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 臨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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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度操勞,沈懷風的心思越加的重,腹中墜脹感也日漸明顯。

    孫長竹閉著眼細細為她號脈,不時蹙眉。

    “究竟如何,你直說無妨。”她歎了口氣,腹內隱約有些涼意,知道懷孕之人實在不該憂思惱怒,可事情就在眼前,她又如何能做到不思不慮。

    “娘娘,您實在應該好好休息才是,孕期最忌憂思過度,不但傷己,對腹中胎兒也不是一件好事。”孫長竹搖搖頭歎息說道。

    “本宮也知,可腹中日漸沉重…”她撫摸著碩大的肚子,語氣中全然都是擔心。

    “娘娘不日就要臨產,即便不是為自己,為了腹中胎兒也該臥床休憩了,朝堂之事,大可交給臣下解決,您與孩子平安才是我朝之幸。”

    孫長竹說得誠懇,坐到一邊寫了許多藥材名,遞給身邊的藥童:“將這些藥抓好,文火煎煮後撈出瀝幹,製成藥膏,還有這一份煎好後一日兩次送到娘娘手中。”

    “娘娘切記這藥要按時吃,切不可再勞心勞力,安心待產才是真啊。”

    是啊。不日就要臨產,一旦臨產,孩子自然也就成了他們行動的借口。

    孫長竹走後,蓮心也不由擔心起來,“孫太醫的口氣裏可不是沒事的樣子,這孩子怕不是有什麽問題吧?”

    她搖搖頭,“別瞎猜了,想得再多也於事無補,倒是我吩咐你的事做得怎麽樣?”

    “小姐放心,那封信我已經交到那人手上,雖然心中有疑問,但那人也說了,太後遺言莫敢不從。”

    聽蓮心這麽說,她略微放下心來,這些日子她過得確實擔驚受怕,她手中沒有兵權,臨產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不過好在寒露有本事,沒幾日就越過魏王的援軍與楚傲寒餘部匯合。

    有了援軍支持,她想,楚傲寒一定很快就能回來,一定,隻要她再堅持一段時間,孩子再堅持一段時間,她們一定會渡過難關的。

    “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保障城防部署,雲墨現在成了禁軍頭領,我們的安全一例由他承擔,格宮的守衛他已經安排妥當,隻要與張幼蘭商議後她來部署就可,所以我們隻要保證好自己就行。”她想著自己一開始知道雲墨投了沈弼言的門下確實是驚訝的,可雲墨的一番說辭讓她撤了疑慮,她為自己懷疑過他而感到羞愧,若說這世間還有誰可信,除了楚傲寒也就隻有雲墨了。

    “娘娘放心,值得信任的穩婆我已經從鄉間找來,還有生產時的藥我已經都預備好了,一切準備就緒。”木香絮絮將一些事宜告訴沈懷風,不為別的,隻是希望她能安下心來養好自己的身子,待到生產之日,手忙腳亂的難免會出錯。

    沈懷風不由心中感慨與木香的貼心與周到,也逐漸放鬆下來,她如今大腹便便,起身都是一件難事,加之孩子比尋常的孩子更大些,她隻能扶著蓮心的手臂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躺到了旁邊的小榻上。

    幽香嫋嫋從鶴口飛仙的青銅香爐口中冉冉攀升而上,引出一片甜香風味,鬆木的清香環繞,別有一番韻味。

    這樣的香氣讓她放鬆了許多,躺在榻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她夢見了自己站在半坡之上,瞭望那片漫布整座城池的猙獰大火,映在眼前的那一片妖嬈的紅,宛若舞姬的腰肢,在不安分的扭動著,模糊了星空,紛亂了思緒。

    紅月低垂,近得幾乎觸手可及,那樣碩大明豔,盤踞頭頂。

    男子站在最遠的地方,衣袖輕擺,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樣子刻入心扉一般,她努力想要看清楚男子的樣貌,可潑天的大火蒸煮之下,視野所及之處皆模糊不清。

    良久,大火逐漸退去,沈懷風望向遠方,大片大片的魚肚白在天空翻轉,紅霞愈加蔚為燦爛,太陽從遠處滑行而來,霎時陽光萬裏,她再回頭去尋那人,卻如何都無法尋到。

    她醒來,已是滿頭大汗,她不知此夢含義,心中更加深沉,她隻是端坐著迫使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這天夜裏,她突然腹中脹痛,撕扯感一浪疊過一浪,她疼得厲害,汗珠子簌簌往下滾落,她咬著牙喚道:“蓮心…我…肚子疼。”

    蓮心半夢半醒躺在外邊,聽著幾乎無法辨別的申/吟聲,她迷糊間抬起頭,細聽。

    “蓮心…肚子…我…”她的聲音密不可聞,蓮心卻如針入腦,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小姐,你沒事吧。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麽?”

    她點燈照亮整個內室,去看沈懷風。

    隻見她麵色蒼白,豆大汗珠順著淩亂的發絲粘膩在額角,她雙腿蜷縮,像一隻蠶蛹,盡全力把身體縮成一團。

    “叫太醫來…快…小姐怕是要生了。”她的驚叫喚醒了沉睡的鳳儀宮,所有人都在蓮心的喊叫聲中匆忙起身。

    叫太醫,叫穩婆,煎藥,備熱水。

    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臨,她們的臉上都洋溢著濃濃的盼望。

    沈懷風此刻除了尖叫,根本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肚子裏的疼痛排山倒海般撲到她身上。

    “不要叫,不要叫,娘娘,再疼也不要叫,快,把這碗參茶喝下去。”穩婆一麵喂著沈懷風參湯,一麵指導她一會該如何發力。

    “太醫啊,娘娘這肚裏的孩子胎位不正,怕是有難產的風險啊。”一個老經驗的穩婆大概摸了摸沈懷風的肚子,內心暗道不好,趕忙尋了太醫,拉到一邊小聲嘀咕著。

    “這…這該如何是好。”阮雲墨從外匆匆趕來,一來便無意聽見兩人私話,心中咕噔一下,像是從豔陽天裏跌至冰低。

    “她不會有事的?是吧。”他不確定的問了太醫,孫長竹隻是不語,低頭寫了張藥簽囑咐藥童去拿藥。

    阮雲墨在屋外聽著她痛苦的申/吟,心痛如絞,他扣著門框,閉了眼,暗自祈禱。

    他屏住呼氣,狠一狠心,推開了內室的門,一屋子女人群雌粥粥,慌亂成團,竟完全沒有人在意他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