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頂高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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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夜色沉重而猙獰,南川藝術學院僅亮著一串昏暗的路燈,今夜有些起霧,路燈在迷霧下仿佛跳動搖曳的鬼火。

    陳皮扛著於蒙蒙帶著宿舍三個沙雕少年,奪路狂奔尋到一僻靜處,身後的落葉被冷風吹得嘩嘩作響。遠處的樹木和建築物的黑影動也不動,有夜行的蝙蝠從不知名處躥出,天上沒有星星,所有的景物都難以分辨。

    昏睡狀態中的於蒙蒙,根本無法和陳皮進行正常的交流,也就無法提供玉佩和木香的線索,需要想辦法將人喊醒。

    啪。

    啪啪。

    啪啪啪。

    “喂,醒醒,醒醒,不能再睡了。”

    啪啪啪啪啪啪。

    “能不能醒醒,再睡下去就出人命啦,嘿,醒醒醒醒。”

    陳皮照著於蒙蒙的臉頰拍打了好一陣,但就是叫不醒人,這女生的眼皮就像是黏住了,沉得要死。

    他娘的。

    小妮子是在裝傻充愣還是真的醒不來?

    既然這樣,那就不好意思了啊。

    陳皮深吸一口氣。

    然後。

    大喝一聲。

    【於蒙蒙。】

    【別做夢了。】

    咒語技能發動。

    喊出這聲之前,陳皮為了以防萬一,自己先後退了三步,誰都不清楚被凶魂纏住的活人,如果中了自己的咒語會出現什麽副作用。

    感覺很危險。

    陸航長得帥,又有錢,直接被當成了背鍋俠。

    船哥,麵對疾風吧。

    嘎嘣嘎嘣……

    大概就是陳皮喊出那句咒語的同時,於蒙蒙就像是觸電一般,整個身子骨突然就抖了一下,緊接著。

    騰!

    詐屍了。

    死死的閉著眼。

    於蒙蒙直挺挺的坐起來,一把就抓住了身旁的陸航,右手死死拽住船哥的頭發,然後,張嘴就咬在其肩膀上。

    “臥槽,疼!”

    “哎哎哎,於蒙蒙,你特麽屬狗的啊。”

    陸航一邊咒罵,一邊使勁想要推開於蒙蒙,但這位閉著眼的女生,卻像是大象附身,力量出奇的凶猛。

    作為男生,陸航真不好意思直接拿腳踹人家姑娘,太不禮貌。

    看到突生異狀,劉強和張宇是完全懵逼了“胖爺,咋回事?於蒙蒙發瘋啦?”

    陳皮撇撇嘴“別傻看著,鎖住於蒙蒙的手腳。”

    說話間。

    陳皮再次發動咒語。

    【於蒙蒙。】

    【別做夢了。】

    陸航“……”

    劉強“……”

    張宇“……”

    沙雕三兄弟都迷了,胖爺這是搞什麽鬼呢,人家姑娘都發瘋了,你喊別做夢了,這能管用?

    自欺欺人還是腦殼進水?

    話音剛落。

    於蒙蒙死命咬陸航的力道,又加重了兩分。

    “啊啊啊……疼疼疼疼疼,要死了,你倆快拽住她啊,快拽住她。”陸航都疼哭了,肩膀上眼看著已經見了血。

    陳皮冷哼一聲“忍忍,男子漢大丈夫,讓姑娘咬一口又不會死。”

    【於蒙蒙。】

    【別做夢了。】

    “啊……啊!啊?”陸航咬著後槽牙做好準備,本來以為要被撕下來一塊肩頭肉,可痛叫都叫完了,肩膀上的牙齒卻漸漸鬆開了。

    聽著陸航的慘叫。

    陳皮還以為第三次咒語又失敗了。

    【於蒙蒙。】

    【別做夢了。】

    “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來。

    然後閉著眼的於蒙蒙就睜開了眼。

    片刻之後。

    “你才做夢呢,你們這群流氓,為什麽要把我綁到這裏?我要告訴輔導員,你們這是在犯罪,虧了我們還是同班同學呢,陳皮,你到底有完沒完!”醒過來的於蒙蒙,隻是掃了掃四周,就給陳皮打上標簽。

    確認過眼神。

    這是一群要害自己的人。

    “咦?”

    “你醒啦?”

    陳皮長鬆一口氣,再咒下去,他還真擔心船哥扛不住。

    “再不醒你們是不是要吃了我?”於蒙蒙橫眉冷對,如果白眼可以殺人,陳皮四個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喂,你還講理不講理,是你要吃了我好不好。”陸航恨恨的將肩頭傷口展示給於蒙蒙,肉皮翻開,一串血正在往外淌,秋衣都被血浸透了。

    “我弄的?”於蒙蒙指指自己。

    沙雕三兄弟齊刷刷點頭。

    “騙子!”於蒙蒙根本不相信,“我剛剛醒過來,難道夢遊咬的你?”

    沙雕三兄弟想想陳皮的那句別做夢了,繼續齊刷刷點頭,他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於蒙蒙真的是夢遊了。

    而且還準備夢中吃人。

    凶得一逼。

    “把無人機裏拍攝到的視頻給她看一看,事實勝於雄辯。”陳皮懶得跟小肚雞腸的女人解釋真相。

    心累。

    寂靜的黑夜。

    冷風呼呼地刮過已經開始泛黃的樹梢,就像張牙舞爪的怪獸。

    無人機拍攝的畫麵被放到於蒙蒙手心裏,然後,一秒鍾過去了,五秒鍾過去了,十秒鍾過去了……黑暗中的於蒙蒙,明顯全身開始發抖,身子骨也不自覺蜷縮成一團,喉嚨一直打滾兒,眼眸中滿是不可思議和毛骨悚然的驚恐。

    呼。

    呼。

    呼。

    從頭看到尾。

    視頻斷掉的那一刻,於蒙蒙腿肚子直接一軟,癱坐到地上,眼眶裏沒有淚水,她已經被嚇得哭都哭不出來。

    她肯定是認識那香爐,那玉佩,那木香的。

    但她不知道,這竟然會給自己帶來如此恐怖的厄運。

    “我舍友呢?”於蒙蒙顫巍巍的問道。

    “她們很好,還在睡覺。”陳皮淡定的回答。

    “是你救得我們?”於蒙蒙又問。

    “算……是吧。”陳皮本來想說是早茶,但想了想蘇柔柔的柔軟性格,還是算了吧,胖爺免費當一次背鍋俠。

    “那你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裏?”

    “我需要你帶著我去找一下幕後黑手,就是送給你玉佩和木香的人,你的舍友安全了,但這不代表你就安全了,如果不把那孫賊揪出來,你還是會犯病,咱們整個南川藝術學院都可能被你毀掉。”陳皮真不是唬人。

    黃泉地獄都裂開口子了。

    人間很危險。

    沾上髒東西就是靠近了死亡,死都閉不上眼。

    一番商議安慰和勸說,於蒙蒙總算同意陪著陳皮走一趟,至於沙雕三兄弟……

    “章魚和板牙,你倆再辛苦一趟,陪船哥去看看肩膀,實在不行就打一下狂犬育苗和破傷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陳皮很認真的叮囑。

    “哼!”

    換來的卻是於蒙蒙的冷哼。

    你才狂犬呢!

    你全家都傷風!

    冷哼歸冷哼,自己確實把人家肩膀咬傷了,不去醫院看看真不行。

    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兩點多。

    這次沒有再衝保安看守的電動閘門,走的是圍牆,陳皮很輕鬆的翻上去,然後把於蒙蒙和沙雕三兄弟拽到牆頭。

    再下去的時候。

    本來沒什麽意外,但陳皮和沙雕三兄弟一抬頭。

    夜風吹拂於蒙蒙的睡衣和短裙,一條繡著白花兒的小內內,於風中,若隱若現。

    齊刷刷昂頭“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牆下分手。

    沙雕三兄弟再次夜入急診。

    熟悉的很。

    感覺跟回家似的。

    護士小姐姐,我們仨又來了……

    陳皮則是跟著於蒙蒙來到路邊,說來也怪,挺大一路口,戳了五分鍾愣是沒遇上一輛出租車。

    然後於蒙蒙就掏出手機,直接叫了一輛快車。

    陳皮撇撇嘴“這麽晚會有快車來接咱們?”

    於蒙蒙冷哼一聲“你叫肯定沒有,我叫,肯定有。”

    說完就展示了一下她的賬號。

    頭像雖然是真人無疑,但卻經過了美圖、拉皮、亮白加柔光。

    可以這麽形容。

    單看那張照片,於蒙蒙的顏值絕對是傾國傾城,天下無雙,絕世的容顏,比沉魚落雁都閉月羞花。

    所以於蒙蒙非常自信,就憑自己的頭像,別說是高校區,再遠再偏再僻的定位,都有男司機接單。

    而且。

    越偏僻。

    越有躁動的心飛蛾撲火。

    夜裏跑快車的,必然不安分,安分的漢子早就睡覺了。

    果然。

    大概十秒鍾不到,就有司機接單,還是一輛寶馬3係。寶馬5係是創業小老板,寶馬1係是沒錢還要強行裝逼的沙雕小青年,這寶馬3係可就算是標準的中產階級單身狗的泡妞神器啦。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畢竟這穿越山河的箭,刺的都是用情至疾的人……”

    剛接單。

    於蒙蒙的手機就響了,接通電話。

    “喂,您好,我是您的快車司機,我姓劉,您現在在哪兒,定位準嗎?”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估計得有三十多歲。

    “劉師傅,您好,我在南川藝術學院西麵的青藤路上,我穿著米黃色的睡衣,奶白色的短裙,很好辨認,麻煩您快點。”於蒙蒙回答的柔聲細語。

    “稍等,馬上就到,我開的是一輛白色的寶馬,跟您很配。”司機聲音明顯很開心。

    電話掛斷。

    陳皮撇撇嘴“這司機怎麽不說自己穿的是白襪子,配個毛線啊配,寶馬了不起呀,有本事開鱷魚過來接人。”

    停頓片刻,陳皮又補充了一句“於蒙蒙,剛才那個電話打給你,說是確認位置,我猜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女生,再聽聽你的聲音好不好聽。”

    “都是套路。”

    “男人都一樣。”

    兩分鍾左右。

    一輛白色的寶馬3係穩穩地停在了於蒙蒙身前。

    於蒙蒙隨手打開副駕駛的門就準備坐進去,陳皮上前一步“還是我坐副駕駛吧。”

    司機師傅落下窗戶“小胖哥,你坐後排吧,後排位置寬敞,坐著也涼快。”

    涼快?

    小胖哥?

    神特麽的小胖哥,鬼特麽才想涼快呢。

    陳皮都迷了“十一月份都快立冬了,還是後半夜,哪裏不涼快?神經病啊!”

    迷是迷,但陳皮依舊堅持“還是我來坐副駕駛吧,大晚上的,萬一有東西撞到擋風玻璃上,女生看到太恐怖。”

    然而。

    陳皮有陳皮的堅持。

    於蒙蒙也有於蒙蒙的性格“可我習慣坐副駕駛,我想坐副駕駛,而且,我想離你遠一點。”

    雖然陳皮說自己救了於蒙蒙,但是在於蒙蒙心裏,眼前這胖子就是個無賴,貨真價實的壞男生。

    最好保持安全距離。

    寶馬穩穩當當的開向目的地,按照導航的提示,全程33公裏。

    從南郊大學城穿越大半個市區,能走的路有很多條,司機剛剛開出去五分鍾,就開始跟於蒙蒙搭訕“我知道有一條近路,能比導航快十分鍾,省錢又省時間,這破導航指的路一點都不準。”

    “前麵第二個路口右轉就行。”

    “走不走?”

    於蒙蒙不說話,腦袋靠在車窗上,好像很虛的樣子,楚楚可憐。

    陳皮卻接過話來“劉師傅,我從小就在南川長大,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麽走,別吹牛好嗎,認認真真按照導航走,目視前方,好好開車。”

    又過了兩分鍾。

    司機反手遞給陳皮一塊口香糖“吃糖嗎?蘋果味的,特甜。”

    什麽時候快車也有這種服務了?

    陳皮撇撇嘴“有草莓味的嗎?”

    司機說“有啊。”

    陳皮繼續撇嘴“有薄荷味的嗎?”

    司機想了想說“還真有。”

    陳皮一動不動“那有芒果味的嗎?”

    司機皺皺眉頭“應該有。”

    陳皮冷哼一聲“那榴蓮味的呢?”

    司機終於不耐煩起來“你到底想吃什麽味的?”

    陳皮“你車上沒有什麽味,我就想吃什麽味。”

    這話就有些挑釁的意思了。

    “胖子,大晚上出門打車,嘴巴要積德,小心駛得萬年船,做人不能太傲慢,出門在外,沒人會慣著你。”司機的聲音沒了方才的客氣,逐漸變冷。

    “不用你慣著,你好好開車就行,我倆叫的是快車,不是糖果店,難不成你還是流氓?”陳皮從褲兜裏掏出來那塊黑色的玉佩,單手捏著,輕輕的搓。

    這玉佩裏還扔著好幾頭年幼鬼蛛呢,還有幾頭成年鬼蛛的屍體,早茶離開於蒙蒙的宿舍時全部都送給了陳皮。

    說是送。

    不如說是丟垃圾。

    人家早茶嫌棄這東西髒了手。

    天兒被陳皮聊死了,然後車裏瞬間就安靜下來,司機開始不斷從後視鏡觀察陳皮,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虛脫的於蒙蒙。

    一條丁字路口。

    路的盡頭,有一段路燈好像壞掉了,也沒有紅綠燈,更沒有監控攝像頭,路邊一個行人都沒有。

    安靜的可怕。

    寶馬車的遠光燈忽然換成了近光燈。

    視線更加昏暗,再加上淩晨的淡淡迷霧,什麽都看不清楚。

    車速開始下降,從六十降到五十,從五十降到三十,從三十降到十……然後,輕輕一腳刹車,停了。

    哢。

    車門被鎖上。

    司機不看於蒙蒙,隻是扭過頭看著陳皮“小胖子,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是壞人多?還是好人多呢?”

    “想清楚你的答案,答錯了你會後悔的。”

    “當然,如果不想答或者不敢答,哥哥可以允許你現在就離開,我會把妹妹送到目的地。”

    說完這話。

    司機就開始笑,陰陰的笑,笑的很難聽,很傻,很白癡,笑得陳皮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邊笑。

    司機一邊從隱蔽處掏出來一把閃著寒芒的匕首。

    匕首的尖,朝著陳皮比劃了比劃,然後,指指車外,那意思不言而喻“胖子,不想吃苦頭就滾蛋。”

    好刺激。

    難道現在胖子都這麽好欺負了。

    看到自己陪著姑娘一起坐夜車,都敢拿出匕首造次,真是不把胖子當男人啊。

    陳皮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好笑,然後舉起手,指了指司機的腦殼頂上“師傅,你父母還挺有意思哈,給你起的名字真別致。”

    如果於蒙蒙也有一雙鬼瞳,順著陳皮的手指,她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叫來的這位快車司機。頭頂上竟然聚攏著一團紫色的靈氣,靈氣扭扭曲曲,像一頂高簷帽,帽子的邊緣貼著兩個漢子。

    很抽象。

    但絕對能辨認出來“左邊流,右邊氓!”

    陳皮本性是不喜歡沒事找事的,如果不是剛上車就發現這司機不簡單,他也不會一直和對方互懟。

    碩大的‘流氓’頂在腦門上,白癡都明白這廝絕不是什麽好鳥,不懟他懟誰?陳皮800+的戰力值,他會怕個流氓?

    跟鬼戰鬥了這麽些日子。

    陳皮的膽量已經練出來了。

    現在的胖爺。

    麵對活人。

    無所畏懼。

    那團紫色的高簷帽很詭異,但陳皮可以確信,姓劉的司機,肯定不是冤魂或者鬼怪,這高簷帽應該是詛咒。

    單個人的詛咒無法形成這種程度的靈氣。

    這需要很多活人或者死人,共同對其產生怨念,然後共同在心中給他打上標簽。

    陳皮有理由相信,這就是一個純粹的流氓,入夜之後不知道騷擾了多少位女乘客。可能有些女孩子願意,但更多的肯定是強迫,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歡坐在寶馬車上哭,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開心笑的姑娘多得是。

    如果你沒遇見,別急,隻是運氣不好,好姑娘總會出現的。

    怨念多了。

    詛咒多了。

    這頂高簷帽就算是花落了主家。

    按照陳皮推測,司機應該是剛剛戴上不久,因為頂著‘流氓帽’,遇見鬼都會挨揍的,能安安穩穩的活下來,真是不容易。

    而且這種詛咒一定會影響其正常生活。

    人會變得非常倒黴。

    喝涼水都塞牙縫。

    “咦?”

    “難道這是上天在警示自己,白送一次替天行道的機會?”

    今晚這‘流氓’司機,遇上誰不好,遇上陳皮,大概這就是他倒黴的開始吧,陳皮看著是個憨憨的小胖子,凶起來,可比惡棍都棍。

    從現在開始請稱呼胖爺棍兒哥。

    惡棍兒的棍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