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有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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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的第一個夜晚,睡覺成了問題,地麵覆蓋了薄薄一層雪,如果她繼續在地下睡,沒準第二天起來整個人就被雪給淹了。

    出於這種考慮,她決定在樹上睡。

    其實,這裏的樹都很粗,粗到什麽程度呢?

    鋪開和狹窄些單人床差不多,隻要睡相別太差,喜歡滾來滾去,便輕易掉不下去,畢竟這裏樹葉挺密的,有一個阻攔的效果。

    衣衣挑了棵入目所及最大的樹,再解開背上的大包袱,將獸皮的這頭鋪開,放在靠近地麵的主幹上,另一頭就包著那些獸皮裏的東西,額外用藤條做的繩子綁了綁,確定不會掉下去。

    做了一番準備後,她躺在自己整出來的小床上,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然後,衣衣做了個很恐怖的噩夢,夢見好多巨蛇將自己淹沒,也不咬人,就是用它們細長的身體把自己纏得死死的。

    噩夢特別真實,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想象當事人的驚恐,她甚至半點都未察覺自己在做噩夢,不僅夢中呼吸越來越困難,夢外粗喘聲也越來越大。

    終於,在衣衣感覺自己快被勒死的時候,她醒了過來。

    驚恐的情緒仍然存在,冷汗一陣陣地從額頭上冒出來,有的流進了眼睛裏,很不舒服,她眯著眼睛,抬手擦了擦,再試探性掙開,等看清周圍東西後,臉直接綠了。

    一瞬間,她還以為那根本不是的夢,而是真實。

    好在,立馬分辨出一個拳頭外密密麻麻纏過來的不是蛇,而是樹枝。

    說緊也緊,手基本隻能在水平麵移動,沒法伸展,說不緊也不緊,沒有夢中的那種窒息感。

    等等,衣衣愣住了。

    樹枝?

    靠靠靠!

    自己棲身的這棵樹,不會是凶植吧?

    正常的大樹即便是一夜之間突然長出了這麽多枝丫,也不會那麽恰巧的柔軟到可以繞一圈來綁住自己。

    是的,衣衣發現了,這些多出來的枝丫特別規律,床下麵暫且看不出是怎麽回事,但上麵就好像弄出來一個不規則的半圓柱。

    她自己躺在半圓柱的截麵上,半圓柱的側麵就由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枝構成。

    把人給圈了進去。

    如果不是凶植動的手腳,誰信?

    隻是令衣衣奇怪的是,既然身下這株凶植有能力把自己包成粽子,應該也有能力一氣絞殺自己,為什麽要吃力不討好的弄成這個怪模樣,比起絞殺一兩個人,應該是將直直的枝丫卷成圓筒更困難吧?

    莫非它是在保護自己不掉下去?

    一個荒謬的想法冒出腦海,衣衣不自覺地眯起眼睛,作思考狀,但她很快又搖頭。

    不不不,凶植與凶獸是人類的天敵,如果不是它們,每年的圓月季就不至於有獸潮,不至於死那麽多人,有那麽多人妻離子散!

    可這是怎麽回事?

    驀地,她想起斬塵給自己講的那個故事,據說桑家先祖曾經和萬獸之王做過約定,而自己恰好覺醒了桑族人的血脈,所以凶植凶獸對自己有股天然的親近?

    不對,凶獸雖然她沒見過,但野外試煉時,所見的野獸無一不像有生死大仇似的,那就隻有凶植?

    等等,她又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起作用的不是自己,是和自己契約的斬塵?

    可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現在,衣衣麵臨的是更艱難的問題。

    ——她要怎麽出去?

    砍斷樹枝走出去?樹枝就相當於這棵大樹的手腳好不?先不說它對自己有好感(雖然這隻是她猜測的),就這麽利用人家的好感砍人家手腳好不好,單是自己砍它手腳的舉動一定會激怒它,麵對這麽個大家夥,能不能活著出去還兩說。

    先試試可否溝通,能和平解決就最好了,思及此處,衣衣試探性地問,“你好,能不能把你的手讓一讓,我要離開這裏。”

    沒反應。

    沒一片樹葉想要動動。

    衣衣的臉僵了,然後覺得自己魔怔了,不過是一棵樹,又不是類似斬塵這種凶植,怎麽可能與人交流,即便是斬塵,也是和自己通過契約交流,人的語言還是它後來學的。

    哪裏可能遇到株凶植,都有斬塵那樣的智慧?

    莫非真要動武?

    衣衣不死心,又把手貼在樹枝上,閉上眼睛,不斷在心中碎碎念,“我要離開這裏,我要離開,我要離開,我—要—離—開……”

    說了半晌,仍然沒有動靜,衣衣終於死心了,又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好傻,一把年紀了,居然跟個小年輕一樣愛做夢。

    樹果然是樹,哪怕有了靈性與智慧,隻怕還是個木頭腦袋。

    她敲了敲手上的玉鐲,這是她這兩三天來第一次叫醒斬塵,“能不能讓它把樹枝撥開。”

    “什麽?”斬塵剛醒過來,整株凶植還很懵逼。

    於是,衣衣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斬塵,她仍然覺得它有靈,自己與之溝通不來,不代表斬塵也溝通不了。

    斬塵的心情略有些複雜,其實他是不把那些凶植當同類的,嫌棄它們太蠢,開智跟沒開智差不多,卻沒想到衣衣會因為這種小事叫醒他。

    想了想,他道,“你不用管,隻要不動主幹,這些樹枝就跟人類和頭發和指甲差不多,割了後,它也感覺不到疼。”

    “這樣啊!”衣衣點點頭,若是以前,她也不會這樣猶豫,但和斬塵交流多了,她也開始關注那些很小很小的年紀裏才會想到的問題。

    比如,曾有小孩喜歡在樹上刻字,她會想,大樹疼不疼啊,那些流出來的樹脂是不是它的眼淚?

    再基於身下這棵大樹是在保護自己的想法,她就多顧忌了幾分。

    如今,雖然有斬塵保證,她還是小心地隻在腳那裏割了個小口,勉強能夠匍匐著進出。

    當走出去,往下望時,衣衣和斬塵都愣住了。

    透過層層交錯的樹幹,她看到地麵都變成了白色,深淺如何不知,但這個高度不對。

    昨晚選的樹幹,大概比她站直後還高了那麽一個頭。

    然而,現在,說有一層樓(注:是指異世的一層樓,相當於前世兩層樓)高,都是往小了說。

    “小爺現在相信他有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