

    淩燃想著也許在山中修煉會更有益處，所以也願意。

    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和蕭蕭待在一起，他覺得很輕鬆自在。

    累了便在山中入定修煉，山深林幽是我家，淩燃準備了許多幹糧。

    可憐老炎頭，被淩燃喂叼的他著實苦惱，卻也毫無辦法，隻是在家就著鹹菜啃著淩燃給他留的烙餅。

    一來二去，雖然修煉依然沒有明顯的進展，但對周邊熟悉了不少。

    逛山挖寶、修煉探討，淩燃覺得生活很充實。

    就在淩燃以為這樣的生活還會一直持續的時候，蕭蕭告訴他，

    “我要回去了，淩燃。”

    淩燃聽出了語氣中的不對勁，回家不是回山中小院，

    “回何藥居？”

    “嗯。”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淩燃不知為何心中覺得堵塞，一時不知說什麽。

    許久他才說道，

    “怎麽突然就要回去？”

    “也不是突然，這是早就安排好的，這邊和爺爺的丹藥學習也差不多了，族中也有事，該回去了幫忙了”，蕭蕭語氣平靜，但淩然還是聽出一絲異樣。

    “嗯。”淩燃著實有些低落。

    “你是不是有點舍不得我？”蕭蕭突然語氣一變。

    有些不適應蕭蕭這種氣氛突然轉變的能力，像是被戳穿了心事，淩燃老臉微紅，

    “是又怎麽樣，敲我腦袋的就要走了，仇還沒報，當然舍！不！得！”淩燃狠狠道。

    “嘻嘻！”蕭蕭開心了起來，

    “淩燃，你非常有天賦！修煉心法不過才幾月就有反應，將來一定能成為不凡的修仙之人！”

    這樣直白地被誇讚，淩燃一時受用無比，他認真道，

    “蕭蕭我和你們一起去吧，說不定也能幫到你什麽。”

    蕭蕭搖搖頭，她不是沒想過帶著淩然一起。

    但是何藥居身處暗波湧動的環境之中，淩然實在太弱小了。而且她也不放心留老炎頭一人在這茫茫雪山。

    “隻有我，炎爺爺是不會離開這回何藥居的。”

    淩燃心中也明白，老炎頭想必是何若之死的原因。

    “其實，我們都並不怪他，相反感謝他，如果不是炎爺爺，何藥居是不可能有昔日的輝煌，”蕭蕭道。

    “我明白，這是老炎頭心中過不去的坎，”淩燃歎氣。

    “所以，”蕭蕭接著道，

    “淩燃我要拜托你，在這替我看著爺爺一段時間，我將族中事情解決便馬上趕回來，到時候你想去中洲，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可好？”

    淩然是第一次見蕭蕭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蕭蕭，何藥居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淩燃問道。

    蕭蕭不語。

    見狀，淩燃也知道何藥居必是遇上棘手的事了。

    他明白在這個世界此時的自己是多麽的弱小，

    他鄭重地說道，

    “我可以留在這陪老炎頭待上一段時間，但最多一年！如果一年你沒回來，我一定去何藥居找你！”

    蕭蕭很是感動，她答應淩燃最多一年便回來。

    淩燃問清了蕭蕭離開的具體日子，下次會隨著送貨的車馬一同離開。

    算算時間，還好有將近一月。

    這一個月裏，淩燃多數時間一人在院中修煉。不是他鬧情緒，隻是他似乎害怕別離，想用這段時間來習慣一些事情。

    蕭蕭也很少來找他，整日不是煉藥就是悶在房間做些什麽。

    老炎頭也是不見蹤影，到了點才會出現在淩燃麵前。

    很奇怪，明知隻有短暫一月的相處時間，眾人卻非常有默契地個個忙起來，互不打擾。

    淩燃在想這老頭是不知道蕭蕭要走的消息還是根本對蕭蕭的離開毫不在意？

    不過想想以老炎頭對蕭蕭的關愛，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隻是這老頭裝出來的表麵平靜罷了。

    死要麵子活受罪。

    淩燃搖搖頭。

    三人在這別扭的氣氛中度過了很快的一月，這兩天送貨的車隊應該就快來了。

    淩燃從來都是盼著車隊送來物資，但這次他每每向東邊的來路望去，巴不得車隊永遠別來。

    送貨的車隊如期而至。

    蕭蕭這天換了身衣裳，梳了個新發，少了些少女氣息，看上去十分大家閨秀。

    並沒有多少行李，她向淩燃告別，老炎頭一如既往，在送貨的日子沒有出現。

    蕭蕭向院子裏看了看，

    “淩燃，我房間裏有留給你的一些東西，等我走了你去拿。”

    淩燃點頭，轉頭也向院內看了看，老炎頭這也不出來送送？

    “爺爺就拜托你了！”蕭蕭又道。

    淩燃聞言，摸了摸蕭蕭的頭，“放心吧，我肯定把老炎頭照顧得白白胖胖！”

    蕭蕭聽了輕輕笑了笑，淩燃總能把她逗笑，她又看了看院內，摸了摸門扉，

    “我走了。”

    “照顧好自己！”淩燃道。

    “嗯。”

    車馬遠去，蕭蕭回頭見淩燃立在門口，向他揮了揮手。

    再回頭時，院門已經模糊，好像有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佝僂。

    蕭蕭嘴角微微笑起，

    “徐管事，趕快些吧。”

    真是人越老越倔。

    淩燃看著身邊眼眶泛紅的老炎頭，搖搖頭，

    “剛剛不來，現在出來看個背影呢？”

    背影都看不見了，淩燃轉身回去，

    “你願不願跟老頭學點丹藥方麵的東西？”老炎頭背著雙手突然道。

    淩燃感到一絲詫異，因為老炎頭之前就囑咐過，他教蕭蕭的時候，一定要避諱。

    他停下步子，一邊轉身一邊思考，

    “為了何藥居還是蕭蕭？”

    淩燃當然知道老炎頭怎麽可能白白地就把他最寶貝的東西教給別人，必然是有所要求。

    果然，

    “你得答應，學了老頭的本事之後馬上南下，幫助蕭蕭。老頭就隻要你五年，為何藥居服務五年！”

    老炎頭向淩燃伸出五指。

    淩燃不緊不慢地走過去，與老炎頭來了個擊掌，

    “東西我能學，學不學的好就不知道了。另外，我不為何藥居服務。我能答應的隻有幫助蕭蕭，幫助你，而這，沒有時間期限。”

    老炎頭突然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意思，他嘿嘿一笑，

    “也行，說上來你還賺了，老頭可沒有五年活頭了，嘿嘿。”

    “什麽時候開始？”想著能快些幫助蕭蕭，想著南方那個從未見過的世界，淩燃從未像此刻覺得自己渺小，他想趕緊提升自己。

    “急什麽，老頭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吃完飯，明日再說。”老頭佝僂著腰向院內走去。

    也好，自己也好好好準備一番，想起蕭蕭留下了東西，他趕忙去看看。

    看著滿滿的一箱藥，淩燃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居然這一個月給自己熬了半年的分量，紙條上囑咐自己每日早間煎服，半年能完全改善體質。

    不知是不是這藥效真的管用，淩燃現在是覺得自己精神飽滿，有用不完的力氣，可能自己食欲大增也和這有關係。

    還有一本一指厚的無名書籍，淩燃翻開，裏麵用娟秀的小楷記著蕭蕭這些年的修行感悟。

    淩燃一頁頁地翻著，除了墨香似還有伊人香味。

    這丫頭倒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海風微冷，船手們正喊著號子搬運貨物。

    已經登上南下海船的蕭蕭，站在船舷望著岸邊遠處，隻是再怎麽看也看不到想見的人想見的景，心中不免落寞。

    但又想起了什麽，懷中緊緊抱著一卷書本，隱約可見幾字《修仙感悟——淩燃》。

    也不知他什麽時候偷塞進來的，蕭蕭輕輕地翻起，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可愛的弧度。

    隨著船艙被裝得滿滿，這艘南下的大船緩緩動了起來，越開越遠越開越快，很快便在視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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