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下台，就有人等著上位。
    準確的來說，等著上位的人更多。
    畢竟內卷化的古代，資源是極其有限的，官位這種社會上等資源，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呢！
    舉人平日裏要熬出個官位可不簡單啊，畢竟那麽多進士在前麵排著呢！
    而且一般往更上麵的官位走，就更不簡單了。
    所以，皇帝的命令一到地方上，舉人們差點集體高潮了！
    這真是天上掉了餡餅。
    這機會還能放過？
    權力使人瘋狂有木有！
    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舉人們，搖身一變，就膨脹起來了。
    殺！
    皇帝老子都說了殺！凡是貪汙了糧食的全部殺了！
    就這樣，在十月下旬的陝西，迎來了一場腥風血雨。
    州府的老大，人頭全部被匣子裝起來，打包送到了西安府，就掛在長安城的城門口。
    這一舉動震撼了整個西安府的官員，尤其是陝西承宣布政司的官員。
    整個十月下旬到十一月初，各地都開始對地方官員進行清算。
    衙門的賬目是一本一本的翻，翻出來後，隻要有問題，就開始定罪。
    結果就是不少衙門一半的官員都被清算出來了。
    這簡直是在陝西引起了大地震。
    錢龍錫不無憂心忡忡地跟皇帝說，這樣下去會影響到陝西的行政。
    崇禎笑著嘲諷道：陝西有行政？
    陝西有行政的話，賑災的糧食還會出現如此扭曲的局麵？
    局麵本身就已經癱瘓，那些官員坐在衙門裏，表麵上是官員，不過都是演員罷了。
    撤換一半的官員下來，的確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行政，但在這種政治正確的風氣下，至少糧食肯定是可以下下去的。
    這一點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其他的擺上來談，都顯得無關緊要。
    人頭是砍了，地方上的官員要抓的都抓了，該補充的都補充了。
    剛到公司上班的員工，總是表現得很積極。
    同樣，剛上任的官員，每天都想打了雞血一樣。
    可以說，整個陝西的官場瞬間為之一震，竟然出現了那麽一絲積極向上的味道。
    甚至有些剛上任的官員每天還給自己來碗心靈雞湯。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麽？
    當然不是！
    就在十一月初十的這一天，西安府有三十名官員提出辭官。
    包含了陝西承宣布政司、西安府衙門、長安縣衙門的官員。
    辭官不幹了，大有一副皇帝你愛怎麽滴怎麽滴的架勢，咱們不伺候了。
    錢龍錫將所有辭官者的名單呈遞了上來，他就在一邊站著，皇帝做坐在這裏寫字。
    皇帝並沒有看這份名單，隻是淡淡道：“駱養性。”
    “臣在。”
    “去查一查這些官員。”
    “是！”
    “記住，一定要按規矩辦事。”皇帝突然抬起頭，看著駱養性，“有問題的，都秉公執法，沒問題的，讓人家安安心心回家。”
    “陛下放心，臣一定秉公執法。”
    說完，駱養性便出了去。
    錢龍錫擔憂道：“陛下，這恐怕……”
    “錢愛卿，不要總是恐怕這個恐怕那個的，這天它塌不下來！”
    錢龍錫跳了一跳，連忙道：“臣隻是擔心會引起……”
    “引起什麽？他們難道要造反不成？”
    “自然不是，臣隻是擔心，新補充上去的官員，對事務不熟悉，影響了正事。”
    “一回生二回熟，總得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吧。”
    崇禎繼續寫著字，隨口問道：“孫傳庭這次到哪裏了？”
    “回稟陛下，前方傳來的信息，孫傳庭部再返回洛陽後，第二批糧食目前已經進入陝西地界，大約還有十天可抵達西安府。”
    “給朕帶個話去，讓他沿路就給各州府把糧食分了，按照你的計劃來分，運到西安府後，再分發，太浪費時間。”
    “是。”
    “陛下，秦王的80萬畝田如何處置？”
    “分下去吧，按照順天府的公田之策分下去。”
    “是。”錢龍錫拜道，“陛下若無其他事，臣先告退。”
    “你先下去。”
    錢龍錫剛離開，陳奇瑜便到了。
    “臣參見陛下。”
    崇禎也不說話，等把字全部寫完後，才放下筆。
    陳奇瑜還在那裏跪著。
    “陳愛卿。”
    “臣在。”
    “朕問你一件事。”
    “請陛下明示，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對自己這個按察使滿意麽？”
    臥槽！又來了！
    陳奇瑜心頭一顫，硬著頭皮道：“承蒙陛下器重……”
    “說重點。”
    “不滿意。”陳奇瑜全身都開始冒冷汗了，上一個被這樣問的是西安府知府馬英年，他現在已經成了商縣的知縣。
    陳奇瑜心頭暗自叫苦，難道皇帝也要把自己給貶了？
    “說說你為什麽不滿意？”
    “臣身為按察使，未能起到巡察的作用，有負於陛下厚望。”
    “那該當如何？”
    “臣有罪。”
    “想不想要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陳奇瑜心中苦笑，看來是真的要被發配下去了，他隻好道：“全憑陛下安排，臣不敢有任何妄想。”
    “這陝西布政使的位置，朕想給你來坐，你敢不敢？”
    陳奇瑜心頭猛地一震，震驚地抬起頭看著皇帝，隨即連忙低下頭：“承蒙陛下錯愛。”
    “回答朕，你敢不敢？”
    升官還有敢不敢的？
    這話問得陳奇瑜是全身發怵。
    他喉嚨發幹，吸了一口氣，道：“全憑陛下安排。”
    “你們就總是跟朕玩文字遊戲，朕問你的是敢不敢，正麵回答朕的問題有這麽難麽？”
    “敢！”
    “好，你來做陝西左布政使，朕後麵會將錢龍錫調回京師，也不會給陝西安排總督巡撫，就交給你，等你做好了，朕就給你加兵部侍郎銜，讓你做陝西總督。”
    “承蒙陛下垂憐，臣萬死不辭。”
    “先別急著謝恩，陝西布政使不好當。朕給你一個目標，三年時間，每個州府至兩條水渠，挖出來，一定要挖出來。五年時間，解決陝西的災情。明年，將朕頒布的新政令，在陝西全部執行落地。”
    “就這三點，辦到了除了給你升官，還有其他的賞。”
    “臣拜謝陛下。”
    十天之後，眼看著已經到了十一月二十日，孫傳庭的部隊沿路一路發糧食，也發到了西安府了。
    與孫傳庭倒是聊了很多，都是關於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但崇禎重點不是見孫傳庭，而是見他軍中的一個人。
    誰？
    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