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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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敬宗吃了麻婆豆腐後,回來一直念念不忘,就派人去買。

    廖全很是詫異的道:“使君為何不讓人去賈平安那裏買呢?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此刻的官就是官,天生和百姓就有階層的差別,所以廖全的想法就是大家的共識。

    讓個小吏去楊家塢,那賈平安還不得屁顛屁顛的把最好的白玉豆腐拿出來?

    許敬宗當然也想這麽做,但他卻擔心直接從賈平安那裏拿豆腐會引發些莫測的變化,比如說來自於掃把星的詛咒什麽的。

    你要說老許先前認為賈平安就是自己的福星,可福星是福星,不代表老許敢和賈平安太過親近。

    從商人的手上買,那麽有什麽詛咒就衝著商人們去,老許覺得自己肯定就安全了。

    但話不能這麽說,許敬宗一臉正氣凜然的道:“老夫是刺史,若是老夫張口去要白玉豆腐,那賈平安定然惶然,不敢收錢。可百姓不易呐!從商人那裏買,這便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傷民生。”

    廖全覺得老許的形象越發的高大了,不禁讚道:“使君慈善,華州百姓有使君為父母,果然是福緣深厚。”

    父母官父母官,說的就是地方長官。所以廖全說父母也過得去。

    許敬宗心中暗爽,卻謙遜的道:“老夫沒這麽多的想法,就一個,不擾民。”

    廖全拱手,肅然道:“不擾民,任民休息,這便是無為之治啊!那些人說使君隻知道寫文章詩賦,旁的都不懂,某看大謬!”

    他心潮澎湃的道:“使君的治理之道讓下官佩服之至,下官願意追隨使君,為大唐效力。”

    呃!

    這就是徹底的舔狗了?不,是徹底的崇拜者?

    許敬宗隻是標榜一下自己,實際上他哪裏會什麽無為之治,隻是懶罷了。可廖全卻覺得這便是無上大道,學會了就是賢臣。

    看看他目光中的崇敬之色吧,貨真價實啊!

    許敬宗隻覺得身體發飄,想他老許在長安城中的名聲臭不可聞,可在這裏卻收獲了崇拜者一枚,這就是福分呐。

    隨後有人去買了幾塊豆腐來,許敬宗想吃,可卻接到了急報,說是下麵出了大事,有兩個村子械鬥,要打死人了。

    這等事兒不小,一旦發酵,地方官就會被追責,所以許敬宗趕緊帶著人去處理。

    等他趕到時,兩個村子的人已經被隔開了,但能看到地上有血跡。

    此時的大唐民風彪悍,那些百姓覺得種地沒前途,都願意從軍去爭取功勳,這便是開國初期的彪悍民風,但在民間就容易引發矛盾。

    鄭縣縣令趙聰一夜未眠,眼泡老大,說道:“下官處置不當,勞煩使君了。”

    他說的客氣,可卻有些疏離。

    他和山東士族的人有些關係,對老許這個門閥世家的對頭自然沒好感。加上老許奸臣的名聲……特別是前幾日長安城有人來,和他說了老許在宮門外公然對太子表忠心的那幾句話後,趙聰就更加的看不起許敬宗這個上官了。

    這年頭講究的是風骨,帝王是帝王,可帝王也隻是個屁罷了。沒見當年修氏族誌時,皇族老李家都隻能往後靠嗎?

    可見在天下人的眼中,那些門閥世家才是最強大的,皇帝也隻能屈居後麵。

    於是官員們對皇帝的態度很是微妙,一方麵是帝王之尊要維持著尊重,一方麵覺得也就是這麽回事。

    所以諂媚是要不得的,大夥兒要把腰杆挺直了,這才是名臣。

    許敬宗看著兩邊虎視眈眈的村民,沉聲道:“說說。”

    趙聰說道:“左邊的是旺林村,右邊的是下埔村,兩邊昨夜為了爭奪田地打了起來……”

    許敬宗皺眉,“田地不是都分好了嗎?爭什麽?”

    大唐目前實行的是均田製,百姓成年了,官府就會授田,而不是百姓自己去謀田地。

    趙聰越發的不屑了,“華州地少啊!”

    這個棒槌,你來華州,難道就不知道華州沒多少田地?

    “田地少了?”許敬宗皺眉道:“那就給他們分清楚。誰是誰的地,分清楚。”

    趙聰看了他一眼,“使君,這等紛爭,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扯不清的。”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話用在這等紛爭上也沒錯。地方官府壓根就沒法給這些人說道理。

    許敬宗緩緩走了過去,站在中間,說道:“老夫許敬宗!”

    兩邊數百村民躁動了一下,然後安靜了下來。

    這是個好兆頭,許敬宗滿意的道:“都安分些,回頭讓地方重新檢校兩個村的田地,老夫在此保證不偏不倚,若是錯了……”

    他指著趙聰說道:“若是錯了,老夫讓他悔不當初!”

    這等許諾對百姓而言不錯,隻是負責的卻是趙聰,一旦出錯,老許隻需拿他來開刀,就能平息民憤。

    可這不就是甩鍋嗎?

    老許一口黑漆漆的鍋隔空飛來,正好扣在了趙聰的頭上,

    趙聰麵色微白,剛想說話,老許已經上馬了,“州裏事多,老夫先回去了,後續有事稟告。”

    他剛走,百姓們就躁動了起來。

    “趙明府,咱們下埔村可是少了五畝地,這個怎麽說?”

    “放屁,那五畝地是我們村的!”

    兩邊村子的火氣重燃,趙聰趕緊過去勸阻。

    咻!

    不知道是誰開始扔東西,頃刻間趙聰就被雜物給淹沒了。

    “明府!”

    那些小吏和雜役都傻眼了,趕緊去救趙聰。

    沒走多遠的許敬宗回頭看到這一幕,不禁暗自一樂,心想老夫果然是英明,這不就避開了。

    可這事兒得解決啊!

    回到州衙後,許敬宗一直在琢磨此事。

    有小吏進來,“使君,那白玉豆腐可還吃?”

    許敬宗點點頭,小吏去交代廚子做豆腐。

    廚子準備把豆腐和餺飥一起煮,做個別有風味的美食。

    餺飥就是湯餅,也就是麵條,麵片。

    他拿起白玉豆腐,嗅了嗅,皺眉道:“怎地味道怪怪的?”

    大夥兒都是第一次見到白玉豆腐,於是以為就是這這個味。

    可這是五月天啊!已經熱了。

    這豆腐……變味了,若是賈平安在的話,一定說趕緊扔掉。當然,有人會問,臭豆腐也變味呀?可臭豆腐不是這種變味法,壓根就不搭幹。

    晚些餺飥送了過去,許敬宗吃了,大概是有吃臭豆腐的天分,讚道:“這股味就是有趣,說不出……和那個什麽麻婆豆腐截然不同,有趣,有趣,賞廚子。”

    睡到半夜時,他突然覺得腹痛如絞,就去了茅廁。

    拉啊!

    這一下拉的許敬宗頭暈目眩,等拉到第三次時,他覺得不對,就趕緊讓人去尋了郎中來。

    大唐有夜禁,可對於老許來說這不事。晚些郎中來了,一診斷,就說他大概是吃錯了東西。

    煎藥吃了之後,肚子裏依舊很難受,可更難受的是虛弱感。

    “使君!”

    天色還沒亮,有官員來了,帶來了個壞消息。

    “下埔村和旺林村又打起來了。”

    臥槽!

    許敬宗怒了,虛弱的問道:“趙聰呢?他死女人的肚皮上了?”

    這話刻薄,來人呆了一下,“明府已經去了,額頭上被石塊砸了一下,此刻正暈著呢!”

    這是來求援的!

    “現在如何了?”許敬宗虛弱的厲害,都沒法動彈了。

    “如今兩個村子的人見砸暈了明府,都回去了,不過說是這兩日還得要打起來,不打死人不作數。”

    “一群畜生!”許敬宗覺得這些就是刁民,可不處置好了,回頭長安城裏的那些對頭就會趁勢弄他。

    咋辦?

    他想起來,可身體軟弱的不行。

    瞬間他就想到了賈平安。那個有靈氣的少年。

    “去,去楊家塢把掃把星,不,把賈平安請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智囊,而最出色的就是賈平安。

    他昏昏沉沉的靠著睡覺,等被叫醒時,發現天色大亮了,賈平安就在外麵,周圍沒人。

    掃把星的威力依舊無敵!

    可許敬宗卻覺得不妥。

    “人呢?”他喊了一嗓子,聲音依舊虛弱。

    半晌才來了兩個白直,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帶著畏懼。

    ——白直就是出京為官後,官方給的隨從。

    許敬宗冷笑道:“幸而來的是賈平安,若是旁人,殺了老夫你等也不知。如此,老夫要你等作甚?滾!”

    兩個白直麵色慘白,跪下不住求饒。

    “趕出去!”許敬宗擺擺手,等他們被趕走後,這才舒坦的道:“幸而及時發現,否則哪日被人給害了都不知道。”

    說完,他緩緩看向賈平安,問道:“他們都怕你,你可覺著難受?”

    “還行。”賈平安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沒人敢來盤問他,如此他這個假貨就徹底的安全了。

    這個少年怎麽就沒半點害怕畏懼老夫的模樣呢?

    許敬宗有些鬱悶,就想來個學習時間,可賈平安卻在琢磨著武妹妹多久能從感業寺裏出來。

    良久,許敬宗見賈平安依舊從容,不禁歎道:“果然是個出色的。老夫今日叫你來,是有個事,城西有兩個村子為了田地械鬥……可華州少田,如何才能壓下他們的紛爭?”

    賈平安問了兩個村子的名字,不禁就樂了。

    這事兒楊德利給他八卦過幾次,那兩個村子為了五畝地的事兒爭鬥多年了,可一直找不到解決方法。

    賈平安不想管這事,可老許放棄了把他鎮壓在廟裏的打算,而且還為他說了好話,這個擋箭牌很給力啊!否則長安的手段早就下來了。

    賈平安覺得自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所以決定幫襯老許一把,“使君,可否去現場看看?”

    “老夫卻是動彈不得了。”許敬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