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原來你當年救我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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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祁用力踹開浴室的門,然而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卻不由得驚呆了。

    宋清歌正閉著眼仰麵躺在浴缸裏,浴缸裏的水已經漫過了她的頭頂,她整個人都泡在水裏麵,隻有呼吸的時候才會冒出幾個泡泡來,就像是一條沉睡在水裏的美人魚一樣。

    “清歌!”

    戰祁慌亂的叫了一聲,一步衝到浴缸前,伸手將她從浴缸裏撈出來。她的身上不著寸縷,如果是以前,他大概看著這此情此景就會心生旖旎,可他此時卻隻有焦急和害怕。

    他扯下架子上的一條浴巾給她裹在身上便打橫把她抱了出去,輕輕地放到床上。

    宋清歌整個人已經沒什麽意識了,戰祁心急如焚的拍著她的臉低喊:“清歌?清歌!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

    然而她卻根本沒有一點反應,戰祁心裏更急了,低頭貼近她的心髒,屏息聽了聽,發現她的心跳還是平穩的,心裏這才算鬆了口氣。腦中猛然想到她剛剛昏倒在浴缸裏的時候,大概是嗆了水,於是立刻用雙手按壓在她心口,用力給她做心髒複蘇,又捏住她的鼻子,大口大口的給她做人工呼吸。

    “咳咳”

    過了好一會兒,宋清歌才猛的嗆咳了兩下,緩緩睜開了雙眼,戰祁焦灼不安的俊臉便立刻出現在了眼前。

    他的眼中滿是慌亂,一副方寸大亂的模樣,而這樣六神無主的表情,在此之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的。

    可是自從她受傷之後,她卻好像常常能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就好像時刻都擔心她下一秒會不省人事一樣。

    宋清歌撐著身子緩緩坐起來,有些無力地看著他問:“我又暈倒了麽?”

    她的臉色蒼白而又羸弱,一個“又”字,讓戰祁的心都顫了兩下,垂下眼好半天才悶悶的點了點頭。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暈倒了,而且他發現她最近越來越頻繁的暈倒,有時候和他走著走著就會整個身子忽然下沉,接著就完全失去了意識,他叫她的名字,她也給不出任何回應。直到好幾分鍾後才會慢慢轉醒。

    可他真的怕她哪一次暈倒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宋清歌垂著眼,過了一會兒卻兀自劃開嘴角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明明是那麽驚心動魄的一句話,卻讓她說的那麽雲淡風輕,甚至還有些解脫的快意。

    那個“死”字就像是一把刀一樣朝他刺過來,戰祁的心髒驟然緊縮,忍不住低聲嗬斥她,“你不要亂說話!”

    她還那麽年輕,還沒有享受他遲來的愛,還沒能看到他們的女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怎麽能就這麽輕易地被死神奪走呢?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允許。

    然而比起他的慌亂緊張,宋清歌反倒顯得淡然了許多。她垂下頭,兀自笑了笑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死才是最輕鬆的事情。死有什麽可怕的,兩腿一蹬,人世間的恩怨情仇就都跟我沒關係了,反倒活著才是最痛苦的,因為隻有活著,才會看到世界上最黑暗的那一麵。”

    戰祁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是這麽一個悲觀的人,抿唇緊緊盯著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宋清歌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如果當年死的人不是白苓而是我,你也會那麽難過嗎?”

    戰祁一瞬不瞬的望著她,良久才沉聲道:“不會。”

    “是嘛”

    宋清歌垂眼笑了笑。其實對於這樣的答案她一點都不意外,心裏也算是早有預料了,可盡管如此,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心裏還是有些失落。

    這個男人還真是絕情啊,都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是這種態度,甚至連騙她一下都不肯

    然而就在她出神的時候,卻聽戰祁又忽然道:“因為我不會讓你死的。”

    “什麽?”宋清歌抬起頭,有些詫異的望著他。

    戰祁一瞬不瞬的望著她,斬釘截鐵鐵道:“白苓的事情是個意外,但是我不會讓那種意外發生在你身上的。”

    那樣的事出現一次就夠了,他用了這麽久才認清自己的心,根本無法想象如果她遭遇什麽不測的話,他要怎麽辦。

    不知道為什麽,白苓死後,他常常會想起她死時的樣子。可那個人一旦換成宋清歌的臉,那種場景他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他抬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沉聲道:“好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換下衣服,我們去醫院。”

    這一次戰祁的態度十分堅決,一定要帶她去醫院做檢查才行。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暈倒,簡直就是在折磨他的心髒,他一分鍾都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把她會變成這樣的根源找出來才行。

    為了保證安全性和避免誤診,戰祁直接帶著宋清歌去了易南臣的醫院,然而車剛在醫院門口停下來。他就明顯感覺到她的手都變涼了,雙眼死死地盯著醫院的手術樓,臉色也是一片淒白。

    “你怎麽”

    他剛要開口問她出什麽事了,順著她的目光向外一看,一顆心頓時往下一沉。

    他怎麽就忘了,當年他就是在這裏強迫她打掉肚子裏的孩子,連她不慎從樓梯上摔下去都沒有去管過她,甚至還毫不留情的給了她一紙離婚協議。

    戰祁心裏又恨又悔,原本是出於謹慎和好意才帶她來這裏,沒想到最後反而揭開了她心底的傷疤。

    他轉頭看向她,眼底滿是抱歉,“清歌,我”

    “沒事。”宋清歌移開視線搖了搖頭,一派淡然地說道:“都過去了,我都已經忘了,下車吧。”

    她說的那樣淡漠隨意,就好像她真的不在乎了一樣,可戰祁卻反倒成了那個放不下的人。兩個人走在醫院裏,宋清歌從始至終都顯得很漠然,可戰祁卻渾身都覺得不自在,醫院裏的一草一木都仿佛是在控訴他當年的絕情,就連聞著那些冰冷的來蘇水味,他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閉上眼,眼前就全都是當年宋清歌躺在血泊裏,苦苦哀求他救救她的模樣,那個場景,單是想想就覺得心尖兒都在發顫。

    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當年是怎麽能狠得下心來,對一個懷著他的孩子的女人絕情到那種地步。

    因為戰祁已經提前給易南臣打過了電話,所以易南臣也安排好了醫生,隻等他們來了之後就給宋清歌做檢查。

    宋清歌跟著醫生進檢查室之前,戰祁又拉著她的手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你不要害怕,我們就隻是檢查一下,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他的手心全都是細細密密的汗,宋清歌看著他緊張不安的臉,反倒是笑了,“我一點都不害怕啊,害怕的那個人是你才對吧。”

    她說完便鬆開他的手走了,戰祁空蕩蕩的手伸在半空中,終是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怕死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她,而是他。

    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早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可他卻成了最放不下的那個人。

    宋清歌在接受檢查的時候,戰祁就一直坐在外麵走廊的椅子上等著,期間易南臣好幾次來叫他去他的辦公室,可是都被他拒絕了。

    他想在這裏等著她出來,也想第一時間知道她到底是得了什麽病。

    易南臣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科室的門,撇了撇嘴,扭頭離開了。這個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兒抽住了,忽然就一秒變成了大情聖。

    因為是私人醫院,而且又是特殊服務,所以宋清歌的檢查項目進行的很快,大約兩個多小時之後。就做完了所有的檢查。

    宋清歌還在裏麵整理自己的衣服,而醫生已經從裏麵走了出來,戰祁立刻起身迎上來,兩人走到一個角落裏,他立刻心急的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究竟是什麽病?為什麽總是會動不動就暈倒?”

    醫生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還沒有確切的定論,從目前的檢查來看,戰太太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病症,至於她總是暈倒的原因,初步也隻能當做是因為她受過傷,對於身體有一定的影響,所以會產生供血不足之類的身體問題。我建議您可以讓戰太太先住院,我們接下來再給她做進一步的檢查。”

    醫生的話非但沒有讓戰祁放心一些。反倒是讓他覺得心裏更加不安了。

    易南臣的醫院可以說是整個京都首屈一指的私人醫院了,無論是醫師力量還是醫療設備,都是最優秀最先進的,而且許多醫療設備都是國外進口,這樣的高科技都沒能檢查出來她究竟是什麽問題,他沒來由的就有些慌。

    他怕她會有什麽更嚴重的問題,比如新聞上經常報道的那種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怪病降臨在她身上。

    可就算他心裏再不安,卻也不得不聽從醫生的醫囑,答應讓她暫時住院觀察。

    夜色已經很深了,宋清歌換了一身灰白條紋的病號服靠坐在病床前,臉色有些憔悴。沒想到隻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她就再次進了醫院,這一年她進醫院的頻率簡直比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都多了。

    戰祁坐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放緩聲調道:“你不要擔心,醫生隻是說你的問題現在還沒查出來,不過之後還會有進一步的檢查,一定會有結果的。”

    他這話明明是說給她聽的,卻好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一樣。

    宋清歌轉頭看了他一眼,掀起唇角笑了笑,“戰祁,你真的不用害怕,我不怕死,真的,死就死了,我”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戰祁就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焦急而又狂亂的在她口中攻城略地,輾轉吮噬。他吻的又深又重,根本沒有一點章法,可是宋清歌卻第一次在他的吻當中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和害怕,就像是怕失去什麽一樣。

    良久,他才喘息著鬆開了她的唇,按著她的額頭抵在自己額頭上,啞著嗓子說:“不要說那個字,我不想聽。”

    “什麽字?死嗎?”

    “你還說!”他忽然橫眉綠眼的瞪著她,冷聲威脅道:“你再說,我可又要吻你了。”

    宋清歌立刻抬手捂在嘴巴上,“我不說就是了。”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了他半晌,兀自笑出了聲,先是淺淺的笑,可後來卻越笑越放肆,最後竟然演變成了開懷大笑。

    戰祁被她笑得又氣又惱,皺眉道:“你笑什麽?”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淚,喘著氣道:“沒什麽,就是覺得挺好笑的,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戰總,竟然還會怕死。我以為你這個人沒有什麽軟肋呢。”

    戰祁隻是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其實他一點都不怕死,他隻是怕她死。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短板和軟肋,就算是不可一世的戰祁也不例外。從他愛上她的那天起,她就成了他的軟肋,也成了他最不能失去的那一個。

    他別過眼抿了抿唇,沉聲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早晨還得早起做檢查。”

    因為有些檢查必須是早晨空腹才能做的,所以之前她就沒有做,隻能等到明天才行。

    “嗯。”宋清歌點了點頭,便鑽進被子裏乖乖地閉上了眼,很快就睡著了。

    而這一晚,戰祁卻一直守在她床邊,整夜未眠。

    他看著床上神色憔悴的女人,隻覺得有滿腹的歉意和內疚。就是因為他不斷的傷害,所以才讓一個活潑驕矜的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千瘡百孔,連一副健康的身體都沒有。

    *

    又是一番全身檢查以及專家會診,戰祁心不在焉的站在易南臣的辦公室裏,彼時易南臣正坐在沙發上自己和自己下棋。戰祁卻不停地在他麵前走來走去,晃悠的易南臣頭都暈了。

    “啪”的一聲,他把一個將軍落在棋盤上,有些不耐煩的抬頭說道:“你有完沒完?熱鍋上的螞蟻啊,繞的人眼都暈了。”

    戰祁轉頭怨念的瞪了他一眼,惱火道:“你這裏的醫生到底能不能行?這都查了多久了,怎麽就連個暈倒的原因都查不出來?什麽破醫院!”

    易南臣翻了個白眼,“得,我這兒是破醫院,您找好醫院去查,這總行了吧?”

    戰祁懶得去跟他鬥氣,又開始在他辦公室裏踱來踱去,易南臣知道他此時心裏煩躁的很,也就不再去跟他抬杠。從酒櫃裏翻出一瓶紅酒,倒了一杯之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終於傳來了敲門聲,接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便走了進來,對著易南臣鞠了一躬,“易總,戰總。”

    易南臣擺擺手,“別迂回了,直接說重點,宋清歌到底是什麽毛病?”

    醫生看了戰祁一眼,醞釀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經過我們初步會診,我們認為戰太太應該是因為前些日子的重傷而造成免疫力低下,所以有可能是易感人群。”他說完又抬頭看了戰祁一眼,詢問道:“戰先生。除了時常暈倒之外,戰太太是否還有頭痛以及惡心的毛病?”

    戰祁想了想,點頭道:“是,有時候她彈琴彈到一半就會覺得頭疼欲裂,疼的最厲害的時候額頭上全都是冷汗,幾乎到了滿床打滾的地步。”

    “那就沒錯了,而且經過專家的檢查,他們認為戰太太之所以會被確診為易感人群,除了這次受傷,還和她本身的身體素質較差有關。我想問您,戰太太以前是否就受過重傷?比如出過車禍之類的。”

    “車禍?”戰祁一愣,“為什麽這麽問?”

    “我們五官科的醫生在為戰太太做檢查的時候,發現她的右耳聽力明顯有些弱,而且經過檢查。戰太太有習慣性耳鳴和聽力障礙。”

    “聽力障礙?”戰祁的唇瓣龕動了兩下,怔怔的問:“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認為戰太太或許曾經遭受過嚴重的創傷,由於她當時沒有及時就醫,所以導致右耳留下了殘疾,這個毛病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醫生頓了頓,抿著唇沒有說話。

    戰祁猛的提高了聲調,“如果不及時治療會怎麽樣?你說啊!”

    醫生語重心長的說:“如果不及時治療,有可能會發展成右耳完全喪失聽力能力。也是俗稱的全聾。”

    其實他們會診之後也覺得十分惋惜,那麽年輕漂亮的一個女子,未來還有著無限可能,可是身體卻像是年久失修了的機器一樣,處處都是殘破的問題。

    全聾

    這兩個字就像是當頭棒喝一樣,將戰祁衝擊的潰不成軍。他隻覺得眼前一黑,猛的向後退了一步,一下跌坐在了沙發上。

    也就是說,將來的某一天,她的右耳有可能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嗎?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抱著她,在她耳邊說話的時候,她卻沒有一點反應,而在此之前,她也有過好幾次這樣的情況,可是他卻完全沒有留意過。甚至於那個時候,他還指責她是在裝死,全然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差到了這種程度。

    戰祁怔怔的看著腳下的地板,良久才嗓音喑啞的問:“那她這種情況,有沒有痊愈的可能?”

    “有是有的。但是不大。如果真的喪失聽力,戰太太有可能需要佩戴助聽器”

    “不可能!”戰祁忽然猛的提高了聲調,雙眼赤紅的對著醫生嗬斥道:“她不需要那種玩意兒,她才29歲,還那麽年輕,怎麽能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樣,靠著助聽器度日?絕對不能!”

    醫生有些委屈,“我也隻是說有這樣的可能性而已”

    戰祁閉了閉眼,仰頭長歎了一聲,又問:“那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要怎麽做才能有所改善?”

    “戰太太的身體狀況之所以這麽差,除了她自身底子不好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心理原因。我們的心理醫生在給她做了測試之後,發現戰太太現在有些悲觀。所以我們建議您可以帶她出去旅遊或者是散心,多走一走,有利於她的身心健康。”

    他點點頭,沉聲道:“好,我知道了。”

    *

    戰祁再回到病房裏的時候,宋清歌正站在窗前出神,他站在門口看著她寂寥的背影,緩步走上去從身後擁住她,緊緊地箍著她的肩,臉埋在她的頸窩,整個人都有些不堪一擊似的。

    他鮮有這樣極其依賴她的一麵,宋清歌怔了怔,問道:“出什麽事了?”

    “清歌”他啞著嗓子叫她的名字,輕柔而繾綣。

    “嗯?”

    “對不起。”

    他又用力將她抱的更緊,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這一句話他說的情真意切,“對不起”三個字,也不知道是為了過去的哪一樁哪一件,他知道這是最沒用的三個字,可是除了對不起,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別再說這些了。”

    宋清歌伸手將他的桎梏拉開,轉頭看著他問:“我可以出院了嗎?我真的不想呆在這裏,太悶了。”

    戰祁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挽好,點了點頭道:“好,我們馬上就出院,你不喜歡呆在醫院裏,我們就再也不來了。”

    回去的路上,戰祁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宋清歌也懶得去和他計較這些有的沒的,顧自望著窗外。他願意握著就握著好了,反正她也不會少塊肉。

    戰祁正好坐在她的右邊,轉頭看了看她的嬌小可愛的右耳,還有她瑩白飽滿的耳珠,想到這裏以後有可能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也聽不見他說的情話,他就覺得心裏一陣抽疼。

    他往她身邊坐了坐,側頭在她輕聲喚了一句,“清歌”

    宋清歌條件反射似的躲開他,警惕的看著他道:“你突然靠這麽近做什麽?”

    他指了指她的右耳,“你這裏,能聽到我說話嗎?”

    “能啊,怎麽了?”

    看樣子醫生說的沒錯,她的果然是間歇性失聰和耳鳴,可越是這樣,戰祁心裏就越是不安,望著她的眼睛問道:“你以前是不是出過事故?比如車禍之類的。”

    他的問話讓宋清歌一愣,眼裏明顯閃過痛意,好半天才穩住情緒道:“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戰祁坦然道:“醫生說你的身體不好,有可能是因為以前發生過事故留下了後遺症,所以我問問你。”

    她抿了抿唇,顫聲道:“是發生過一場車禍,在我懷孕五個月的時候。”

    戰祁的呼吸一窒,啞著嗓子問:“當時是什麽情況?”

    宋清歌閉上眼,眼前好像又出現了當初那鮮血淋漓的一幕。她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在一個雨夜往回家走,結果卻被一輛車撞倒在地,當時她試圖向司機呼救,可是那個司機卻根本沒有理她,反而是調轉車頭逃離了現場。

    她一個人絕望的躺在雨地裏,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和肚子裏的孩子死在一起了,可是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卻被送到了醫院,至於是誰送她的,她也不知道。

    那之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生了知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奶水,孩子免疫力差,再後來就被查出了尿毒症。

    而這一切,都和當年那場車禍脫不了關係。

    宋清歌好半天才睜開眼,聲音發顫的說道:“別問了好嗎?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不想再回憶那些了,太痛苦了。”

    因為一想起她曾經所受的苦難,她就會無可避免的想起他當年的絕情和冷漠。

    戰祁看她情緒不對,也就不再勉強,伸手攬過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柔聲安撫道:“好,不問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然而宋清歌卻沒有看到他眼中閃著的冷厲和狠絕,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查清楚。當初害她差點喪命的人,他通通都不會放過!

    他側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試探性的問:“醫生說你現在情緒不好,需要出去旅遊放鬆一下心情。等過兩天我忙完了桃城電廠的簽約,我就帶你去日本,好嗎?”

    宋清歌隻是漠然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想和你去。”

    戰祁臉色一白,訕訕的閉上了嘴。

    *

    自從知道了宋清歌以前出過車禍的事之後,戰祁回去便立刻交代許城,讓他派人去查清楚她以前的事,並且一定要用最短的時間查到她當年車禍的真相。

    這天,戰祁正在書房裏對著一堆文件出神,外麵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接著琴姨便推門進來了,“先生,三少和毅少來了。”

    她側身讓開,戰崢和戰毅就站在門口看著他。

    他合上麵前的文件夾,揉著太陽穴道:“你們怎麽來了?”

    “你現在天天窩在家裏,公司的事情都丟給我們倆,我們不來這裏找你,能去哪兒找你?”

    戰毅進了書房,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而戰崢就顯得拘謹一些,顯然是上次戰祁那一巴掌的勁兒還沒過,兄弟之間難免有些尷尬。

    戰祁挑了挑眉,揶揄道:“怎麽著?還記恨我那一耳光?覺得我打錯了?”

    “沒。”戰崢抿了抿唇,垂眼道:“我當時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說了不該說的話,傷到了宋清歌。她畢竟豁出命去救了你,我說那些話的確不應該。”

    戰祁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戰毅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你們倆說什麽呢?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跟你沒關係。”戰祁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們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趕緊說,別廢話。”

    “還不是因為時豫那個王八蛋。”戰毅咬牙切齒的怒罵了一句,“媽的,那臭小子怎麽就跟個蒼蠅似的招人煩,每天沒完沒了的繞在咱們周圍,專和咱們作對,除了跟咱們添堵就沒別的事兒可幹了!”

    戰祁蹙眉,“他又怎麽了?”

    “那小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消息,說我那個電建公司給桃城電廠做的規劃不合格,而且用的建築材料不符合國家安檢標準,並且把這件事捅到微博上去了,現在公關部正處理這件事呢。”

    戰祁眼神一凜,“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戰毅撇撇嘴,“您老先生天天忙著安撫女人。哪有功夫管這個。”

    “戰毅!”戰祁有些惱了,厲聲道:“你他媽的再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就給老子滾出去!”

    戰毅也知道他最近因為宋清歌的事情焦頭爛額,不想戳他眉頭,聳了聳肩隻好認慫,“好了好了,您別生氣行吧?我就這麽一說,更何況這件事現在已經解決了,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我就是不明白,大哥你到底是欠他時豫什麽了?那家夥怎麽就跟個瘋狗似的,咬住咱們不放了?”

    這件事已經在他們兄弟心裏憋了好久了,今天戰毅特地拉了戰崢過來,無論如何也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戰崢見狀也追問道:“是啊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給我們兄弟都說清楚啊。”

    戰祁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也知道這麽多年瞞也瞞夠了,歎了口氣,沉沉的說道:“當年我剛進宋家的時候,因為去給宋擎天執行一個毒品交易任務,結果被人給埋伏了。對方綁了時豫和清歌,把他們兩個架在緬甸海上,讓我二選一,我當時選了清歌,時豫被扔進了海裏,後來他就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戰崢和戰毅顯然也沒料想到會是這種結局,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道:“大哥,你當時是怎麽想的?怎麽能為了一個仇人的女兒放棄了自己的親兄弟?”

    難怪時豫現在會這麽恨他,如果換做是他們,一定也過不去這個坎兒。

    戰祁按著眉心,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當時能怎麽選?小七那個時候還在念書,而且又在宋家住著。如果我不選清歌,那宋擎天能饒了我嗎?到時候我們三個都得死,沒準兒還會牽連到戰門,而且我那個時候報仇心切,心裏也知道,如果我做這種選擇,宋擎天一定會對我放鬆警惕,這樣我就能成功取得他的信任”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忽然傳來“啪”的一聲,幾個人一抬頭,不約而同的都是一驚。

    宋清歌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怔怔的望著戰祁,手上的托盤已經掉在地上,茶壺和杯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