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藏汙納垢的林府(發福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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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是衣衣心理再成熟,再放得開,也忍不住要嫉妒了。

    都是異類,怎麽別人就那麽好運呢?

    她再想起曾經聽斬塵說起北大陸隻有桑家人能夠契約,而桑家人又隻剩下自己一個,於是,自顧自覺得獨一無二份的契約能力便是上天賞給自己的金手指。

    結果出門一趟,這個誰,那個誰都能契約。

    當然,衣衣也不是非要獨一無二、鶴立雞群。

    她又不是中二期的小孩,喜歡出風頭,喜歡展現自己,她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更多時候喜歡混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

    隻是,當這金手指竟然是要命的,衣衣就控製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

    她仰頭望天,無比惆悵地想:莫非空間才是我的金手指?

    兜兜轉轉答案又回到一開始,就像是一個圓,分明已經跑到了千山萬裏外,然後才發現,最重要的是,其實是最初的。

    她想起穿越過來那幾年自己看過的網絡小說,隨身空間文正流行,如果等級比較低,主角玩的便是種田流,如果較高,是一座仙府,或者須彌芥子什麽的,便是修仙流。

    按照這個思路計算下來,莫非自己今後便是個種田的命?衣衣打了個哆嗦,安慰自己,第一,不要那麽自戀,未必就是主角,第二,這是個不科學的玄幻世界。

    所以,那些道理都是行不通的,不能被自以為的條條框框束縛住。

    有時候就是你以為你不行,然後你就真的不行了,若相反,你覺得你行,你就會發現做成它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雖然這般安慰自己,但看著溫順窩在夏仇懷裏,要摸給摸,要親給親的噬金鼠,衣衣心中還是升起了淡淡的羨慕。

    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自己還是正統的桑家傳人呢,可兩次契約都顯得十分戲劇化,和不容易。

    和斬塵契約時,血液暴動,被燒成了人幹,不知怎的,稀裏糊塗居然還活了下來。

    第二次倒是沒有那麽凶險,但實驗過程卻是千難萬難,精力都被榨幹了,頭疼欲裂,仿佛一氣熬了三四天的夜,本人親身經曆證明,這可是一個不小心就要猝死的。

    衣衣不知道,雖然自己是個麵癱,情緒不上臉,但一旦放鬆下來,周身縈繞的氣場就特別容易被讀懂。

    就是那句俗話說的,不用看你的表情,你心裏想的都寫在臉上啦。

    這淡淡的羨慕一下子就被看似因為憋屈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其實有偷偷用眼角餘光關注衣衣的夏仇看個正著。

    頓時,夏仇心氣就順了。

    感覺自己在衣衣那裏吃的癟都不用在意了。

    她睥睨地想:你算計到方方麵麵怎樣?事實證明你說的是對的,我的是錯的,又怎樣?我有小金。

    是的,在夏仇心裏,隻這一個事實就足以秒殺全部!

    她優越感爆崩地想了好一會兒,心底有一個聲音釋然地說著,不枉我吃了那麽多苦……

    這念頭一起,夏仇的身體便不著痕跡地抖了抖,情緒終於不那麽激昂了,然後她想,自己這時候應該炫耀啊。

    饞死她!

    於是,衣衣就見到了夏仇抱著噬金鼠開始跟個花孔雀一樣花式炫耀,瞬間,羨慕都丟到臭水溝了,隻剩下滿頭黑線。

    她抹把臉,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個前世的貓控朋友。

    衣衣自己對貓啊,狗啊等寵物無感,實在不能想象居然有人會喜歡那樣嬌氣的小東西,拿他們當祖宗伺候。

    如果讓她養,那貓必然是用來吃老鼠的,那狗必然是用來看家護院的。

    不會?

    那我養你做什麽?

    吃的也不會那麽金貴,還特地去買什麽貓糧狗糧,她最大的容忍,就是自己吃什麽它們吃什麽。

    因此,衣衣羨慕的並不是夏仇的噬金鼠本身,而是這件事背後代表的意義,現在被炫耀了,也隻覺得無語、辣眼睛。

    當然,那小小的一點懷念,就不用特地點出來了。

    緩了良久,見夏仇居然並不收斂,反而越炫越起勁,衣衣隻得開口,再這麽下去,自己都要睡了。

    “你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嗎?”

    不得不說,夏仇對林坤的仇恨值當真高到了一個境界,分明前一秒還在炫鼠炫得不亦樂乎,嘴角揚得高高的,可在下一秒,她就直接冷了臉。

    整個人的畫風好似突然從赤道轉去了南北極,前麵有多熱烈,後麵就有多冰冷。

    撫摸著噬金鼠的手猛地一握,捏得它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可它的主人卻沒那個心思來哄它了。

    夏仇隻是敷衍地摸了噬金鼠兩下,就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跟衣衣說話上了。

    冷笑的聲音在地下空洞地回蕩,顯得十分刺耳,“我倒是有一個計劃,就看你敢不敢做!”

    衣衣臉上的輕鬆也消失了,她看得出,夏仇並不是在說笑。

    “說起來,這件事跟你也有一定關係呢。”她一寸寸地打量著衣衣,陰陽怪氣的。

    “跟我有關?”衣衣這會兒知道夏仇不是特地針對誰,而是她說話慣常就是這個脾性,好在有對付宮大師的經驗,她十分自覺地忽略了夏仇的語氣,專注於自己想要的信息。

    感覺宮大師在手,所有難纏的人都變得好相處起來。

    “是啊,雖然我一直覺得奸商的說法不對,但這詞安在林坤頭上卻是十分適用的,他就是個徹徹底底、唯利是圖的小人,張壁你知道吧,就是對雅雅圖謀不軌,然後被慧如捅死的那個。”

    衣衣點點頭,若不是他把慧姨母女牽扯了進去,自己未必有那個決心和林老撕破臉。

    “像張壁這樣喜歡對幼童下手、同時背後勢力足以與林府比肩的人渣,豐禾城裏就隻有五個。”

    五個?衣衣嘴角抽搐,這才不算多嗎?

    夏仇對衣衣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慢慢道,“然後,其餘四個人渣通通與林府關係良好,是每年雙月季林府宴會上的常客、貴賓。”

    衣衣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當然,今年他用雅雅勾搭上了這最後一個,如果不是被慧如捅死,他將會那幾個人渣一樣,三五不時就來林府享受一頓美味。”

    美味?

    真是諷刺啊!

    衣衣突然忍不住想笑自己蠢,記得在知道林坤十年如一日地撿沒人要的小孩,全然把自己家當成了慈善堂,她還將其與孤兒院的院長奶奶對比。

    說他們兩者的心一樣,不能因為林老比院長奶奶富有,於是給出更高的代價付出的努力卻少,而說林老沒有院長奶奶有愛心。

    現在看來,何止是沒有愛心,他的心簡直黑透了。

    “我說他唯利是圖從來沒有冤枉了他。世上人性千千萬,清心寡欲,守得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少得可憐,尤其是大戶人家,哪一個不是後院姬妾成群,偏偏還口是心非地用開枝散葉當借口!”

    “所以我並不覺得男人好顏色有問題,也不覺得送生意上的大客戶個把姬妾有問題,送一群,天天送,都可以。”

    夏仇放鬆的調子陡然陰冷,充滿了怨氣,“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唯利是圖到這種地步,對小孩下手不說,還偏偏披著慈善的皮子,受著攸攸眾生的讚譽,一轉眼就把白撿不要錢的孩子賣給那些畜生!”

    “豐禾城生意做得比那五個人渣好的不在少數,也有那等癖好正常的、坐著正經生意的人,可他就是貪圖這一點小利,對著這些人渣搖尾乞憐!”

    衣衣想,自己上了那麽多年學,最後考的還是重點名校,但直到今天,才真真正正知道人麵獸心這四個字是怎麽寫的。

    不,或許叫畜生不如會比較好。

    也有那等結草銜環為報恩的動物呢!

    怎麽就有這樣的人?

    都說孩子是天使,他們單純幹淨的眼睛能淨化世間的一切汙垢,看著那樣一雙雙眼睛,他的心到底得有多硬,才能毫不手軟地送依賴自己、感恩自己,把自己當父親當親爺爺一樣看待的孩子們入地獄呢?

    衣衣突然覺得惡心,這外表幹淨漂亮、等閑人不能擁有的林府浸透了多少孩子的血與淚,埋葬了多少他們的森森白骨,又有多少地盤是用他們的身體鋪就的?

    怎麽會覺得空氣清新呢,應該是腥臭得讓人一秒也呆不下去啊!

    “你也覺得惡心,是吧?”夏仇臉上的怨恨之色忽地一收,語調不辨喜怒,麵上的冷漠叫人心驚。

    “我有時候想想,也挺佩服自己的,分明片刻都待不下去的地方,我愣是住了一個月零十天三個時,且這個時間還在增長;分明恨不得拿刀剁成肉醬的人,我居然還乖乖巧巧地和他共了那麽多天早飯,我居然沒有把滾燙的白粥潑他臉上?”

    夏仇的臉上很是平靜,語調卻驚訝到不可思議,尾音急促上揚。

    仿佛連她自己都有點不認識曾經的自己了。

    眼睛裏滿滿都是迷茫。

    “因為仇恨?”衣衣問。

    “對,因為仇恨。”她的目光驟然堅定起來,深沉起來,那種沉凝的、仿佛要耗盡畢生光陰為之努力的堅定,從她的眸中,從她的身上流瀉出來。

    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這一刻,她身上的違和感放大了最大,相信這會兒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不對。

    可夏仇自己渾然不覺,她繼續道。

    “我一直覺得林坤的野心遠不止於此,張壁的勢力在那些人渣中僅能排個第三,可他卻是林坤最後的下手的,這明顯不對。

    我有仔細看過林坤商隊的發展,他很謹慎,一直是以求穩為主,想來喜歡一步一個腳印,他不可能在張壁身上例外,所以我就去查張壁這個人,你猜,我查到了什麽?”

    說到這裏,她挑挑眉,賣了個關子,然後忍不住看了衣衣一眼,發現她雖然麵上沒什麽表情,但一雙黑而清透的眼睛卻專注地看著自己,從那雙眼睛裏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扭曲的,猙獰的,被仇恨充斥與汙染的……

    不像眼前的小姑娘,她才八歲,八歲啊,多麽小的年齡,天賦還不錯,隨身契約凶植,又擁有著比同齡人更沉穩更冷靜的心性,重情重義,可見將來一定會大有成就的。

    看了好一會兒想著想著忽而一笑,像是打破了什麽,違和感便不見了,於是氣氛驟又變得輕鬆。

    卻見衣衣在這當口忽有所悟,“這就是你說的跟我有關?”

    “切!”夏仇的臉頓時就垮了,吼衣衣,“你居然知道?你怎麽能知道?”

    衣衣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我怎麽不能知道?你前麵說這麽多明顯是為了鋪墊,前麵都給了我提示,我再猜不出來就該找塊豆腐撞死了。

    夏仇撇撇嘴,也沒計較衣衣不答,隻是小聲地嘟囔,“宮翎啊宮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厭?”

    “所以呢?”被人當麵說討厭,衣衣卻沒有生氣。

    “所以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掐死你啊掐死你!”她忽然整個人撲過來,抓著衣衣的衣領,在她耳邊咆哮。

    衣衣一愣,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麽,輕歎一聲,“你是不是不想拖我下水了?”

    不然怎麽會明明還說著林府的事,突然就轉移了話題。

    夏仇麵色一僵,輕哼一聲,含糊道,“你小小年紀,未來大有可為,做什麽非要要跟我攪和進仇恨裏,這就是一座泥潭,踏進來就出不去了,視而不見不行嗎!”

    小小年紀?好吧,雖然知道不應該,雖然知道夏仇是為了自己好,但衣衣還是想笑怎麽辦?

    小小年紀這個詞可不適合掛她身上!

    不過,這也間接說明自己的道行比夏仇高,自己看出了夏仇不是小孩,她卻沒看出自己芯子不對,衣衣在心裏如是想著,這個悲傷的事實還是不告訴她好了。

    隻是,這樣想著的衣衣,心底又生出了一個疑問,按理說像她們這樣的異類對重生/穿越應該是比較敏感的,如自己,發現夏仇語言舉止不似小孩,就會自然而然的猜想,她與自己會不會是同一類人。

    可現在看來,夏仇竟是半點都沒懷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