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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字一句，句句帶著質問，聲音不大，然而卻紮紮實實的刺進了蔣悠然的心裏。

    手中空蕩蕩的，她下意識的握緊，卻隻是握住一片虛無。

    “原因我都跟你說過，自從失去她的消息之後，我一直在找她，我隻是想知道曾經的姐妹過得好不好，這難道有錯？”

    “至於她離開，那是她的選擇，她找到了幸福，有權利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我沒法阻止，也不會阻止。”

    上官嘉倫卻是猛然冷笑了一聲，這一笑讓蔣悠然隻覺得冰冷。

    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個信封來，看見信封的那一刻，蔣悠然果然一顫，眼底瞬間劃過一絲驚懼。

    “我看過那些信了，你放在銀行保險櫃裏的那些信。”

    “怎、怎麽會……”

    上官嘉倫便拆開那封信，便說道：“其實並不難，我用您的印鑒，打開保險箱並不苦難，母親，百密仍有一疏啊。”

    他的言語間，卻是略帶著嘲諷，他對她的稱呼，已經改變。

    蔣悠然看著麵前陌生的兒子，起初的那絲慌亂卻是很快斂起，她快速收拾好起伏的心情，很快恢複一派貴婦人的姿態。

    上官嘉倫已經將信紙攤開在她麵前，“要不要我給您念念？這些信，到底是寫給誰的？”

    蔣悠然冷然看向兒子，語氣已冷硬無比，“到底是誰？誰唆使你來對付自己的母親？”

    “這很重要嗎？您為什麽如此懊惱？是因為當年的事就要被揭穿了？您怕被人知道，當年您是如何迫害您的姐妹？又是如何將她趕出中國的？”

    “啪”清脆的響聲，在夜空裏格外響亮。蔣悠然扇過去的巴掌都在微微顫抖，而上官嘉倫的臉上，快速出現一個掌印。

    “來人，從今天起，小少爺不準出房門一步，要不然，全都給我滾。”她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出這句話，連聲音都在顫抖著。

    上官嘉倫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家的保全人數，如此眾多，出現的速度如此之快。

    第二天一早，沈淅銘醒來的時候，小k已經來了，正在他床邊焦急的踱著步，看樣子又不敢發出聲響來。

    沈淅銘撐著胳膊坐起來，小k聽見聲音趕緊過來扶，“老大，你總算醒了。”

    沈淅銘看看鍾擺上的時間，“現在才七點，發生什麽事了？”

    “你不是要我找人一直盯著上官夫人嗎，昨晚上，上官小少爺回去之後，跟上官夫人大吵了一架，現在被上官夫人關起來了。”

    沈淅銘淡淡道，“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關了。”

    “這次不一樣，這次是被關在了地下室，原本是用來做倉庫的，條件很艱苦啊。而且，聽說上官少爺前半夜一直在裏麵大喊大叫，她也完全不為所動，到了後半夜，估計是喊累了，這才沒聲了。”

    沈淅銘這才有了些反應，“她竟然對自己的兒子都這麽狠？”

    小k想想地下室的陰冷潮濕，在這個季節，必定是不好過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上官夫人看著柔柔弱弱的，怎麽這麽狠心啊。”

    沈淅銘卻是眉角微挑，“她本就不是善類。”

    小k原本不理解，但現在確實深有其感，所謂虎毒還不食子呢，她竟然對自己的兒子都這樣狠心。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該盯著的，還繼續盯著，靜觀其變。”

    當天夜裏，秦小漓的病房裏也不甚平靜。

    “醫生，還有別的辦法嗎？她已經兩天沒閉上眼睛了，以前到了晚上還是會閉上眼睛睡覺，可是現在，她連睡覺也不肯了。”

    王蓮汐的聲音帶著哽咽，看著日漸消瘦的女兒，心中更是疼惜難忍。

    格蘭德醫生，跟醫院裏的主治醫生，給出的結論是一樣的，隻能打一針鎮定劑，讓她先睡一覺再說。

    因而王蓮汐才會有這一問。

    難道，以後都要靠打鎮定劑才能讓她睡覺嗎？

    一針下去，果然，秦小漓很快閉上了眼睛。

    而王蓮汐終是在這一刻哭出聲來，“嗚嗚，我可憐的孩子……”

    秦子林眉心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攬著妻子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著，然而也並沒說出什麽話來。

    王蓮汐突然從他懷裏掙脫開來，猛然朝病房外跑去。

    動作發生得猝不及防，秦子林反應過來時，王蓮汐已經跑了出去，“小汐，小……”

    他回過頭，“格蘭德醫生，小漓麻煩你照顧一下。”得到格蘭德的肯定答複，他趕緊追了出去。

    他到門口的時候，看見王蓮汐開著自家的車，已經衝上了馬路，他隻得趕緊攔了輛車，跟上去。

    想撥打她的電話，卻又擔心讓她開車分心，終歸也隻是緊緊在後麵跟著。

    他一門心思都是在前麵的王蓮汐身上，完全沒注意到，在他的車後遠處，還跟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出了城區之後，秦子林已經知道她要去哪裏，心裏倒是沒那麽擔心了。

    到了墓園門口，秦子林下了車，果然看見王蓮汐的車就停在門口。

    他馬不停蹄的往裏麵跑，這大半夜的，一陣陣的陰風襲來，整個墓園都籠罩在一片陰鬱悲沉的氛圍中。

    隻是，心急如焚的秦子林並未感覺到，而接到屬下電話之後，立即趕來的林翌豪，也並沒有感覺到。

    秦子林進了熟悉的墓園，沿著熟悉的路徑，果然遠遠的看見一個羸弱的身影，她蹲在一塊墓碑前，腦袋微微垂著，肩膀明顯在顫抖著。

    隻聽見她在喃喃道，“漓姐，幫幫小漓吧，救救我們的孩子，漓姐、漓姐……”

    秦子林一把將她攬進懷裏，所有的呼喚，最終變成一陣嗚咽聲。

    而在不遠處的身後，在看見墓碑上的那張照片時，那從未改變過的清麗容顏，那燦爛無比的笑顏，雙眼瞬間模糊。

    秦子林跟王蓮汐並未在此逗留多久，王蓮汐最後哭得不能自已，是秦子林將她背走的。

    而在他們走後，林翌豪才終於上前。

    他伸手撫上那張照片，然而，卻隻是冰冷的觸感。當年真實溫暖的人兒，如今留給他的，隻是一麵冰冷的墓碑。

    這塊墓園，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沒有人管理，成了一塊“野生野養”的墓園。平日裏，要是有後人過來收拾打掃，那便是幹淨整潔的。可若是沒有，那便會漸漸的，變得蒼涼落魄。

    而沐芷漓的墓碑上，此刻就積滿了灰塵。

    秦子林夫婦近日都在照顧秦小漓，想必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過了。

    林翌豪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將墓碑上的灰塵擦去，特別是那張照片，他反反複複擦拭多次，仿佛要一掃這隔了幾十年的塵埃。

    隻是，無論他如何用力，沐芷漓在他麵前，似乎都是模糊的。

    已經失去的，再也回不來了。

    似乎到了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沐芷漓是真的死了，她真的、徹底的離開了他。

    不，或許，她從來就未曾屬於過他。

    就連那一晚，也不過是醉酒吧。她不願的，也不想的，那天早上醒來之後，她的表情不是說明了一切嗎？

    為何過了這麽多年，他竟還不肯承認。她費心要逃離的，不僅僅是那個家，不僅僅是林太太的身份，更是他、林翌豪。

    身後響起腳步聲，不知何時，秦子林去而複返。

    林翌豪回過頭，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秦子林年輕時何其精明能幹，自己一路緊追，他就算起初沒發現，到了後來，隻怕也有所察覺。

    “還是讓你找到了，這樣也好。”秦子林淡淡說道。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她放在這樣一個地方，這裏連個管理人都沒有，你難道不知道，她會孤單的嗎？”

    確實，如果不是在這樣一片被荒廢的墓園，他早就找到她了，也不至於到了今天。

    他想到王蓮汐會將她藏起來，可沒想到，卻是選了這樣一塊地方，荒涼而孤單。她怎麽可以，她怎麽忍心讓她如此孤單。

    秦子林卻是淡淡笑了下，“生前就一直孤單著，死都死了，還有什麽所謂。”隻是他的言語間，卻是極帶嘲諷。

    林翌豪的神色立馬軟了下來，他也自嘲的笑笑，“是啊，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他聲音不大，像是喃喃著，又像是說給沐芷漓聽。

    秦子林兀自點了隻煙，也遞給他一隻，當兩顆火星都燃起之後，他才緩緩說道：“是漓姐的意思，她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

    林翌豪再次看向那張照片照片，在遙遠的路燈的柔光裏，她是那樣的溫柔美麗。

    “是啊，她向來喜靜，最不愛熱鬧。”

    兩人都沒再言語，仿佛一時之間，言語也變得多餘。

    過了良久，兩隻煙都燃到一半，林翌豪才說道：“我能去看看小漓嗎？”

    秦子林猛吸了一口煙，扭過頭看著他，反而說道：“你大張旗鼓的要找女兒，是想幹什麽？我告訴你，小漓我是不會給你的。”

    林翌豪的神色瞬間變換不已，過了許久，才終於說道，“小漓已經是個成年了，她可以自己選擇。”

    這話卻是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秦子林冷笑一聲，將煙頭丟在地上撚滅，“沒錯，她是可以自己選擇，可是現在，她選擇的，是放棄這個世界。林翌豪，你如果還有點良知，就不在這個時候來利用你的親生女兒。”

    說道最後，秦子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最後幾個字。

    林翌豪的眉心深深皺起，“你認為我是在利用小漓？你認為我是在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