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 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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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懷風以為這次保不住孩子時,她的後頸被什麽人一把提住了,力道之大,她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會斷氣,隻是離自己急劇靠近的地麵一下子頓住了,然後是輕輕地,她緩緩躺到了地上。
她扭過頭,首先看見的是那隻瘦小的黑貓,一雙幽綠的眼睛盯著她,示威一般,喵嗚一聲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齒尖。
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她們看著摔斷了脖子的南婉儀,連尖叫都忘記了。
剛才的混亂讓許多人都緩不過勁來,她們也不知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聽見一聲慘叫,然後就是什麽東西轟然倒地的聲音,接著又是慘叫,最後就是骨頭撞裂的劈啪聲。
南婉儀原本就長得嬌小玲瓏,如今像個破敗的娃娃摔得七零八落,鮮血從她扭曲的脖子間逐漸流淌。
沈懷風覺得後怕,若是剛才沒有寒露提著她,隻怕現在跌得四分五裂的就是她了吧。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那隻黑貓驚了怕貓的南婉儀,她又站在自己的身後…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地拂上自己的肚子。
寒露不言不語拽起癱坐在地的沈懷風,看著她蒼白的臉,梭巡一周眼神銳利而疑惑。
她的腿有些發軟,幾乎站不穩,隻能靠著一旁的侍婢努力攙扶著她。
有幾個妃嬪也被那隻黑貓驚著了,但索性隻是一些小傷小痛。
清雪宮的人很快就趕過來了,又是招太醫,又是安排她們入住清雪宮,速度之快。
她搖搖晃晃,小腹隱約有些脹痛,她堅持站著,不想被別人看出她的異樣。
“娘娘走吧,臣妾一會會派人通知皇上的。”張幼蘭保持如常的微笑,似乎這場災難她早就知曉,不驚不乍,平靜恬淡。
太醫來瞧了幾位受傷的妃嬪,隻是輕微的扭傷擦傷,倒沒什麽大礙,隻是可惜了南婉儀,年紀輕輕便夭折了。
沈懷風囑咐,要好好安葬她。
別的太醫想要為她診脈,都被拒絕了,她遣走眾人,獨留張幼蘭與之相對。
“說吧,你是早就知道了,才會這麽快趕過來的。”
張幼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臣妾想著,也沒有義務要說吧。”她理了理自己沾濕的衣裙,無所謂道。
的確,她沒有義務告訴別人,說與不說都是她的事。
“既然你今日邀我前來,定是有話要說,不妨現在就說吧。”沈懷風的臉蒼白泛青,試圖讓自己保持穩定。
“也沒什麽,隻是想向皇後娘娘討個恩旨,家弟想要代替白家將軍的位置,望娘娘允準。”
她話說得普通,就像是在說明日早膳用些什麽才好。
沈懷風眯了眼,“後宮不得幹政,這種事,你同我說也沒用,你弟弟若真是個有能力的,皇上自然會高看他。”
張幼蘭清淺一笑,眼神裏的落寞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娘娘這話說得,若真能像娘娘一般天天得見聖顏,又何故多此一舉。”
她皺眉不悅,“本宮幫不了你。”
提腳要走。
她幽幽在身後開了口,說了些話,朱唇皓齒,像極了一朵嬌豔的玫瑰。
那些話在沈懷風的心上狠狠撞了一下。
沈懷風沒吱聲,她額間細密的冷汗悄悄從發間滲出,隻是看著張幼蘭。
她的喘息逐漸變得沉重,肚子裏的涼墜感衝擊著她的神經,她腳下不穩,從椅子上跌坐到地上,張幼蘭大驚失色,叫喊道,“宣太醫,快宣太醫。”
她扶起沈懷風,看著她蒼白的臉,一遍一遍叫著,“皇後,你醒醒,皇後…”
皇後摔倒動了胎氣的事一下子傳遍了後宮,像是平靜的湖水,被投下了巨石,濺起無數水花,迸濺開來,南婉儀的死很快就被皇後陷入昏迷,被鬼怪厴著了這一條八卦所改變,人人都道是那黑貓是找皇後報仇,不小心拉了南婉儀做了替死鬼。
後宮本就是個女人多的地方,女人一多,是非自然就多了,有不少好事的暗中嘲笑皇後的膽小。
“聽說皇後現在嚇得晚上都睡不著覺呢,那日跳出來的黑貓很有可能就是寄了惠妃怨念的鬼物呢。”
“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宮裏的黑貓多了起來,聽宮裏的老人說,黑貓是不吉之物,能通陰陽。”
“你瞧著皇後平日老老實實的,誰知道她背地裏做了什麽?能得聖寵怕是也有不可告人的內幕。”
“別說了,我還挺害怕的,聽說已經有許多人半夜聽見女人的哭聲,還看見鬼火在纖雲宮附近徘徊呢,我現在半夜裏都不敢起夜了。”
不光是流言,連皇後宮裏的人都因為這事嚇得不輕,她們宮裏最近的黑貓總是聚集得比別處的多,趕也趕不走,還有個小丫頭半夜守夜時親眼見過幽蘭的鬼火從她眼前飄過。
宮中紛傳這是死了的貴妃在作祟呢,她的孩子沒活過滿月,自己又深陷火災,怨念自然不是一般的深重。
宮內眾說紛紜,楚傲寒也很著急,沈懷風雖然肚子無恙,可她卻夜夜驚覺,無法安睡。
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了。
他有心陪著她,可終究被她打發了出去,“如今沈弼言知道我懷孕的事,邊境的淮王世子又沒個安生,你還是專心朝政才是。”
她蒼著臉,給他一個笑容,送他離去。
她招了道士在宮裏作法,又貼了許多符咒,總算是能安穩些睡眠。
這天夜裏,她聽了道士的話,貼了一貼避喪符在心口,喝了安神的湯藥,睡了。
到了半夜,她覺得有些口渴,迷迷糊糊睜眼,看了周遭一圈便扶腰起身。
這些日子,她總是睡不好,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驚醒。
風,吼得愈加賣力。
像是一隻出籠的猛獸,褪去了束縛,肆意狂奔在這座皇城之間。
她喝一口水,長長舒了口氣,眼神有些渙散。
突然,一抹黑影從窗前略過。
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外頭風大許是刮過的一葉樹杈罷了。
放下水杯,她準備回到溫暖的被窩,雖說燃了地龍,但身上涼涼的感覺並沒有消失太多。
又是一道黑影閃過,這次她看得真切,的確是一道黑影。
她嚇得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上不敢動,剛才的確是有黑影從窗外劃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