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她流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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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整整一夜了。

    辛恬被關在這間偏僻陰冷的儲藏室裏,已經被關了整整一夜,而且滴水未進。這間儲藏室一直都沒有人用,裏麵堆著些雜物,再加上儲藏室背陰,所以屋裏很冷,雨點劈劈啪啪的打在窗戶上,偶有驚雷乍起,淒白的閃電會瞬間將儲藏室裏照亮。

    辛恬抱著腿坐在角落裏,她其實沒有多害怕,畢竟她也是個學醫的,多少屍體都見過了,更何況以前還在停屍間裏呆過,這對她來說沒什麽好怕的。她隻是覺得一直沒有吃飯,對肚子裏的孩子實在不好。

    紀淮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放她出去,明天就是戰崢的訂婚宴了,也不知道他到時候會是什麽樣子,但一定會很帥的吧?

    辛恬忍不住仰頭望向窗外,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祝福他。

    其實她的生活已經就是這樣了,一腳踏進了泥沼,再也出不來了,但戰崢不一樣,他還有光明的前途,還有無數的抱負要實現,其實不和她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也挺好,否則她隻會拖累他。

    辛恬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笑,隻是好可惜,她到最後都不能好好的和他說一句“再見”和“祝你幸福”。

    她低下頭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寶貝,這次一次如果我們能順利離開,媽媽就帶你去江南,找一個水鄉小鎮住下來,以後媽媽就隻有你一個人了,你一定要乖乖的啊。”

    她說著說著。眼裏不知怎麽的就有了淚,急忙仰頭做了個深呼吸,將淚水逼回眼底。

    她沒什麽好哭的,戰崢到最後還給她留了一個孩子,已經算是給了她人生最大的希望,她不需要再奢求什麽了。

    這一夜,辛恬就這樣望著窗外,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她才終於支撐不住層層襲來的困意,倒在角落裏睡著了。

    辛恬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一桶冰冷刺骨的涼水潑醒的。

    那水實在太涼了,就像是剛從井裏打出來的一樣,辛恬被凍得一個激靈,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紀淮安正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睥睨著她,而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家傭。

    辛恬愣了愣,急忙坐起身子,對著他們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的問:“淮安你,這是什麽意思?”

    紀淮安隻是陰佞的笑笑,將她昨天去醫院做孕檢時候背的包扔到了她身上。

    包包上的磁扣已經開了,裏麵嘩啦一下倒出來一大堆單據,全都是她昨天檢查時候的單子。

    “快三個月了,嗯?”紀淮安的指尖在輪椅扶手上輕點著,尾音上揚道:“也就是說,你已經讓老子喜當爹快三個月了。辛恬,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我當初怎麽跟你說的?你膽子可真是不小,搞回一個孽種也就算了,居然還隱瞞了我這麽久。”

    辛恬緊緊攥著那些單據,因為太過緊張和害怕,她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良久之後,她才抬頭看了一眼麵前如同鬼魅一樣猙獰的臉,壯著膽子問道:“你、你想怎麽樣?”

    “想怎麽樣?”紀淮安嗤笑一聲,“我昨天不就說了?兩個選擇,要麽你乖乖去把這個孩子打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你還能繼續做你的紀太太。要麽就我親手給你打了。選吧!”

    辛恬定定的看了他幾秒,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忽然道:“我要是哪個都不選呢?”

    果然,紀淮安眼神一冷,“你找死?”

    這個孩子在她的身體裏已經長了快三個月,她能感覺到有一個小生命在自己身體裏萌芽的感覺有多麽神奇美好,她想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她也必須要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更何況,經過昨晚和孩子的獨處,她就更加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事了。

    有句話說的真是好,女子為母則強。

    大抵是因為肚裏的孩子讓辛恬有了支撐點,她昂起頭瞪著紀淮安,語氣無比堅決地說:“總之我絕不會讓這個孩子出事!”

    紀淮安靜靜地看著她,驀地笑了,“如果我沒猜錯,這孩子應該是那個姓戰的吧?”

    辛恬微怔,轉移開視線沒有說話。

    紀淮安用拐杖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眯眼道:“你那麽想留下這個孩子,到底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那個男人?”

    辛恬咬了咬唇,極力穩住自己顫抖的聲線,“這跟你沒關係。”

    “好一句沒關係,你別忘了,你當初快死的時候是誰救了你!”紀淮安說著用拐杖拍了拍她的臉,強調道:“沒有老子,你能活到現在?還能用這張光滑漂亮的小臉蛋去勾引男人?”

    “你現在為了那個姓戰的要死要活,這麽癡情,你知道他在做什麽?他在準備和別的女人訂婚。辛恬,你他媽別傻了,這個世界上真正對你好的,隻有我紀淮安!你以為戰崢是真的愛你?我呸!他隻是玩玩你而已,現在玩夠了,玩爛了,就立刻不要你了!”

    “他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評價。”辛恬閉上眼,攥了攥拳頭,好半天才說:“當年欠你的,這些年我為你當牛做馬也算是還清了吧?你究竟還想讓我怎麽做,才肯放過我?”

    “無論怎麽做,我都不會放過你。我再問你一遍,這個賤種,是你自己打,還是我給你打?”

    辛恬咬緊牙,毫不猶豫的說:“我也再說一遍,我哪個都不選!”

    “好,好得很。”紀淮安怒極反笑,實心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幾下,“既然你不選。那老子替你選!”

    他說完,眼神驟然一冷,忽然抄起拐杖便往辛恬身上打。

    又細又重的實心拐杖劈裏啪啦的打在辛恬身上,疼的她冷汗直往下淌,她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隻能抱著肚子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紀淮安打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不留餘力的,他這一次更是下了狠手去打她,根本不管傷痕會不會被露出來。

    胳臂上,腿上,逮住哪兒就往哪兒打,甚至連臉上和脖子上也沒能幸免。

    疼,真的疼,辛恬到最後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拐杖抽在她臉上,就像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光一樣,一下又一下的,就連嘴裏都滿是血腥味。

    紀淮安用拐杖頭按在她臉上,看她冷汗如雨,冷著臉色道:“求我,說你錯了,說你會乖乖的去把這個孩子打了,我就饒了你!”

    汗水流下來,額頭的碎發粘成一團,她好半天才睜開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不不可能!”

    就這樣受著吧,她在心裏想,他打累了,總會放過她的。辛恬咬緊牙,在心裏默默地想,再多的毒打,再疼的傷,總有停下來的時候,她隻要忍一忍就好了。

    見她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紀淮安終於被她徹底激怒了,修長的手指向後一伸,厲聲道:“東西給我!”

    身後的家傭立刻往他手裏放了兩片什麽東西,接著他努了努下巴,“過去把她的嘴給我掰開!”

    兩個家傭聽罷便一同走上來,一人鉗製住她的胳膊,另一個人雙手用力的捏在她的兩腮,那人的力氣很大,辛恬隻覺得下顎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忍不住艱難的嗚咽起來,“紀淮安你要幹什麽!放開,放開我!”

    可紀淮安卻對她的呼喊無動於衷,隻是對那兩個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互相一點頭,立刻心領神會,將辛恬的腦袋按在了他麵前。

    紀淮安看著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的女人,直接將手裏的藥片塞進她嘴裏,合上她的下巴向上一抬。

    辛恬心裏一驚,還沒反應過來他給她喂了什麽,便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喉管裏滑了進去。

    兩個家傭終於放開了她,一鬆手,辛恬就捂著脖子,不停地用手扣著自己的喉嚨,可是那兩片藥已經進了她的嘴裏,再想弄出來怎麽可能那麽容易?

    辛恬幹嘔了一陣,眼角也跟著沁出了眼淚,驚恐的望著紀淮安,“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放心吧,不會要了你的命,隻是讓你肚子裏的孽種變成死胎而已。”紀淮安說著,彎下身用手拍了拍她的臉頰,笑得鬼魅而又得意,“寶貝,我早說過了。敢背叛我,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紀淮安,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殺了你!”辛恬的雙眼猩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說著便歇斯底裏的尖叫著朝他撲過來。

    隻是她還沒撲倒紀淮安的身上,他身後的家傭便將輪椅向後一拉,辛恬一下撲了個空,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紀淮安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的女人,冷聲道:“我們走!”

    家傭推著紀淮安便向外走去,辛恬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邊追一邊哭喊,“淮安,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我再也不敢背叛你了,你救救我”

    她剛追到門口,忽然覺得肚子裏傳來一陣銳痛。疼的她眼前都有些發黑,雙手扶著門框,慢慢癱倒在了地上。

    有溫熱的液體從身下緩緩流出來,辛恬意識模糊的低頭往自己的下身看了看,鮮紅濃稠的血液刺痛了她的雙眼,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啞著嗓子絕望地哭起來,“來人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隻剩下了微弱的嗚咽:“戰崢,戰崢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

    萬豪酒店

    戰崢一身黑色的西裝,此時正站在酒店休息室裏抽煙,盡管穿著禮服,可是他臉上的落寞和憔悴卻始終遮掩不住,眼下重重的青影昭示了他昨晚一夜沒睡。

    他實在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眼前就全都是辛恬的模樣。

    他們初見的時候,她還隻是個為了生計出來陪客的留學生,為了能多賺一些錢,故意裝的自己很風塵很熟練的模樣。可是後來,他隻是輕輕摸了她一下,她就嚇得渾身顫抖,用一雙受了驚似的兔子樣惶恐的望著他。

    再後來,他們第一次上床,她也沒有告訴他她是第一次,他以為她和所有的風塵女一樣,所以也毫不憐惜的闖進去,直到她疼的落淚,他才意識到她還是個處女。

    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他沒想過要對她負責,她也沒對他要求什麽。可後來他在維和任務中受傷,醒來後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她,眼睛腫的像兩顆核桃。見他睜開眼便立刻撲到了他身上。

    再後來,她住進了他家裏,他讓自己手下的弟兄叫她嫂子,她羞澀的抿唇偷笑,卻還是落落大方的接受了。

    他們一起走過人潮擁擠的華爾街,在夜深人靜的夏威夷海邊激情歡愉,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她看著那些在教堂裏隨便結婚的年輕人,興致勃勃的問他,要不要也試試?

    他們都知道,拉斯維加斯隻要隨便一個教堂,有牧師,有證婚人就可以結婚,而且是有法律效力的。

    她那麽羞澀敏感的一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了。

    那時他隻是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邊吻了吻,溫柔的說:“這樣寒磣的婚禮配不起你,以後我一定給你一個盛世婚禮。”

    她感動的落下淚來。踮起腳主動吻了他。

    他曾經以為那些都會變成永遠,結果到最後,不過是他一個人編織的情深意長,她嫁的人不是他,而他滿心歡喜準備的盛世婚禮,到最後終於給了另外一個人。

    癡心錯付,說的大概就是他們這樣的吧。

    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辛恬含淚問他的話:如果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呢?

    戰崢揚起唇角苦笑了一下,她都結婚那麽久了,早就不知道被她丈夫睡了多少次,怎麽可能會懷上他的孩子?這女人還真是說謊都不打草稿的,真當他戰崢是傻子嗎?

    幸虧到最後他隻是玩玩她,要是真的付出了感情,隻怕現在難受的就要是他了。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接著戰嶸便從外麵走了進來,“大哥叫你去外麵接應客人,你怎麽還在這裏抽煙?”

    戰崢抬手將指尖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點了點頭,“這就去了。”

    他抬起腳步剛準備向外走,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他拿出來一看,臉色頓時陰沉到了極點。

    屏幕上的不是別的,正是辛恬的照片,而照片上的她,此時正穿著內衣,睡在一個長相猙獰而又醜陋的人懷裏,那個人的臉上爬滿了燙傷的傷疤,皮膚皺皺巴巴的團在臉上,正洋洋得意的麵對著鏡頭,看得出來,照片應該是那個男人自拍的。

    辛恬的嬌嫩和男人的醜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戰崢看著那一幕,惡心的險些要吐出來。

    握著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半晌後,戰崢從嗓子眼裏悲鳴的低喝了一聲,指尖顫抖的刪除了照片,轉頭向外走去。

    在走廊上,他遇到了正在等他的戰嶸,然而一看到他,戰嶸就愣了,愕然的問:“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

    他說完掏出手機調成前置攝像頭,戰崢這才看到了此時此刻的自己。

    雙眼猩紅,眼底還有著沒有滑出來的眼淚,嘴唇不停的打顫,整個人都緊繃著,就像一隻一點就著的炮仗一樣。

    戰崢閉了閉眼,好半天才說:“我沒事,走吧。”

    戰祁早就已經等在了門口,身旁還站著臉色不大好看的宋清歌。

    她今天其實不想來的,想到辛恬一個人懷著孩子痛苦的模樣,而肇事者此時卻在這裏風風光光的舉行訂婚宴,她隻想問,憑什麽!

    可她最終還是被戰祁拖了過來,在門口看了戰崢一眼,便冷著臉轉頭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心裏一直很慌亂,來酒店之前,她給辛恬的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可是都沒有人接,她就更害怕了。

    訂婚宴很快按部就班的開始了,可戰崢卻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的樣子,神色也很恍惚。他此時此刻滿腦子都是辛恬和那個男人睡在一起的模樣,隻是看著那張照片,他就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她在那個男人身下婉轉嬌吟的模樣。

    簡直讓人作嘔!

    訂婚宴進行的很順利,溫家也很注重這場聯姻,就連主持人都是請了時下京都電視台最受歡迎的節目主持人。

    隻是當交換戒指的時候,戰嶸卻拿著他的手機神色怪異的跑到了台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麽。

    戰崢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有什麽事你接不就行了?”

    “這個電話已經打了十幾個了,估計有急事,你趕緊接吧。”

    戰崢這才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號碼,台下的賓客紛紛側目唏噓,戰崢看了一眼,背過身接起電話,不耐煩的“喂”了一聲。

    那邊一開始並沒有聲音,戰崢有些奇怪,又提高聲調“喂”了一聲。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氣若遊絲的聲音,緩緩地說道:“戰、戰崢救救我”

    戰崢愣了一下,將手機拿開了一些,又貼在耳邊不悅的問:“你是什麽人?我勸你最好不要裝神弄鬼,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戰崢,是我辛恬。”她的聲音就像是一根一拽就會斷掉的細線,斷斷續續的說:“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它真的是你的孩子有好多血,求你來”

    她的聲音明顯有些不對勁,可戰崢的腦海中此時浮現出的畫麵卻全都是她和紀淮安睡在一起的照片。

    冷笑一聲,他毫不留情的說:“你不是說你老公很愛你嗎?既然這樣,就找他去救你好了,別把別人的孽種栽到我頭上!我今天訂婚,你別再打來了,真是晦氣!”

    他說完便直接按了關機,手一揚,便把手機扔給了戰嶸,嘴角滿是報複般的笑。

    痛快,真是痛快!

    原來報複一個曾經背叛過自己的女人,竟然是這樣暢快的一件事!

    他笑著朝溫瀟瀟走去,在眾人的矚目下將那枚三克拉的訂婚鑽戒套在她纖細的手指上,並且勾起她的腰,在溫瀟瀟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直直的吻住了她的唇。

    柔軟的唇瓣觸碰。他終於滿意的輕閉上了眼睛。

    辛恬,你看到這一幕了沒有?

    你曾經不要的男人,如今終於決定要和別人共度餘生了。

    而與此同時,紀家別墅裏,鮮血從二樓儲藏室一直蜿蜒到了一樓,樓梯上全都是血,辛恬已經昏倒在了電話旁邊,而她手邊的話筒還在“嘟嘟”的響著忙音。

    來電顯示上,她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戰崢的。

    *

    戰崢在訂婚宴上喝多了。

    他臉上始終帶著笑,端著酒杯不停地輾轉於每一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今天的大喜而開心,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是因為終於徹底的報複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女人而開心。

    訂婚宴結束後,他被溫瀟瀟帶到了樓上的房間休息。

    外麵夜色正濃,隱隱有人在唱許美靜的遺憾:與其讓你在我懷中枯萎,寧願你犯錯後悔,讓你飛向夢中的世界。留我獨自傷悲與其讓你在我愛中憔悴,寧願你受傷流淚,莫非要你嚐盡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貴

    一聲一聲,悲戚到了極點。

    溫瀟瀟從浴室裏打了涼水,用毛巾細細的給他擦著臉,戰崢卻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睜著迷蒙的醉眼看著她,大著舌頭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明明是看著她的,可眼神卻仿佛穿透了她,不知道在看什麽地方。

    她垂下眼,紅著臉點點頭。

    戰崢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忽然一把將她拉在了床上,接著便傾身壓了上去,“既然你喜歡我,那我就成全你。”

    他說完便準備低頭去吻她,溫瀟瀟緊張的閉住了眼睛。然而就在他的唇要落下來的時候,她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溫瀟瀟本來不想去管的,可是手機鈴聲一直不知疲倦的響著,她隻好輕輕推開戰崢,有些失落的說:“等下,我接個電話。”

    戰崢翻了個身,仰麵躺在床上,溫瀟瀟坐起來接起電話,隨後卻又把手機遞給了他,“找你的。”

    戰崢接過手機放在耳邊嘟囔了一聲,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下一秒,他忽然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瞪大眼睛提高聲調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溫瀟瀟看他一臉的惶恐不安,正要問他出什麽事了,他卻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轉頭便向外大步跑了出去。

    *

    宋清歌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正在陪著知了讀故事書。

    那邊的人也沒說清楚什麽事,隻是問她認識不認識辛恬,並且說她出事了,需要通知家屬,她身上沒有任何聯係方式,隻有一張單子上麵寫的是宋清歌的電話和名字。

    她這才想起來,那天辛恬做孕檢的時候,外麵有打小廣告的商家,辛恬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留自己的電話,而是讓她做了登記。

    她連辛恬具體出了什麽事都沒來得及問,隨便套了一件衣服便往外衝,剛跑到走廊上,就遇到了從書房裏出來的戰祁。

    見她一副要出門的架勢,他也忘了之前的冷戰,立刻問道:“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恬恬出事了!”她著急的幾乎要哭出來,“我現在要去醫院看她。”

    “那你等著我。我送你去。”

    戰祁說罷,立刻去取了一件衣服,從車庫裏取了車便帶著她飛速趕往醫院。

    一路上,宋清歌都不停的搓著自己的手,心急如焚的望著窗外,她不知道辛恬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但是聽護士說,她正在做手術。能到做手術的地步,說明情況一定很嚴重。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天分別時,辛恬笑著說要和她結親家的話,越想,心裏就像是被紮了一根刺,疼的她喘不上氣來,眼淚也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正在開車的戰祁見狀,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沉聲安慰道:“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

    宋清歌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那些脾氣和不快。隻是含著淚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手術室門口恰好有醫生在,宋清歌見狀立刻大步衝了上去,拉著醫生焦急的喊:“我朋友怎麽樣了?她到底是怎麽了?”

    醫生對著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患者是你朋友?”

    “是。”

    “她流產了,正在裏麵做刮宮手術,應該一會兒就能出來了。”

    宋清歌驟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流流產?”

    明明先前還那麽期待孩子出生的辛恬,怎麽會突然流產呢?

    醫生點點頭,“她應該是服用過打胎藥,而且藥效很猛。還有她曾經遭受過毆打,這也是她流產的原因之一。”

    宋清歌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戰祁見狀急忙衝上來扶住她,又問醫生,“那她現在情況怎麽樣?會對以後有影響嗎?”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未來怎麽樣,現在還不能確定。患者本來就有先兆流產的反應,而且她的身體比較虛,再加上子宮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以後再孕可能會有些困難,就算會懷孕,因為習慣流產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宋清歌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地上,她隻能低頭不停的抽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應該攔住她的,如果我一早就勸她把孩子打掉,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都是我的錯”

    戰祁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裏,“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問題。”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恬恬一直那麽幫助我,維護我,可是我連這種小事都不能為她做到。如果我早點告訴戰崢孩子是他的,恬恬就不會出事了”宋清歌捂著臉哭起來,淚水順著她的指縫滑出來,最終消失不見。

    戰祁愣了愣,“那個孩子,是戰崢的?”

    兩人正說著,手術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接著便有護士推著病床從裏麵走出來。

    宋清歌立刻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淚,撲過去趴在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辛恬,臉上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傷痕,半邊臉腫著,幾乎看不出她的本來麵目。宋清歌捂著嘴才沒哭出來。

    就連戰祁一個大男人都覺得辛恬這個形象實在是讓人於心不忍,究竟是什麽人,對一個懷著孕的荏弱女人都能下得去這麽狠的手?

    他陪著宋清歌將辛恬轉入vip病房,在病房裏,他一直站在一旁,看著宋清歌哭著給她擦臉,用棉簽給她喂水,想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當初宋清歌被他拉去做人流的場景,那個時候的他,應該也和毒打辛恬的人一樣吧,隻是他沒有下那麽狠的手罷了。

    趁著宋清歌不注意的時候,他出去給戰崢打了一個電話,可是他的手機關機了,無奈之下,他隻好把電話打到了溫瀟瀟那裏。

    戰祁站在門口看著不停掉淚的宋清歌,忽然就有些擔心戰崢一會兒看到辛恬這個模樣,他會是什麽反應。

    *

    戰祁的那一通電話,可以說是讓戰崢徹底的酒醒了。

    原本他還有些醉意濃重,在聽到戰祁在電話裏聲音沉沉的說“辛恬流產了”的時候,他忽然整個人都清醒過來。所有的酒意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接著便不管不顧的跑了出來。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可以放下的,可是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他愛的人,從始至終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辛恬。

    愛著的時候愛著,報複她的時候也愛著,從來就沒有停過。

    這一路,戰崢不知道超了多少輛車,闖了多少個紅燈,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開快一點,再快一點。

    按照戰祁告訴他的病房號,戰崢連電梯都等不及,一路跑上了八樓。然而就在他趕往辛恬病房的時候,路上卻聽到了兩個護士嘖嘖感歎的對話。

    “真是慘啊,竟然被打成那樣,你看見她身上的傷沒有?就沒有一處好的,真想知道她老公是有多恨她,才能下得去那麽狠的手。”

    “可不是麽,而且我聽趙醫生說,她下麵都被打過,估計孩子就是那麽打沒的。可憐啊,那麽漂亮的一個女孩”

    戰崢聽著聽著,心裏忽然就是一沉,他希望那兩個護士口中議論的人不是辛恬,可是越是往病房門口走,他就越是害怕。

    沉重的步子最終還是走到了辛恬的病房門口,他用力吞了吞口水,抬起手敲了敲門,之後才輕輕的壓下門把。推門走了進去。

    病房裏很安靜,白色的吸頂燈照亮了整個病房,戰崢站在門口,剛叫了一聲“辛恬”,轉頭看到病床上的人後,卻猛然愣住了。

    辛恬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口鼻上插著氧氣管。她的臉上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痕,半張臉腫著,嘴角還有淤青,兩頰還有兩個清晰無比的拇指印,顯然是之前被人用力掐過的,露出的脖子上也全都是紅痕,像是被什麽東西抽打過。手背上,小臂上,全都是傷。

    戰崢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她,幾乎認不出麵前的人就是曾經在他懷裏撒過嬌的女孩。

    他隻覺得嗓子裏就像是被堵了一把沙子。磨得他粗糲的疼,讓他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叫了一聲,“恬恬”

    隻是病床上的人已經給不出他任何回應了,宋清歌仰頭死死的盯著他,下一秒,她忽然猛地站了起來,一步邁到戰崢麵前,揚手就是一個耳光。

    這一耳光打的又響又脆,甚至完全是抽上去的,她打完之後,隻覺得自己手都麻了。

    “你居然還有臉來?你看看她現在變成這麽樣子了?”宋清歌紅著眼睛瞪著他,指著病床上的辛恬吼道:“那個女人懷的是你的孩子,你讓一個懷了你孩子的女人變成這樣,你還是不是男人!”

    戰崢低著頭沒說話,此時“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這種話。他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戰祁從旁邊的沙發上站起來,將宋清歌拉到一邊坐下,隨後又朝著戰崢走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拖著他便向外走去,“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戰崢被他用力拖出病房,一出門,戰祁便直接一記重拳砸在了他臉上。

    他這一下來的又重又狠,戰崢被他打的猝不及防,猛的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了角落裏。

    戰祁抬手鬆了鬆領口,壓著火氣問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辛恬肚裏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戰崢抬手從嘴角上摸了一把,不思悔改的說:“我是上過她,但是她一個嫁了人有老公的女人,誰知道她的孩子是誰的?懷了孕就說是我的孩子,我怎麽知道她是不是騙人的?”

    戰祁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眯著眼睛道:“她的老公,是那個叫紀淮安的?”

    “是。”

    戰祁定定的看了他幾秒,忽然道:“那你知不知道,紀淮安以前遭遇過火災,從四樓摔下來了,他的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而且根本不能人道。”

    戰崢猛的抬起了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半晌才顫聲道:“大哥,你是不是騙我的?”

    戰祁隻是上下看了他一眼,隨即便將自己的手機扔到了他身上,“這是關於紀淮安的全部資料,你自己睜大狗眼好好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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